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爱她

我,有两个活泼的儿子、一位贤惠的妻子和一位爱我的母亲;她,则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我疼她,但我不能爱她。
初遇她,是我在厂子里刚刚晋升为组长,那时我负责负责人事的王莉一个办公室,她刚刚大学毕业,和一群第一批来的员工在王莉那儿报告,因为领导还没有回来,王莉便安排他们首先在我们部门轮岗,因为都是大学生,我便要他们整理资料,将不用的都扔掉,相同的分好类,我则继续干着自己的活,结果等我打水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已经像wifi信号一样一排坐着或站着开始玩手机,我放下手中的水杯,走过去,一下怒火就上来了,8个大学生就五个柜子的资料,结果分好的类里面还有白纸、相同的书放在了不同的柜子,我直接把他们整的全扔在地上行,然后开始整理,再一一放入柜中,他们也不再玩手机,只是看着我,我心里想:今年的大学生就这个水平吗?分个类都不会,第一天上班就开始明目张胆的玩手机。
后来,领导回来后,王莉分了两个女生在我这儿,其中一个是在职研究生、一个就是她。一般分好就会一直跟着我,即使志气我不怎么看好这批大学生,但我还是想好好教她们两个,毕竟以后都会是我的左膀右臂。说实话,刚接触时我更喜欢那个叫肖格的在职研究生,可能她是毕业后工作三年才考的在职研究生,所以和钱洁相比她更加成熟,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表现什么时候可以偷懒,而钱洁就像一张白纸,我甚至觉得她的大学都是家人陪读出来的,因为她太老实了,看到大群发的按单位值班,她竟然会主动去问她什么时候值班,是的,她问的不是,我们单位要去值班,而是安排她什么时候去值班,而且一般下班前十分格肖格就会去厕所直到快两分钟才缓缓走进办公室,拿她的包,等着时间一到就会喊:“周哥,我们先走了”,然后朝钱洁使个眼色,钱洁才会拿着她的水杯跟着肖格一起走,如果肖格请假没来上班,她就会等下班时间过了十分钟,才走到我旁边用很小的声音问我:“周哥,可以下班了嘛?”每次要等我朝她说:“可以走了”,她才小跳着回家,是不是很老实。
后来我们部门又分了两个男生,工作布置给他们,肖格是保持镇定,即使做完工作也不会立马给我看,而是等着所有人都交了,她才不急不慢把文件交给我,我不禁感慨,果然是工作过,不想帮队友分担任务,那三个男生因为是后来的,速度自然比不上肖格,钱洁则喜欢在细节上纠结,所以花的时间比较多,但质量不赖。
相比于其他部门,我们部门的事情比较杂,既要做幕后的文件起草,又要做门面的开会通知、记录等,周末我们也经常加班,早上正常九点上班,有时因为开会要布置会场、拍照等会提前八点就到,下午正常五点放,但我们经常是九点才放,有时第二天上面来检查,我们则需要一直加班到两点,周末也经常性的上班,一个月能休四天就算不错了。
肖格是个老职场人,她看准了人力资源部因前不久流失了不少人,目前缺人缺的厉害,而且今年两轮招人已经结束,在我这儿工作两个月后,她找到领导,说了一大堆自己目前的论文课题和人力资源关系很大,听说人力资源部目前缺人缺的厉害,想暂时去支援一下,以解人力资源部的燃眉之急,等那边人员稳定就回来,她的话自然得到领导的赏识,并让她去了,从此我也没再见过她,但她的周末双休是的实现,钱洁则从一开始就一直跟着我。
我对她的关注也是从肖格走这件事发生后才开始的,她即使比其他两个男生早来了一个月,但她一如既往的实诚。来的两个男生,向华有女朋友,王可则没有女朋友,而且向华、王可的社交能力都很强,在我们部门拿过文件的同事,基本都和他俩打过球,我也就和王莉想着撮合钱洁和王可,但王可是象征性的对钱洁“特别关心”,工作时看她忙不过来会帮她分担一些,她不喜欢打电话,王可就会主动帮她打电话,但钱洁则还是闷闷的,除了工作不和她们聊别的,久而久之,他们俩就吹了。
在这过程中,我发现王可对其他部门的女生也热情,文件直接送到她们部门,而不是打电话要她们自己来拿,所以我也很庆幸钱洁没有和他在一起。钱洁就像一个小朋友,像王莉儿子来我们办公室,跑的时候把玻璃水杯打翻,撒了一地水,她不是去安抚哭泣的小孩,而是去厕所拿拖把拖地,这也惹的王莉在后面工作中,有次故意引她发表工作意见,然后把她的回答,截图发给到管理群,暗指钱洁说的问题来源于王莉的竞争对手(李珍),结果钱洁自然吃了哑巴亏被王莉的竞争对手以问文件的名义打电话问了她半个小时,说她的文件有问题,还明着说她告状,问她自己什么时候做了让大众反感但又不敢反抗的事儿,钱洁一向不会说话,只得被李真批的体无完肤,我也是第一次心疼她,走到她们桌前,询问他们具体情况,并安慰他们,说:“今天我们不加班了,走,我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李真为什么说你们……”两个男生只说是误会,她则不多说,只是瘪着嘴,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很委屈,后面的日子,我也故意在领导面前检举过李真之前做过的不合规的事儿。
此后的钱洁越发的沉闷,似乎和俩男生也不怎么说话(虽然本来就交集少),和王莉自然是从此连喊都不喊,真是一个小姑娘。王莉自然是知道的,但她自己不想干的活还是会交给钱洁做,有次组织看电影,我去出差,王莉在小群通知要大家在男生宿舍门口集合,她去接大家,我看到钱洁在群里回复了,但最后王莉看到正往男生宿舍走的钱洁,要她去门口和大部队一起走,车上坐不下了,王莉把俩男生都带上,还有她家属,刚好一车人,只是没带她,听说她最后是跟着李真她们去的,她的心情应该很复杂吧,骂了自己的人竟在自己最落魄时向自己伸出了手。
于是我对她多了怜惜,我想到了我妹妹,但我妹妹可比她要暴躁,肯定不会被欺负,我自己又是两个儿子,我也不曾感受过有个温柔的女儿是种什么感觉,所以对她我上心了,再次组织看电影时,我因工作要加班,但我仍然带着她去了电影院(车上还有其他部门的三个新来的同事),为了让她放心,要到电影院的时候,我说到:“钱洁,等会儿电影要结束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车上有人说着:“周哥,这还包接”,我不语,等他们下车后,和她说了“拜拜”,便赶回去加班。
以后的日子,我们的工作则一如往常加班到九点,有天下班天很黑,其实男生宿舍出门右拐,女生宿舍出门左拐,那天我和他们一起下班,出了门我见俩男生往右走,天又黑的早,我便向左走,俩男生问我:“周哥,你不回去吗?”我回过头:“我去朋友那儿喝小酒去”,透着淡黄色灯光,我看到她笑了,就这样我陪着她左拐,再右拐走到她宿舍楼下,为了演的像我继续向前走,最后左拐再左拐回到宿舍。
后来有次组织志愿活动,我本来还处于出差时间,第二天才上班,那天的志愿活动本可以不去,但当我刚到家,就听说怎么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我就知道,她肯定又受欺负了,我给她打电话,她依然还是没接,我不得不开着车去志愿服务地,我到了差不多八分钟后,她坐着滴滴到了,目无表情的朝我们走来,王莉说了句:“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咋没看到?”她答:“手机静音,听不到铃声”,这时领导帮忙说道:“我也经常手机静音,好几个电话都没接到”,就这样大家开始捡垃圾,她一个手拿着夹子,一个手放在兜里,风开始呼啸的吹着,我见她用放在兜里的手不停的把帽子往头上戴,但拉链拉的太高,一只手怎么也不能把帽子带到头上,她就这样慢慢的走在最后面,我点了根烟,等着她慢慢向前走,然后当她从我身边像丢了魂一样往前走时,我一伸手把她的帽子直接套在了她的头上,我感觉她的身体抖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边走边捡垃圾,后来我才知道,本来我出差这周末大家都休息,但王莉周六也要去学习一天,就找来领导,当着她的面,要领导同意她替王莉值一天班。
都是同事,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能偷偷的守护者这个小姑娘。有段时间我们部门的两个男孩子被借调了,王莉去培训了,为了方便工作,我便要她坐到了外面王莉的位置,每天带的一个苹果,我都会分她一半,她也会欣然接受,我们就这样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进行着当天的工作,我也会问她一些关于她家庭的问题,她也都一一的回答,那段日子,平常又不平常,我也发现她什么事儿都会给我发消息,比如她想参加职业培训,会问我可不可以,她想下班了留在办公室学习会问我行不行,她被领导安排去协助其他部门也会给我发消息,说她去哪儿了去多久……
她开始依赖我,而我开始期待她的依赖,如果知道其他人喜欢她,我会不自觉想知道她的感受。有次宣传组的唐立波来到我们办公室,他进来首先去了她们那个办公室,然后出来对我说,要我给他一个人,谁都知道唐立波能当上宣传组的负责人是因为他爸在总公司任职,至于他自己,和老婆离婚,有个一岁的儿子。对于他的请求,我自然是不同意的,本来我就三个人,王莉还经常要她们帮忙,我们的活儿都干不过来,他便指名道姓要钱洁。我问他问什么,他竟然说他们宣传组女生少,想帮男生找对象,我心里暗暗想到“鬼都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便气愤的说道:“我们部门小伙子也都没结婚呢?”知道在我这儿说不通,他便走了,我不自觉的走进去,看他们在干嘛(准确是看她在干嘛?是不是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她又是怎么被唐立波知道的……),当发现她正如往昔般不慌不忙整理文件时,我笑了笑出去了。
唐立波,一个人生太顺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他在大群发消息问谁是学广告设计的,对ps软件不熟,自己剪辑的重要视频不见了,这条消息显然是针对钱洁的,她就是这批中唯一学广告设计的,而且部门会议的拍照、修图都是她在负责,我有些不安,进进出出我也不记得几次,要不假装进去问两小伙子任务完成的怎么,要不进去在柜子找文件,但一个上午过去了,要吃午饭了,钱洁仍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下午来上班钱洁也是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要下班之前,我兴致勃勃走到她们办公室:“这唐立波真有意思,在宣传部工作那么久,竟然连重要资料都不知道保存到哪儿了”,我笑着说着,两男生附和着,而她我看到她在偷偷的笑。
我始终不明白,唐立波是怎么知道她的,钱洁平时也不是一个外向的人,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但终于还是被我发现了,中午吃饭,钱洁习惯性坐在最后一排靠着窗户的小桌上,而她背后就是唐立波,我怎么之前都没发现,我只关注着一直和钱洁吃饭的策划部新来的小高,好像和钱洁是一个地方来的老乡,是我大意了。
后来唐立波经常来我们办公室找王莉,还经常和王莉一起吃饭,有时还专门坐到钱洁坐的那个位置,但他不知道钱洁现在最讨厌的就是王莉,王莉会故意当着唐立波的面喊钱洁出来帮她数表格、汇总之类的,每每这时,唐立波就会盯着钱洁,好几次我都看到,钱洁进去的时候,和唐立波的眼神对上,但好在钱洁每次都会一瞟而过,径直走到她自己的办公室,唐立波则和王莉小叙之后,便回去了。
我忍不住在钱洁她们不在的时候说过王莉,要她别老是当着唐立波的面喊钱洁出来,但我却被王莉给说憋住了:“这都几年了,钱洁也来两三年了,你对她好我都知道,但她该有自己的生活”,是呀,自己的生活,我在心里不停的喃喃到:自己的生活。
终究我是给不了她自己的生活,毕竟我是有家庭的人,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对她的爱不再藏于心底,但她需要的是自己的生活,一个能给她合法身份、陪她一辈子的丈夫,我虽看不惯唐立波走后门,但是这一年多来唐立波对钱洁的喜欢是人都知道,而且从未仗着自己的身份逼过钱洁什么,钱洁内向,唐立波外向,钱洁跟了唐立波肯定不会再被欺负,不像我只能事后关心。
不能爱你,那就以哥哥的名义,帮你找那个爱你的人吧,而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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