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天魔两界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当沉羿得了消息赶去的时候,诛仙台的戒火烧的正旺。盏萤被一众神仙包围着,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般不知所措。
“沉羿!”钟临举着降魔剑厉声喝到:“你知不知道,她是魔君穷魇的女儿!如今穷魇破了我天界结界,大军压境,必定是穷魇与这魔女里应外合盗了布防图!你莫要再被这个魔女蒙蔽了!”
沉羿仅仅抬眼扫了盏萤一眼,手中的赤青剑已不动声色出鞘:“不论何事,师兄,放了她”,他语气依旧淡淡的:“所有的罪责我一力承担”。
盏萤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漂亮的碧色瞳孔却流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师傅,我不走,我要永远留在师傅身边——”
“大胆魔女!竟敢妄想动摇上神之心,留下此女,日后必定祸患无穷。”一旁的钟临粗暴地打断她的话。
盏萤远远地望着沉羿,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期待和害怕:“师傅,自从你在无厌山救了我,我便下了决心,这一生一世定要一直跟着你。”
沉羿哪里知道,盏萤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断掉父王攻占天庭的念想,擅自行雨,淹了魔都,早已无颜面对族人了,此番已经是破釜沉舟。
他撩起冰冷的眼眸,一步步穿过包围她的众神仙,赤青剑在石阶上切割出一串冰凌,一如既往地寒冷:“我救你不过是天意,神魔殊途,休要执念。”
作为上神,当年救她与随手救一只蚁兽并无分别。沉羿早就六根清净,不理红尘,她又如何能够痴心妄想与上神谈爱?
打从出生起便是一个人,他不晓得什么是孤独,更不懂得什么是情爱,在这几百万年里倒也怡然自得。
他是神,生来便注定孤独。
“你今日又在烦恼什么?”实在受不了小六一声高过一声的叹息声,沉羿开口问道。
“夫子今日讲的《道德经》我怎么都背不下来。夫子责骂我笨,我很是烦恼,唉——”小六又重重一叹。
沉羿有些心不在焉:“背不下来是正常的。”
“你也觉得是吗,我本来就年龄小,夫子讲的又深奥。”
“觉得难便不要学了,这个也不能完全怪你不努力,因为你——”,沉羿好像真的思考了一下,若有所思地下了结论:“确实笨。”
小六猝不及防地被伤害了,嘴扁了扁,正欲理论一番,却发现沉羿好像心事重重——
就是因为笨,才会不计后果的去跳诛仙台。
盏萤离去后,沉羿就一直在重复做一个梦,梦里盏萤手提长剑,满身鲜血红衣漫天,立在他面前。
任凭长风将她的衣裙掀开,满眼决绝:“就算你我生来无缘,谁也别想阻拦我半分。”
“沉羿,若你爱我,我渡了轮回,重新来过罢了。”
可他却迎向她的目光,极其冷静地吐出两个字——
不爱。
魔要如何能成凡人?轮回之路凶险万分,想到她为了与他在一起便要经历六道轮回,他的心便不受控制地揪在一起。
就此算了吧,何必再执念这段孽缘呢。可这十万年里,他从不知她是这样倔强的一个人。
“哈哈——”她沾满鲜血的面容浮现出一丝凄厉的笑,眼中的神采渐渐消失。血色顺着她的衣角,在诛仙台蔓延开来。
沉羿挥起赤青剑,剑锋指着她厉声道:“还不快走。”
可她竟然跳了诛仙台。
那一瞬间,令他发疯。
他抬头看着头顶层云翻卷处默默叠着一朵很是眼熟的金云,便找借口打发了小六,又为自己添了一壶好茶,不过这一次,茶杯有两个。
头顶的金云慢慢向地面靠近,云消雾散处一青衣仙人立在眼前。
钟临屁股刚沾座,便迫不及待地陪着笑脸打哈哈:“昨儿月老在我这打了好大一个喷嚏,我就晓得是你在坑他。这不刚刚在云头,听到有个话题很是耳熟,仔细一看,果然是你。”说罢伸手顺了桌上的茶水来喝,却未留意到杯中的茶水滚烫,一时被烫的龇牙咧嘴。
沉羿默默将对方局促的表情收在眼底,然后心满意足执了自己的茶杯饮了起来:“师兄如今又胖了不少,藏在这么大朵云后面,便以为我察觉不到了吗?”
一句话怼得钟临尴尬不已,赶忙转移话题:“我瞧着刚与你一起的孩子有些眼熟,与你有缘吗?”
沉羿漠然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向别处:“不是。”
显然早已习惯了沉羿冷淡的态度,钟临也并没有期待他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索性表明了来意:“那次洪灾之后魔界元气大伤,这一两百年间应该不会挑起战端了。都说水神是上神之中最杀伐决断的,你那日居然能够水漫魔界,此举还是有违天道。你虽平了战事有功,可大水却带走了魔界上百万生灵的性命也算一过,功过相抵还剩一些过错需要受天谴才能还了。”
他呷了口茶继续说道:“我与天帝合计了一下,虽说刑罚有些重,但以你的修为,这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受下来,应该还是能站起来的,虽说是为了天庭才犯下的过错,但是你修为一向精纯,便索性全部担了吧。”
沉羿低下头轻声应了一句,好似有些心不在焉。
见话已带到,钟临端起石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随后匆匆起身回了天庭。
本以为是件小事,可是沉羿受天雷的当天,钟临还是被传来的消息惊得摔了茶杯。
六界中法力最高的上神之一,修为精纯的水神,在一声不响受完区区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后,竟体力不支晕倒在了惩戒台上,消息一出,天界仙本为之震了一震。
“医仙看过后,说是元气损耗过甚,需要好好调息,可他倒好,昏迷了十几天转醒后便急吼吼的下界了。”带来这消息的扶元上神一面摇着扇子长吁短叹,一面偷偷瞟着沉着脸的钟临。
“我巡游各地,听到六界中有传言,那魔女跳了诛仙台不出半柱香,沉羿便突然口吐鲜血,虽然还是撑住了场面,但坊间有传言,水神那时,便生了魔气。起初我还觉得荒谬,可据下界的水仙反映,那日之事只怕是扰乱了沉羿的心神,竟然使得蛟龙出海,河鬼浮岸,总归最后还是被他自己压下去了,那天看沉羿的样子倒也还算镇定,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水神本就是佛祖飞升的时候留下的一滴泪,虽说六根清净,但还是掺着凡尘俗念的,按说依他这个冷冰冰的性子维持上百来年也不算什么难事,可突然出现这么个魔女,又为哪般?”
“不管她为哪般,她一个魔女跳了诛仙台,按理说早已魂飞魄散了。可你不提醒我还没意识到——”钟临的面色更加阴沉:“沉羿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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