盛夏,骄阳似火,市公安局院内的几棵柳树成了夏蝉的王国,聒噪声声让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得以小憩的人烦躁不安。也可能正值正午时分,院内竟然没有人员走动,这是市局很少有的场景,这里没有人奔波忙碌那便意味着天下太平。
忽然办公楼四层的某房间传出巨大的响声,这是市局刑侦大队办公的地方,发生响动的这间办公室则是最近新组织有关“旧案重提,冤案昭雪”的办公场所。刚刚的响声便是由地上“横尸”的转椅发出的。
紧接着就是惊雷般打破蝉鸣的咆哮,“转个屁啊?有闲工夫出去给老子把那叽叽喳喳的东西都打下来。烦死了!快滚!”此时,怒目圆睁在地上叉腰站着骂人的正是刑侦大队的副队长,陶谦。
大家都麻溜溜的起来工作却也都理解陶副队心情烦躁的原因,他是最近市里下达有关“旧案重提,冤案昭雪”的文件的第一负责人。先不说很多陈年旧案都过了法定追溯期,就算是三五年前的案子一下被翻这么多,也够折腾人的。而偏偏上面的意思就是要翻旧案、冤案,以安大众民心。陶谦虽是刑侦一把好手,可惜性格过于耿直,不然单凭几次侦破特大刑事案件的功劳也不至于还混迹于一个副队的位置。但他关于升迁的问题似乎并不在意,虽是不惑之年仍然没有老成持重的气质,血气方刚的还像刚入职的小民警。
这边刚教训完下属,拿起水杯湿润了一下冒烟的喉咙,门里就进来一个“死对头”拿着一沓文件。
陶谦开口:“哟,这次又是多少年前的案子啊?凶手成精了还是死者投胎了?”
来者谦和的笑了笑,冷静的说:“谦哥,这次不是陈年旧案,是新案,治安那边刚移交......”
话未说完,陶谦把水杯重重的砸在桌上说:“怎么?治安的人都死光了?还是你又当什么好人了,什么幺蛾子都往刑侦移送!”
来者依旧一副春风化雨的表情淡淡的说:“谦哥,接到报案的人本以为是一起普通的寻衅滋事,治安的几个人便出动了,没想到去了现场发现人已经死了,他们不敢擅自做主报回局里,这才移交到咱们这里来。”
陶谦冷冷的说:“那依何队之见,下一步工作如何安排啊?”来者正是刑侦大队的队长何友泽。
何友泽把手头上的材料递给陶谦说:“谦哥客气了,你带几个先去现场看看,这是关于死者的信息,受害人父母已经到了警局,那边安排着人询问其他情况,现场怕有其他线索没敢破坏,这会儿治安的人还在那边维持秩序。尽快赶过去吧!”
陶谦接过材料,一掌推开何友泽,便往门外走便说:“屁事真多!白静,李霖跟我走。”
办公室一男一女闻声便收拾东西,很快跟在陶谦身后待命。
“谦哥,现场可能有媒体记者,到时您可一定要冷静,千万别......”
陶谦当然知道何友泽的意思是让他收敛自己的脾气,现在犹如大敌当前,陶谦也知道自己的暴脾气得分场合,但还是不客气看了何友泽一眼不屑的说:“就你稳重!”随后便快马加鞭的奔赴现场了。
现场是育英中学后门不远处树林里,路上白静把材料基本翻看了一遍,然后重点概括报告给后座闭目养神的陶副队:“死者是杨小雨,女,14周岁,育英中学初二三班学生,昨天是杨小雨14岁的生日,平时晚上六点半就到家的杨小雨,晚上九点还没有任何消息,家人去学校寻找,老师和学生都说看到杨小雨放学就回家了。于是家人、老师、学生都开始寻找,一晚上没有任何消息,家长于今日凌晨两点报警。随后凌晨六点半接到路边环卫工人报警,看到育英中学后门附近的树林里有人昏迷不醒,身上衣服破烂,治安人员出现场发现死者已经没有气息,通知凌晨报案的家长前来辨认,确定是杨小雨本人。”
正值午后,先不说烈日当空,单凭尸体变质发出的恶臭就能让人退而远之,可陶谦到现场一看,记者和吃瓜群众已经把现场围的水泄不通了。陶谦和身边的白静说:“看看人家这敬业精神,你们平时见个死人都和见着鬼似的。”白静强忍着笑点点头,赶忙跟进去了。陶谦听着周围记者叽叽喳喳的声音心烦意乱,却还是压着满腹怒火。
现场维持秩序的治安民警一看是这位祖宗“御驾亲征”赶忙上前恭候圣驾。陶谦节约时间没工夫听这群人溜须拍马,赶忙询问法医情况。
法医简单的汇报了基本情况:从尸体温度测算死亡时间应该超过17个小时,现在裸露皮肤处可以看出新伤旧伤交叠,但是都不是致命伤,初步推断致命伤在头部。真正的致命原因得需要回局里,就是这些了。
陶谦若要有所思的点点头,治安的民警胡伟把报案人带到陶谦面前说这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陶谦一看是上了年纪的阿姨,言语缓和一点问道:“您老别害怕,我就问问你当时发现尸体的具体情况。”
阿姨定了定神,声音略微颤抖的说:“今天早上我六点出门上班,这条路的卫生都是我负责,我扫到这儿的路边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书包,我还以为是哪个学生丢的。正好看到树林里有几片废纸,我进去扫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姑娘躺在这儿,我也不敢靠近,附近没有人,所以就报警了。”
陶谦问:“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叫救护车,而是报警呢?”
阿姨哆哆嗦嗦的说:“因为......,因为......,我看她衣服破烂所以决定应该是被人......了,所以......”
陶谦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旁边记录的白静看到了就明白了,这是陶副队找出破绽时特有的眼神。随即就听到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所以阿姨,您能替我们警察判断犯罪现场喽?”
这时的老阿姨后背已经湿透,浑身发抖的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时在外围的记者开始疯狂抓拍,群众也开始骚动。陶谦见状便吩咐白静把阿姨带到旁边安抚一番。
警察开始疏散人群,陶谦走到死者身边,虽然尸体尸僵后脸部严重变形,但还是能看出这个姑娘生前长相清秀美丽。上身穿着一件粉色蕾丝领口的长袖衬衫,下身是深黑色的牛仔裤,脚上是纽百伦的运动鞋。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裸露的肌肤都有明显淤青。双眼紧闭,脸上除了尸变正常导致的黑色,还有类似手指印一样的深黑色。
陶谦站起来在四周走动一番,便安排把尸体带回局里。然后意味深长的递给白静一个眼神,白静点点头,就带着老阿姨离开了。
刑侦大队长办公室里,陶谦坐在转椅上,边转边拿着现场照片和何友泽分析:这里是第一现场的可能性很大,尸体附近的杂草有被人狠踩的痕迹,而且不止一个人,这片树林外面就是马路,很少有闲人进入踩踏草坪,抛尸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而且重要的证人便是那个环卫阿姨,她什么都不肯交代,我脾气不太好,这种事儿还得你来。你那边什么情况?
何友泽点点头,神色凝重的看着询问笔录说:“根据杨小雨父母交代的情况,杨小雨是转校生,初二第二学期来到了育英中学,但是从一个月前忽然感觉女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朗的性格变得沉闷,而且回家也只是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哦对了,就在不久前杨小雨晚归家过一次,那晚回去杨小雨马上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晚饭都没有吃,后续好几天杨小雨都带着口罩,而且脸部肿大,家人问原因,杨小雨说是牙疼,喝了几天消炎药消肿之后,父母就没有在意了,之后便是这次晚归了。”
正说着法医进来汇报尸检结果:“死者死亡原因是头部遭受重击导致脑颅大出血,供血不足,休克死亡。但没有找到钝器或者锐气的击打伤,应该是人为造成的。”
“人为?意思是被人活活打死?”何友泽难以置信的问。
“是。”这一声回答仿佛一声惊雷响彻云霄,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猝不及防这样的恶意。究竟是何种仇恨会对一个小姑娘下如此狠手。
“啪”陶谦狠狠把照片拍在桌上,目光如炬,从唇齿间艰难的突出几个字来“别让我抓到这龟孙子!”
随后两人分开侦查,何友泽去了接待室询问白静已经带来的老阿姨,而陶谦在技术人员那边也有了重大突破。杨小雨的书包里有手机,上面曾有陌生号码在昨天下午五点二十发消息约杨小雨放学到学校后门,不然就把照片公之于众。网监技术人员很快定位到这个号码的地址,是向阳小区。随后陶谦带队出警。
阿姨也在何友泽耐心的安抚下终于肯交代真相了:“今早我正在扫大街的时候,一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经过我身边扔了一个信封我还没看清他的脸,他已经走远了。信封里面有几张照片还有一张纸条,还有500块钱,纸条上面写着:树林有死人,报警,给你500。照片就是死的那个姑娘。我也好奇就进去看了一下果然如此,我一时贪财,觉得这也是好事就没想其他。警官,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就是贪财。哦这儿,信封和钱都在这儿。”阿姨从衣服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信封和500块钱递给何友泽。
何友泽接过,然后依旧是温和的笑着拍拍阿姨的肩膀说:“您别担心,我们会查清的。一会儿后面手续办好,我们就送您回家了。”
何友泽从接待室出来就收到了陶谦的电话,接起电话就听到陶谦机关枪一样向他扫射:“友泽啊!事情搞清楚了,我把这龟孙子一会儿就带回局里去。”
何友泽面露微笑回答:“好,注意安全,你那边为什么这么吵?”
“嗨!这孙子的爸妈在闹,非要跟着来。不过我觉得也应该一起带回去。”
“他的父母也参与了?”
“那倒没有,因为他的父母是他的监护人啊!”
“你的意思是,作案人是一个孩子?”
“哼,一个?一堆!李霖他们已经按这崽子交代的人一个个登门拜访去了,这群小王八蛋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剩下的回局里再说。”
“嘟......”何友泽听到这声嘟才回过神来,恍惚之间他一切都明白了。杨小雨之前晚归的脸颊红肿根本不是什么牙疼,为什么炎炎夏日她却还穿着长袖长裤,以及身上那些新旧交织的伤痕是怎么回事,这是校园暴力。一个何友泽最最不愿意触碰的案子,哪怕提起这四个字,他的心都会发紧,作痛。
因为曾经学生年代的他和今天的杨小雨一样,也是深受校园暴力荼毒的人,还好他的父母以及老师及时发现,早日转校,他才有命活到现在成为人民警察。校园暴力即使再严重最多也是寻衅滋事,治安部门就可以处理,这次偶然竟然又让他时隔20年再一次接触到这四个字——“校园暴力”。
傍晚时分,陆陆续续这群特殊的犯罪嫌疑人被带进了讯问室,一个个脸上挂满了稚嫩和懵懂,没有人会怀疑他们就是这起命案的始作俑者,更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个青春年轻的生命里包裹着一颗邪恶的罂粟。
犯罪嫌疑人走进软包的讯问室,侦查人员还没开口,都一个个哭着喊着交代干净了。很快,案件基本事实查清:杨小雨转校来到初二三班,第一次月考就崭露头角,老师课上课后多次夸赞,这引起了班上的“姐妹团”强烈的不满。所谓的姐妹团正是这起校园暴力的主角,刘乐怡、史丽华和蒋晓娟。杨小雨被选为语文课代表,这三人故意不配合不交语文作业。杨小雨多次劝阻引来不满,后来连续一个礼拜没有交作业的之后,成功引起老师的注意。很快老师把她们的家长叫来,控诉了她们在学校的种种恶行。三人便把这笔账算在了杨小雨头上,相约放学之后好好教训教训她,这便是第一次杨小雨晚归的原因。之后,班长也是所谓的“班草”和杨小雨走得很近,这让一直暗恋班长的刘乐怡心生不满,于是史丽华叫上自己混社会的男朋友对杨小雨进行第二次围堵。四人对杨小雨多次骚扰。后来,刘乐怡用班长王彦东的手机给杨小雨发短信称在香河酒店会面,把杨小雨骗到酒店,三名女生把杨小雨衣服扒光拍下裸照。之后三人多次用裸照威胁杨小雨做各种事情。而这周王彦东偶然得知她们对杨小雨的种种侵害,警告了姐妹团的三个人,刘乐怡见自己的淑女形象毁了之后愤怒不已,史丽华和蒋晓娟就提出好好教训杨小雨为刘乐怡出气,于是史丽华叫上男朋友还有几个社会上的混混,其中一人用手机给发杨小雨发短信放学后校园后门小树林见面否则裸照就会发在网上,杨小雨害怕,不敢不从。
远远的看到杨小雨背着包走过来,史丽华她们便冲过去撕扯杨小雨的衣服并把书包的仍在路边。之后把杨小雨拎到刘乐怡面前,刘乐怡开始狂扇杨小雨耳光,嘴里骂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之后又抓住头发把头往树干上撞,或许是撞疼了又或许是人本性的反抗,杨小雨甩开刘乐怡的胳膊,推搡她。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所有人,于是所有人都加入了施暴的行列,暴打持续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知道看到地上的杨小雨不再动弹,一行人才离开。
案件前因后果就是这样,何友泽看着李霖交上来的讯问笔录,长叹一声。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撞开,陶谦恶狠狠的过来揪住李霖的领子:“妈的,你他妈翅膀硬了?还敢欺上瞒下?”
何友泽见状赶忙过来拉开两人寻问发生了什么?
陶谦指着李霖说:“这兔崽子给我往回带人漏了一个,还不报告给我,我看你现在浑身是胆啊?你有几个脑袋担责任?”
李霖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说:“副队,不是我们不抓,实在因为刘乐怡是刘书记的女儿,我们刚到她家门口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就被轰出来了,还说再敢进去就要扒了我们这身皮。”
“少放屁,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局里有姓刘的书记?”
“副队,是市委书记,刘浩林。”李霖此言一出,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办公室里一片沉寂。
忽然被外面吵闹声打破沉默,陶谦出门大喊:“怎么回事?当这里是菜市场啊?”外面的警察说,是杨小雨的母亲吵着要见何队。这时何友泽走过来,拍拍陶谦的肩膀说:“谦哥,和我出去一趟吧,安抚一下被害人家属,剩下的.....,剩下的听上面安排吧!”
早已夜幕降临,夏日的晚风送不来凉爽,只能送来一个个的噩耗。杨小雨的母亲吵闹多时,喉咙已经沙哑,看到来人是何友泽立马冲上去寻问是不是抓到杀人凶手了?何友泽边安抚边把查明的案情说给她听。杨小雨的母亲听完已经不再哭喊,呆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良久问了一句:“这些人都会被判刑吗?”
陶谦接话:“判刑是法官的事,我们只负责破案抓人。”
杨母抬头盯着陶谦问:“那这些人都抓了吗?”
陶谦和何友泽对视一眼,顿时语塞。
杨母缓缓的站起身来,目光迷离,声音哽咽的说:“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刘乐怡是什么人。领导的女儿是女儿,我的女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疼啊!小雨从小没了爸爸,是我每天早出晚归一个人把她拉扯大。昨天是她的生日,我都买好了生日蛋糕,买了好看的花裙子等着她回家,等来的却是再也回不来的消息。14年了,我教会她善良,告诉她努力,就是忘了告诉她这个世界多么邪恶。”杨母越说越激动,最后已经接近嘶吼般,说到此处自己狂扇自己巴掌。
何友泽见状赶紧拉住并宽慰道:“大姐,后面的事我们会想办法,您别急。”
杨母挣脱开,定了定神,把脸上的泪水擦掉,语气坚定的说:“我不怪你们,让我见见我女儿。”
何友泽和陶谦陪着杨母来到尸体储存室,晦暗的灯光下,杨小雨安详的躺在冷藏抽屉里,看不出任何表情。出乎意料的是杨母看到杨小雨没有任何过激行为,而是唱了一首《鲁冰花》,冰冷的冷藏室配上直击心灵的歌声,让何友泽和陶谦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一曲唱罢,杨母俯身在杨小雨耳边说了句悄悄话,随即离开了。
只剩下何友泽和陶谦,此时的陶谦静静的站着看着放置杨小雨尸体的那个抽屉。两个人相对无言,周围剩下冷藏柜工作的声响。半晌,何友泽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的说道:“我学生时代的时候也见过校园暴力,那个被欺负的学生就是那群施暴者的玩物,他从他们面前经过会被猝不及防的踹一脚,会被吐唾沫,有一次,他们让这个学生站在楼梯上,一人一脚踹这个学生下楼,旁边有计时的,看看谁踹下楼的用时最短就获胜,获胜者就是这个学生的主人了,而他就成了他们的奴隶。其中那个用时最短的一脚几乎把这个学生踹飞到楼下,他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头上流着血,这群人害怕了才纷纷退散。他们不知道这个学生其实很感激那个把他踹的滚下楼去的人,因为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结束不是残忍而是痛快,昏迷之际的迷离不是对生的渴望,而是解脱。”
良久,干脆却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学生就是我!”
这些话就像当头一棒敲在陶谦头上,他此时就像一个惊慌的孩子找不出任何话来回应何友泽。他们认识十几年了,当年何友泽刚来市局就是陶谦带着。他不愿意承认何友泽的优秀怕他太骄傲,可这么多年陶谦的多少次死里逃生,都是何友泽在替他小心翼翼。就在去年何友泽成了陶谦的顶头上司,庆贺宴上陶谦没去,心里不爽到今年过年何友泽登门拜访。即使这样,后来还是会和何友泽对着干。何友泽也不生气,每次笑一笑就过去了。
可就在此时,陶谦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他对这个徒弟兼上司没有过一点认真的了解,甚至除了之前的怨怼,到现在的非暴力不合作没有过其他有意义的回忆。
陶谦憋了半天,涨红着脸干巴巴说出两个字来:“别怕!”
何友泽愣了一下看着尴尬的陶谦笑起来说:“我有什么怕的,都是20年前的事了。只是这次,恐怕是不能给死者一个交代了。”
两人从冷藏室出来早已午夜,此时才感受到夏夜的一点凉爽,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陶谦也不回家了,拉着何友泽去酒吧通宵去,失落之后他希望他可以狂欢尽兴,剩下的事天亮之后会有答案的。
只是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却是另一种答案。
还在做梦打呼噜的陶谦被手机震醒,刚想骂娘忽然看清名字是王局长,赶忙接起电话:“喂!王局。”
“出大事了,赶紧滚回来。还在那儿快活呢?”一语惊醒梦中人,陶谦赶忙推醒旁边的何友泽,两人匆匆赶回市局。
局长办公室里,何友泽和陶谦算是知道了这个大事。
今早在市委书记家门口有横尸一具,死者正是杨小雨的母亲。身上盖着白底黑字的条幅,写着:无良官员,还我女儿命来。王台把现场照片甩给何友泽他们,陶谦看完开口说:“这应该是自杀。”
“废话,我不知道啊!是现在这件事已经造成很恶劣的影响了,你知道外面那些媒体怎么说昨天那个案子吗?小小的一个案子惊动省里了都,下一步是不是要惊动中央啊?赶紧结案,给大众一个交代,现在刘书记家门口被记者围个水泄不通,班都没法上了。”王局长怒气冲冲的说到。
陶谦接过话头:“王局,犯罪嫌疑人还没归案怎么结案?”
王台刚喝了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诧异的看着陶谦,仿佛在看一个稀有物种:“我没听错吧?不是昨天已经都抓回来了吗?”
何友泽解释道:“还有一个刘乐怡没抓到,就是刘书记......”
王台突然伸手示意他打住:“友泽,陶谦一根筋也就算了,你也被传染了?是不是真的得让刘书记进来转一圈才能结案?”
陶谦听了这话算是明白过来了,上面的意思就是让他们把案子压下去,不要查不该查的人,但是......
“王局,刘乐怡既然是杀人凶手就不能逍遥法外,今天我就带着弟兄们去一趟刘书记家。”
何友泽听到这话扭头看着陶谦,眼神里从未有过的坚定。
“陶谦,咱俩一起从警校毕业,你看看你现在还是这脾气,还不长记性?你......,行了,和你说不清楚,前几天局里交代你办的那个专题案没办完接着办吧,这个案子你别管了!友泽你负责,你知道怎么办。”王局对这个同级校友无奈的摆摆手。
陶谦正准备分辨,何友泽拉住他离开了已经硝烟弥漫的“战场”。陶谦出了门就挣脱开大喊:“你拉我干啥?”
“谦哥,这案子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先不说犯罪嫌疑人都是未成年人将来被判刑的可能极小,单是刘乐怡,刘书记会放着自己的女儿不管吗?最后的结果,罪犯逍遥法外,而我们在领导面前不知深浅,在媒体口中无所作为,徇私枉法。这个案子于公于私,我们都是最后的罪人,接受所有人的审判。”何友泽说这段话的时候仿佛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不管却是最正确的选择。
陶谦盯着他良久,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回那间临时办公室,何友泽见状赶忙跟上去。办公室的人看到陶副队进来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这个案子多难大家都知道,他们也在等一个答案。
陶谦没有了往日的痞气,他环顾了四周,认真的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似乎在努力的在记住所有人的脸。
缓缓的开口:“我觉得让罪恶得到应有的惩罚,没有错。”
每个字铿锵有力的传到现场所有人耳中,包括听到这句话的何友泽。良久,办公室里一个人鼓掌,两个,之后是雷鸣般的掌声成为了出征前最响亮的助威声,每个人眼中似乎都有泪光,但更是充满了坚定。
李霖站起来说:“副队你下指令吧!我们听你的。”
“对!”“对!我们听你的!”
陶谦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转身看着门口的何友泽说:“友泽,我知道你的难处,你还小,按你现在的发展以后大有前途。到时候记得把自己摘干净,我不想连累你。还有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我和你说我有一个心愿,当时你已经喝多了我没再说。其实我的心愿就是......,”陶谦停顿了一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何友泽的眼睛,似乎里面有着不曾见过的美景,缓缓的说出最后的承诺,“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勾起你那段不堪的回忆,我答应你。”
说完之后陶谦回过身问所有人:“你们知道今天跟着我走出这个门意味着什么吗?”
众人齐答:“知道!”
“那你们还愿意跟着我吗?”
有些人沉默了,互相扭头看向彼此。
“愿意!”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门口,何友泽慢慢的走到陶谦的身边,又是招牌式的微笑,说道:“不堪的回忆应该我亲自掩埋,不是吗?”
此时李霖说:“对,副队,我也愿意!不能抓犯人的警察当着也窝囊,大不了不干了。”
陶谦摆摆手说:“被这样,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这么多人处分的处分,开除的开除,我担不起。老子奋斗半辈子就那一套房子,一个老婆,一个儿子,可没钱养你们这么多人。”
李霖、白静还有十几个人都郑重的点点头,眼神里的信任让陶谦为之震撼。他没有迟疑,随即下了“抓捕”的命令。
先是李霖他们到达刘书记的家门口把现场的媒体群众都驱散,让刘书记能够安心上班。随后,何友泽和陶谦到了刘浩林家中要带走刘乐怡。
刘浩林的妻子大喊大叫撕扯着民警,随即被控制起来。陶谦看着她说:“您女儿要是真没犯事儿,进去查清楚了就会送回来,您急什么?”
“你当你们公安局是旅游景区吗?谁都乐意去?我女儿的清白怎么办?你们就是一群替人办事的狗,还不看主人的眼色?不怕被革职吗?啊!放开我女儿!”
“妈!救我!我不要坐牢!”刘乐怡被白静抓着声嘶力竭的喊着。
刘浩林的妻子见状哭着安抚刘乐怡:“别怕,你爸爸会救你的,到时候把他们都关起来。你们放开她,乐怡。等等,我没见到逮捕证,你们不能抓人。”
何友泽此时走到她面前,把拘留证放在她眼前说:“你这么快就给你女儿定罪了吗?这是拘留证,逮捕证查清案情就会送过来,别急。”
陶谦看到拘留证也吓了一跳,来的时候只想着抓人,什么手续都忘了,就算申请了也拿不到,这个案子上面根本没让这样查,而拘留证上就签着何友泽的大名,如果将来没办法走到最后,第一个脱衣服走人的可不是他陶谦,而是何友泽。
刘乐怡被押到警车里,剩下两个民警看着屋里那个嘶吼的女人以免给刘浩林打电话,为讯问刘乐怡争取时间。车上,陶谦说:“其实你不必这样,本来就已经捅了大篓子,就算程序出点纰漏也不值一提了。现在有了这个,第一责任人是你跑不了了。”
何友泽轻笑一声:“没想过跑,我是警察,我只能追捕,不会逃跑。”
说完,两人都笑起来,这笑声里却有着说不尽的辛酸。
市局讯问室里,何友泽收起往日的谦和一脸严肃的说:“你的小伙伴已经供出你来了,把更详细的经过说清楚,说不定还能减刑。”
刘乐怡抿起嘴一言不发。在一旁的陶谦看见对方这样不配合瞬间火冒三丈,拍桌而起,指着刘乐怡说:“你是在等你爹来救你吗?你爹能救你,你的良心也能救你吗?杨小雨母女相继离世,你体的什么面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两条人命唤不醒你的良知吗?”
刘乐怡听到杨小雨母女相继离世,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何友泽看不透她眼神里的躲闪是因为恐惧犯罪还是后悔杀人。他伸手拉了拉陶谦示意他冷静。然后也沉默着看着刘乐怡。
被两双眼睛盯着,刘乐怡最终还是崩溃了,哭喊着:“我没杀人,我没想着杀人。”何友泽忽然很想笑,为什么这些人在施暴的时候都是那样不可一世,但是罪恶的狂欢根本掩盖不了这些人骨子里欺软怕硬的本性,他们不想行走在阳光里也要把你一脚踹进黑暗中,但当正义的光芒照耀时这些人就会原形毕露。他们似乎都是一个个可怜的寄生虫,离开了父母连承担责任的勇气的都没有。
很快,审讯结束了。刘乐怡被带走。审讯室里只剩下陶谦和何友泽。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出去面对外面的狂风暴雨。王局已经在办公室等候这两人,刘书记也肯定知道了他们策划的前因后果。但每往前一步的步伐都那样坚定,无畏生死只因为心中的道义。
王局看到了有刘乐怡签字的罪供,便知道这件事篓子大了,弄不好自己的乌纱帽也不保,但是口供上白字黑字的承认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只能看着这两祖宗连连叹气。
陶谦先开口:“这事是我自作主张,任何处分我都能担,王局不必担忧,我到时候自会保全你。”
王局抬眼看这个人,每次陶谦叫“王局”,语气就和叫同学一样,没有丝毫恭敬的意味,但他们本来就是同学关系,他也就不在意这些细节,但此时这两个字听着分外膈应。他清清嗓子说:“事已至此,先按程序办着吧!我们负责查案,证据那些整理好就移送检察院吧,赶紧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我最近头发都快掉没了。”
说着站起身来往出走,何友泽没想到王局竟然是这个态度,诧异之余又多了几分感激。走到门口王台忽然停住回头看着这两人说:“如果用我这顶乌纱帽能还死者一个清白,能给那些校园暴力的人当头一棒,也还值。”
陶谦听到此处忽然开口叫了一声:“王局!”
王台抿嘴笑了起来,他第一次听到了尊敬。两个人随后大展身手,其实案情没有什么复杂,就是人情世故牵涉太多。但那又如何,人情如果能审判那也不会有法律什么事了。
“杨小雨遇害案”的第三天,正当警方要将案子移送检察院的时候,刘家请的辩护律师要见刘乐怡,按理说侦查阶段,有权利去会见当事人,但是陶谦就是心里不愿意,总觉得刘家这次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但无奈程序规定只能妥协。
一个月后检察院对此案提起公诉,市中级人民法院决定半个月对此案进行开庭审理。几名特殊的被告被陆陆续续的带到被告席,他们的脸上再也没有那桀骜不驯的神气,反而一个个都眼神黯然,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件事都会伴随他们一生。
法庭调查阶段,公诉方把这些人桩桩件件的罪行公之于众并进行举证。但随即辩方律师对刘乐怡的口供真实性提出质疑,并讲明自己在公安机关侦查期间会见被告时得是知被刑讯逼供才有的这份供词。刘乐怡也点头承认自己确实是刑讯逼供才签字。随后办案民警陶谦被传唤到法庭与辩方律师对质,当得知自己被诬陷刑讯逼供时,他便破口大骂:“你大爷!老子几时刑讯逼供过?讯问时监控就清清楚楚的拍下来,也容你血口喷人?”
随即公诉方把讯问时的视频播放出来,上面显示的讯问开始时间是14点28分,但是讯问笔录上写的时间却是14点26分,这短短两分钟难道真的会断送整个案件吗?陶谦一时间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此时百口莫辩。
辩方律师说:“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那不好意思,我的当事人应该可以宣布无罪了,而这位办案民警是否也该停止查办呢?”
陶谦说:“还有其他人的指证,怎么说无罪就无罪?”
辩方律师冷笑:“既然都能刑讯逼供了,还有什么真实性可言?”
法院随即宣布延期审理,公安机关继续侦查。陶谦傻眼了,此时观众席上坐着一个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一切,攥紧了拳头。
陶谦走出法院何友泽就在车里等着他。上了车陶谦还没开口,何友泽就安慰他:“你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我们还有时间。”
陶谦说:“你都知道了?”
何友泽说:“你平白无故被传唤出庭我大概就猜到了,从我们抓到刘乐怡到现在一切太顺利了,这很不正常不是吗?是诬陷刑讯逼供对吗?”
陶谦点点头。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回到市局,李霖他们就过了问什么情况,陶谦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这件事代价太大了,不是他们能承受的了的,他看着这些跟着他的人第一次不知道如何交代。何友泽让大家都下去了。陶谦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根烟,慢慢的吞吐着烟圈,何友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何友泽先开口说:“谦哥,总会有办法的,当时讯问开监控的事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陶谦说:“当时我言辞激烈,你怕录下来对我影响不好,这我知道。”
何友泽沉默了,他知道现在面临的什么困境,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刘乐怡参与其中,而警察刑讯逼供一事又已经坐实,即使将来能判其他人的刑,真正的凶手还是可以逍遥法外。死者已逝,亡魂未安,而自己也清白难保。何友泽最痛心的就是刘乐怡此事过后依旧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而杨小雨母女却从这个世上消失,再也无人问津。而警察本该坚守正义,却最终只是浪得虚名。这一战“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静静的坐着整理思绪忽然想到了一个忽略的人,就在此时,有人敲门。来者是门卫大爷说:“刚刚有个小伙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大爷把手里的U盘给了何友泽,何友泽道谢之后看了看U盘又看了看陶谦。陶谦此时把烟掐灭站起来说:“先打开看看。”
随后映入眼帘的内容令两人大吃一惊,正是那晚刘乐怡等人暴打杨小雨的视频。两人激动不已,何友泽更是声音微颤的说:“如果视频真实可靠,那么就是定罪的直接证据。”
随后李霖带着U盘到了鉴定中心做鉴定,鉴定结果为内容真实可靠,可以作为证据使用。
又到了开庭的日子,由于是未成年人犯罪,不对外公开审理,能来的都是亲人朋友。何友泽他们的车刚到,刘书记的车就停在他们后面。何友泽依礼和这位大领导问好。刘书记满脸得意说:“年轻人嘛!总爱急于求成,似乎做一件事就能飞黄腾达,可惜了可惜了,还是败在太年轻。”
何友泽依旧礼貌的说:“骆宾王4岁作诗,康熙帝8岁登基,甘罗12岁被拜相,霍去病17岁领兵出征。可见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我们市局人才济济,晚辈不敢大器晚成!”
听到最后一句刘浩林脸色大变闷哼一声便扬长而去。
陶谦笑着说:“这老东西和你比什么不好非要比年轻,哈哈哈!”
法庭上公诉人重新举证,并把新发现的证据展示出来。现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看着大屏幕,忽然视频播放出来,等看清视频上的人,观众席上已经有家长开始破口大骂自己的孩子。而刘浩林夫妇的脸色大变,辩方律师也非常震惊,没想到竟然有视频这一最直接的证据。
公诉方把视频鉴定书呈给法官以及辩方律师看。辩方律师此时开口说:“我承认视频里确实有一个身影和我的当事人很像,但也只是很像而已,并没有正面的脸部特写,这样模糊的东西恐怕不能作为定罪的直接证据吧!除非找到拍视频的人,不然还是没办法证明杨小雨的死和我当事人有直接关系。”
听了这话陶谦差点跳起来过去撕烂他的嘴,这是什么混账话?辩方律师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气定神闲:“法庭是讲证据的地方,不是讲故事的地方,如果要把这当证据请认真对待。”
公诉方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法庭也开始骚动起来,法官示意安静随后又问公诉方是否有其他直接证据?公诉方几人面面相觑。此时何友泽正想站起来说拍视频的人不方便出庭,忽然观众席传来一声:“是我!”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最后,那个人站起来缓缓的走到法庭中央,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说:“怕视频的人是我,现在还在我手机上,我就是这场命案的目击者。我不愿意出庭作证是因为......”停顿了一下,调整了自己情绪但还是哽咽着说:“我见到了小雨被他们暴打,虐待却没有上前制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比他们的罪更大。等他们走后,我才走到小雨面前,想带她去医院,却感受不到她的呼吸和心跳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不敢轻易做主。所以因为害怕还是跑回了家,第二天我给环卫阿姨一个信封,让她报警并有报酬,因为她发现杨小雨的尸体再正常不过了。本以为警察能够顺利的找到凶手,本以为法律能够公正的严惩罪人,可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真正的凶手逃脱法网。我已经对不起小雨一次了,不能再让她和阿姨死不瞑目,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即使是我发现了她被他们暴打,残害,她还是让我不要传出去。果然人善被人欺。”他吸了一下鼻涕,然后转身看向被告席站着的刘乐怡等人,忽然高声说道:“视频里那些人就是刘乐怡、史丽华她们,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刘乐怡没想到自己一直默默喜欢的班长竟然亲手把自己送进监狱,更想不到本以为自己可以心安理得活在父亲给的保护伞下,但最终还是难逃法律的制裁,此时她眼前忽然浮现的是杨小雨入学和她第一次打招呼的场面,穿着粉红色的裙子,满脸天真的笑着伸手说:“你好,我叫杨小雨,初来乍到,请多关照。”她默默闭上了双眼。
何友泽和陶谦也被这一番话震惊了,没想到背后一直是这样一个人在帮助他们。法官提问辩方律师是否还有疑问,律师也无奈的摊手示意自己没有问题了。随后法官庄严的宣判刺激起所有人的神经,包括那些正在实施校园暴力的人。
观众席上,陶谦和何友泽冷冷的看着这群特殊的罪犯和父母生离死别的场面,忽然想到如果当年迫害自己的人站在这庄严的法庭是否会像他们一样痛哭流涕的忏悔?关于这个答案,何友泽永远不想知道,他希望从此开始关于这样的罪恶之花不再生长。
校园暴力似乎是个永远的话题,因为在学校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法则,把弱肉强食贯穿在人性之中肆意妄为。没有哪个英雄敢站出来为正义发声,因为在黑暗中生存,暴力就是唯一的法则,他们一个个享受着别人臣服于脚下的快意,把对生活空虚的排解发泄在弱小的群体之中。懵懂无知、青春热血便成为了他们的面具,不管多大的罪恶都会逃脱法律的制裁,哪怕道德又能奈何,不过都是最后法外开恩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善恶没有年龄界限,那么当审判的重锤敲击灵魂的时候请你相信: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