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凌晨,卓越脚步匆匆,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而走,差不多还有四条街就可以看到那栋老旧的公寓——居住近四年的栖身之所。
卓越手上提着一袋猫粮,借着路灯仔细看,那分明是猫奶糕。刚走到拐角处,一道人影撞上了他,两人都跌倒在地,猫奶糕袋子也掉在他身旁。
抚摸着火辣辣的肚子:被撞的位置。卓越横眉怒目,正欲发火。可当他见到对方可能是一个小孩子——身材矮小,估摸也就他肚子那么高,此刻正用两只手揉着脑袋。
卓越气就消失到九霄云外,内心只有惊疑和少许害怕,对方的穿着太奇怪了——
全身罩在一件橘色的斗篷里;
头上戴着一顶长着竖耳的帽子,就像猫耳朵,也是橘黄橘黄的;
脸上戴着白色的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正盯着卓越看,泛着泪光;
手也戴着橘黄橘黄的手套,但尺寸似乎有些大了,手指处都垂着,分明就没装着手指。
“大晚上的,这么奇怪的小孩子,不会是想讹人吧?”卓越心思转动,分析着当前的情形。“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一起来可能就会被赖上……”这时,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闭路电视,“跑也不现实,我天天从这里经过,一跑就铁定被当成畏罪潜逃。……对了,我也坐着不起身,就这么坐着,看谁讹谁!”
卓越就这样与对方对视着,只要对方揉脑袋,他就用更夸张的手法揉胸口,试图营造出他受伤更重的画面,闭路电视会为他证明一切!
“主……主动扶我起来很困难吗?”橘袍里传出这么一句话,轻灵、柔软,是个女孩子!
“小妹妹,我肚子痛,起不来,要不……你来扶我一把?”卓越继续按既定策略走。
小女孩不言语,静静看着躺在地上的猫奶糕。卓越分明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炙热、渴望……还听到咕噜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
真奇怪!
“这是给猫咪吃的,人不能吃?”卓越认定眼前的小女孩是流浪儿童,现在饥饿了。“大哥哥,你家猫咪真幸福,有东西吃,有人陪,而且铲屎官还这么帅。”
闻言,卓越有些惭愧,对方这么夸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咳咳!……”卓越开始转移话题,“我在毒鼠屋发现她的,那时都没你手掌大。……大概叫了一天吧,声音都嘶哑了,还脏兮兮的。……”
“大哥哥,你很嫌弃她吗?”不知为何,卓越竟然感受到了小女孩7分不满、3分生气的情绪,好像他回答不当就会扑过来咬他一样。
“我很喜欢她!声音好听,洗个澡模样就俊俏了,呵呵……”卓越面露回忆神色,嘴角上扬,不自觉笑了出来,他继续讪讪地道:“每条生命都值得敬畏,每只猫咪都是带来快乐的精灵,当时我不能见死不救,就带她回家了。对了,她是个小女孩。”
“猫咪妹妹能遇到你这么善良的男人,真是好运。”小女孩又夸赞了卓越一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住哪里?需要我送你回家吗?”卓越肚子咕咕叫了,他想起家里的猫咪跟他一样还没吃晚饭,心里一顿着急,决定跟眼前小女孩开门见山。
“我的家人还没回来,我出来等他。……我住春风街……”
“春风街的人我几乎都认识,街角的普阳肠粉经常偷工减料,李嫂摆个水果档却只为了好物色过路的男人,想介绍给自家女儿。还有那水井旁的大榕树,我打有记忆起它就立那儿了,小时候我还在树头撒过……”卓越突然意识到自己讲太多,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顿了顿调整坐姿重新开口,“我却从未见过你。哎,你先别说话,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你一定会说‘我是刚搬来的’对不对?哈哈哈……”
小女孩不语,安静地看着笑得不断锤地板的卓越。这男人,显然被生活压抑得太厉害了,伟大的波斯猫爷爷说过,“压抑有多大,放纵就有多大。”
过了好一会儿卓越的大笑才慢慢消停,小女孩问道:“大哥哥,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了。”卓越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块老式旧表,回答道。
“还有10分钟……”小女孩自言自语道。
“什么10分钟?”卓越问道。
“没……没什么,我是说我们快可以回家了。”
“不跟你耗了,我要回家去,大人可以不吃,小的可不能饿着。”卓越着实担心饿坏刚来家里的小橘猫,见小女孩也不像讹人的人,便决定回家。
“不可以!”谁知小女孩尖叫起来,从地上敏捷地跳起来,张开双手拦住卓越的去路。
卓越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判断失误,小女孩就是讹他来了,于是连忙坐回地上,继续揉胸口。
小女孩见状“噗嗤”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前俯后仰。卓越感到莫名其妙。
“我一个人害怕回家,大哥哥你可以送我回家吗?”小女孩期待着看着卓越问道。
“我我……我去!碰瓷变仙人跳吗?”卓越心脏收紧了一下,面露忧虑。“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只送你回到家门口。”卓越担心自己不答应的话,说不准立马从那个阴暗的街角蹿出十几个手拿钢管砍刀的肌肉男,因为刚刚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暼见那里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还传来易拉罐滚动的声音,那分明是隐藏的人不小心弄出的声响嘛!
“可以呀,不过你要抱我,刚刚扭伤脚了。”
“咱们可说好的呀,谁反悔谁是乌龟。”卓越拍拍裤子上的沙尘,捡起地上的猫粮袋;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让她双手挂自己脖子上,给她来了一个“公主抱”。
当他们身影消失在街角处时,那被卓越认为藏了人的拐角处确实出来一个黑影,不过却不是人,而是一只黑猫,它定定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波动。
……
“你能不能消停会,干嘛像只猫钻来钻去。”
“要你管!你只是脚夫!”
“信不信我现在就丢下你?”卓越忍无可忍,驻足威胁道。
“大哥哥你就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吗?”小女孩岔开话题。
“不想……”卓越脱口而出。
“什么?!”
“美丽的公主,我能有荣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八宝。”小女孩对卓越的态度很满意。
“……”卓越一听无语了,这不是自己给家里那只小奶橘起的名字么?他心里越发凉凉了,连这么私密的事情都调查了,还说没目的!
“哎,大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猫咪?”小女孩继续话唠。
“……卓越想说些什么,最终没说出来……我喜欢橘猫。”卓越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为什么呀?”小女孩声音透出开心。
“胖啊!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倒炕。胖乎乎的,毛茸茸的,多可爱。”卓越一副享受样。
“你……你……哼!”小女孩似乎被气得不轻,往卓越胸口重重锤了一拳,过了会吼道:“放我下来!”
卓越感到莫名其妙,倒也没说什么,小心地放下小女孩。抱了将近十几分钟了吧,手臂早酸了。
“现在几点了?”小女孩再次问时间。
“十二点十七分。”卓越看着表报时。
“呼——终于安全了……”小女孩深深吁了口气,随后看着卓越,说:“我要警告你一件事……”她的语气是那么的郑重,卓越不由得屏住呼吸竖耳倾听。
“你不能说一个女生胖,绝对不可以,即使母猫也不可以!”警告完卓越,小女孩撒腿跑远了,直至消失在另一个街角。
卓越有种八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想不通就不去想,这种卓越是从爸爸妈妈那遗传过来的最伟大的品质。
事了,卓越往自己家的方向快速跑去。
为什么要跑?说白了,还是担心自己被十几个壮汉给绑了呗。
……
那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公寓已经出现在他视线内,可是此时那里围着好多人,他们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在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
“牛伯,发生什么事了?”卓越拦住一个迎面而来的老爷爷。
“发生爆炸喽,好大的火喷出来喽……”牛伯有些神经质地说着。
“卓越哥,十五分钟前你家房子爆炸了!”一个剃着寸头的青年跑了过来,说出一个大消息。
卓越来不及想什么,他抬头看到自己住的七楼——房间的玻璃全碎了,还有浓浓的黑烟往天上冲;没见着火光,但那焦黑的外墙告诉他,火灾确实发生了。瞬间,卓越的眼睛就红了。
如果不是被寸头青年死死抱住,他早冲进那栋公寓了。家没了他可以接受,可是那只八宝——小奶橘……卓越最后伏地掩面而泣,如果能早点回家就能救走她,卓越越想心里越悔恨,不停地责怪自己!
“喵~喵~”卓越听到了猫叫声,自己的耳朵还被什么东西舔着。抬头一看,不是小奶橘又是谁?!卓越惊喜得一把抱起小奶橘,猛亲了她额头几口,情不自禁躺倒在地,大笑起来。
不远处,两名身着黑西装的男人正在小声讨论着什么。不可思议的是,走动的的人竟然都能穿过他们的身体,似乎他们就是空气……只见两人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聊着——
“什么情况?卓越没被炸死?”
“命运被改了,真是行善之人必有福报。”
“谁这么大胆!我们要不要去抓……”
“嘘——是一只橘猫,别乱说话喔,阎太太最喜欢猫了。……收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