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后太阳远远的悬于空中,抛洒着万丈光芒及恰到其份的温暖。
盛浅予坐在电脑桌前拿着一张有些折皱的照片静静地发呆,阳光透过淡粉色的窗纱显的格外的柔软,照片有些泛黄但一点都不影响少年清秀谋样。
陆瑾城和盛浅予、从小就是邻居,因为在老家能一起玩的伙伴并不多,浅予的出生对于陆瑾城最好的好处是多了一个形影不离的好伙伴,陆瑾城比盛浅予大三岁,所以从小陆瑾城都会跟在后面保护浅予,陪她一起做游戏,和她一起玩玩具,浅予和其她小女生不一样,从小就是一个小男孩性格,喜欢男孩的玩具喜欢穿男生的衣服,偶尔喜欢和其它小伙伴闹事,陆瑾城都会帮浅予摆平,后来一直到五岁都留着标准的男生头。性格强势的浅予会霸占瑾城的各种玩具,陆瑾城只能看着一个一个败在浅予的手上,因为他的玩伴不多就只能顺着浅予。最主要原因还是浅予的妈妈对他好,吃饭从来都是双人份,买玩具也没没有落下他的份,这是他自己哥哥和家人给不了他的爱。陆瑾城还有一个亲哥哥大他十岁,从小生性顽固,陆瑾城的爸爸是一个出了名的妻管严,而他的妈妈听说一直是一个看重金钱大过一切的人。在陆瑾城生下来二岁时他妈妈就出去工作了,而他是爸爸一手带大的孩子。
那时的她们还没有现在这般好学前教育只有一年的时间,盛浅予是个不爱读书的孩子,每次听到学校的名字就爱哭闹,盛爸爸妈妈对她没有办法,最后陆瑾城为了说服浅予妹妹去学校,才开始浅予要陆瑾城一路背到学校脚才愿意落地,当年可吃了不少苦头,每到下课都会放几颗糖去逗逗浅予,渐渐朋友多了才愿意主动进学校。直到现在都有不少人提及盛浅予当年的这段囧事。
慢慢的进入小学,盛浅予熟悉了学校就更加的放肆,上课属于典型的坐不住,下课铃一响第一个冲出教师的定是她。捉迷藏一二三木头人那是她呆在学校全部的兴趣。每到放学回家她的衣服准是脏的能在学校排上数一数二位置的,那时盛浅予还一口一个瑾城哥哥,放学后盛浅予永远是风一样跑在前面,小小肩膀两个书包的陆瑾城吃力的在后面追。那时天很蓝路边总有野草花香,迎着黄昏踏着夕阳,马路边不时还会出现漂亮的蝴蝶随着浅予转圈,不远处听到浅予啦啦啦啦啦啦~的小黄狗会跑出来迎接他们。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盛浅予上小学三年级,这个冬天不仅下雪了,而且下的很大,大到几年不见雪的浅予都堆了两个雪人,还因玩雪过多第一次被盛爸爸狠狠打了一顿。本想去找陆瑾城安慰的浅予看到陆妈妈在家哭闹着掉眼泪,准备冲进门的盛浅予默默地趴在了门外看着,声音都不敢出,被陆爸爸大吼的一声“滚”吓的撒腿就跑,后面她只听见陆瑾城带着哭腔的一直叫“妈妈”“妈妈”。这个寒假陆瑾城没有主动跑过来找盛浅予,偶尔会听到爸爸妈妈讨论起他们家的事情,那时她还小根本不懂得事情的严重性。
新年第一天穿着新衣服的盛浅予去找陆爸爸妈妈拜年要压岁钱的时候心里才明白她们家变了很多,没有节日的气氛,陆爸爸也没有当初眼里对她的疼爱,整个人都很颓废。跑过去搭理陆瑾城的盛浅予也被拒绝。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因为这次的原因盛浅予以为瑾城哥哥不喜欢她了,所以过年几天都没有来往。快开学时很多大人都要陆陆续续选择出去工作了,其中一个就是陆瑾城的妈妈,有一天清晨大家都还在熟睡中被一个小孩子的哭声吵的街上的人都跑过来围观,好奇的盛浅予也下床拉开了窗帘的一角,看到陆瑾城死死的拽着陆妈妈的衣角,嘴里一直喊着“妈妈,不要走,不要走,走了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是不是就不要我们了。”涨的满脸通红的陆瑾城在大冬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和一双拖鞋,旁边不时还传来陆爸爸的声音“让她滚”。街坊邻居不停地劝着陆妈妈,陆瑾城的哥哥也跑过来跪在地上扯着陆妈妈的手不让她离开,不知道当时的盛浅予出自什么样的心情,竟然穿着睡衣拖鞋跑下楼也帮着陆瑾城拉着陆妈妈的衣服,使劲往家里的方向拽推拉,最终还是没有用,不知道是当年他们的力气太小?还是陆妈妈太坚决,或者是陆爸爸的不挽留,随着车子的启动声,越走越远。
陆瑾城一个人坐在吹着寒风的街道上放声的大哭起来,谁也劝不动,最后盛爸爸一把抱起陆瑾城带回了屋。盛浅予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早晨妈妈在陆瑾城的面里面放了两个大大的鸡蛋还有一些特别新鲜的葱花,最后全部掉入了垃圾桶。盛浅予第一次看到陆瑾城哭的如此伤心,不知道怎么安慰的她傻傻站在旁边“瑾城哥哥别哭了,以后想妈妈了就来我家”。此刻陆瑾城哭的更加伤心,盛妈妈把陆瑾城抱在怀里眼里满是心疼。那天盛爸爸给他们讲了好多好多故事,“从前有一只小鹿在森林里迷了路,后来遇见了兔子妹妹”,用手指了指盛浅予可爱的两颗小兔子门牙,“你看浅予妹妹像不像兔子?”捂着嘴的浅予逗得陆瑾城呵呵大笑。自此过后陆瑾城成了盛浅予家里的常客,很少在听起陆瑾城提起妈妈的事情,陆爸爸借酒消愁像变了个人,陆家就这样在街上成了一个家家饭后舆论的话题,有同情的,可怜的,暗自乐意的。
渐渐长大的陆家兄弟也常常听到别人刺耳的话。陆瑾城的哥哥在初中念完就辍学,小小年纪选择了去陆妈妈所在的城市打拼,留下来陆瑾城和陆爸爸的家更加孤单,论落的陆爸爸从街坊邻居在背后悄悄的议论到现在当面也被有些刻薄的阿姨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陆瑾城一边上学一边还要照顾陆爸爸,在同龄中他算一个很成熟懂事的孩子。
盛浅予慢慢长大,开始也懂得一些简单的人情世故,能帮助陆瑾城解决好多事情。陆瑾城最喜欢夕阳西下时和盛浅予坐在阳台,看着夕阳一点点往下沉慢慢天黑,这个时候是街上最热闹的所有人吃过晚餐开始扎堆闲聊,通常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有时会大声放歌自嘲天王天后,也会为了一道难解的数学题争的面红耳赤找盛爸爸评理,虽然陆瑾城在学校从来就是稳拿第一的人,但浅予在学校也算一个能歌善舞的文艺生。论口才总是盛浅予略胜一筹的。
陆瑾城转上初中选择了住校的生活,见面的机会缩短到一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少年谋样初长成,身边自然会多一些其它女生的存在。情窦初开的年龄一切都是美好的,刚好的阳光,一个五官精致的侧脸,眉目透露着些许的忧伤,只差好好的谈场恋爱。同宿舍的人都说“陆瑾城好苗子浪费了,看你身边天天女孩子围绕选一个不负这大好时光啊”。陆瑾城每次都会严肃对待这个问题“我想好好学习,喜欢你们追吧”。初中的生活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名列前茅的他总是在学校总有些耀眼的存在,外在的一切和他的内心成了很强烈的对比。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的回家和盛浅予倾诉讨论过,盛浅予每次都是鼓励开导。直到盛浅予升入初中陆瑾城才发现他极度依赖盛浅予,甚至看不惯其它男同学对盛浅予的好,可能只有他明白这大概就是爱。
盛浅予到这个学校所有人才明白,原来陆瑾城也是有除了学习以外做的事情。同寝室的人都说“陆瑾城,原来你也是一个心思如此细腻的人,啧啧”,“他那不是心思细腻我看是喜欢上人家了吧”,“我觉得大概是”。在大伙的起哄中他半天憋出一句“她是我妹妹,我肯定要照顾她嘛”。跑到寝室外的他脸已经红到耳根,手握的有些出汗,但陆瑾城的心里感觉无比的温暖,这是和其他感觉不一样的,竟然一个人默默的笑了。
电话响起“喂,陆瑾城你在干嘛?”
“我刚刚……”,
“你刚刚什么呀?”
我都给你打三次了自己看未接电话”,
“你等我两分钟出现你面前”
陆瑾城已经完全对盛浅予百依百顺,其实盛浅予在心里对陆瑾城已经默默产生了感觉,现在从不会叫瑾城哥哥,很多人都很羡慕盛浅予,从开学以来陆瑾城都对她亲力亲为,盛浅予的搬运工,每次排队吃饭盛浅予总是看着其它人疯狂的冲次食堂排队,而她可以慢慢的从教室走去食堂,陆瑾城准会给他准备好饭菜找到位置等着她,吃完后她可以完全撒手安心回寝室睡午觉,每次要考试前一份复习资料会准时送往教室,周末放学回家盛浅予身上除了一个包其它的都会在陆瑾城手上,校园里只要有盛浅予的地方百分之八十都会有陆瑾城的身影存在,身边人无比羡慕盛浅予有一个陆瑾城,都说她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只有盛浅予嘴硬“他遇见我也拯救了银河系好不好?”每当提起陆瑾城盛浅予心里总会开出花,连周边空气都是甜的,别提那一脸的骄傲。
陆瑾城在初三毕业典礼之后向盛浅予告白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一个仪式。那天晚上好多朋友在一起喝了酒,吹了风,沿着马路唱了歌,跳了舞从黑夜到黎明,是陆瑾城向盛浅予告白,也像是一群人向世界告白。喝的微醺的陆瑾城在人群中大喊“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头倒在了盛浅予的肩上,盛浅予脸上有些迷之的忧伤并没有马上把陆瑾城的头抬起来。夏天的傍晚还是有丝凉意,盛浅予不经有些放肆开心后残留的些许难过。
在剩下的余生里好像那几年她们之间的缘分已经用完,读到高二的陆瑾城因为家庭缘故放弃了学业,因为陆爸爸长期酗酒生病,陆瑾城的哥哥又找到了在另外一座城市过得并不好的陆妈妈。所以得重担都落在了两兄弟头上,一个照顾妈妈,一个照顾爸爸。陆瑾城为了陆爸爸高昂的医药费用选择去投奔了哥哥参加工作,小小年纪吃了不少苦头。刚出生社会的陆瑾城除了每个月给陆爸爸的医药费以外自己节约下来的钱,每个月总会给盛浅予买各种心仪的礼物,那时候她们之间还有说不完的话题,陆瑾城会给盛浅予外面世界的新鲜事物,盛浅予会给陆瑾城吐槽各种心声。
直到后来盛浅予读高中后课程的紧张,回家的时间渐少,答应陆瑾城每周看一次陆爸爸近况的她也没有一一落实。陆爸爸病重的消息还是她从别人口中听说。盛浅予只记得那几年的陆瑾城真的很辛苦,她会为了他感到无能为力,每次陆瑾城在电话里的声音盛浅予会感觉到他对这个社会的无奈绝望。因为除了能给陆瑾城所有安慰盛浅予在十几岁的年龄并不能用自己的能力和他并肩一起解决难题,甚至后来他们之间会出来很多对事物看法发生很多争吵,会冷战好几天,有时候双方都会把彼此逼到不想继续坚持的地步。所幸每次陆瑾城都会先开口认错获取原谅。盛浅予不忍心丢下陆瑾城一个人来面对所有的一切,所以她一直的目标是努力读书来改变陆瑾城以后得生活。
高考结束后盛浅予果断选择了陆瑾城的城市念大学,终于可以常常呆在一起。大学的盛浅予对未来充满的期许,而身边的陆瑾城只是配合着盛浅予从内心已经没有了对生活有过多的热情,盛浅予心里一直都明白。陆瑾城会在下班后回家为盛浅予煲汤,周末陪她看电影,带她吃好吃的,每次被盛浅予距离让陆瑾城少花钱,但总是拗不过陆瑾城。他们像所有小情侣一样可他们又好像更幸福。怕影响盛浅予的心情所以陆瑾城很少提起陆爸爸的病情和陆妈妈现状。
虽然是在出租屋,但被陆瑾城用心处理过一切显的很温馨,窗台养着盛浅予最爱的花,书桌摆放着她爱看的书,冰箱有她喜欢的水果和蔬菜,床上铺着她爱的被单颜色,房间不大但很干净,夏天的窗外有一棵长出新芽的柳树,不时有几只安静不下来的蝉挂在柳枝上“知夏,知夏”,微风吹过,窗边的白寸衫总有一股舒服的阳光味道,盛浅予喜欢趴在窗台发呆,这一切都是她理想中家的模样。陆瑾城把所有的坏情绪都留给了他自己,他把一切美好和爱都给了盛浅予。
后来盛浅予从陆瑾城哥哥那里了解到陆妈妈为了当初那个她不顾一切的男人进了监狱,陆瑾城的哥哥叫他蒋叔,当初蒋叔自己就有家庭只是过得不幸福,遇到陆妈妈之后不由动情,但蒋叔为了家里孩子后来变得开始应付陆妈妈,前几年孩子生病蒋叔叔为了孩子把和陆妈妈一手打拼的店铺卖掉,拿着钱消失,一无所有的陆妈妈生活陷入谷底绝望的四处打听到蒋叔叔的消息,启程去找到蒋叔叔当晚因为情绪过激,陆妈妈误伤蒋叔当场死亡,陆瑾城的哥哥也是接到警察局的电话才知道消息,陆妈妈把所有的爱都抛负给蒋叔,陆爸爸知道后病情恶化,陆瑾城不得回家陪陆爸爸生命最后的时间,而陆妈妈被判了无期徒刑。
回到家的陆瑾城带着陆爸爸离开的悲痛心情,同时也承受了盛爸爸知道他和盛浅予之间的事情,盛爸爸找陆瑾城很严肃的聊了一下午,内容大概是盛浅予为了陆瑾城要放弃现在的学业和生活回来陪伴陆瑾城,盛家只有盛浅予一个人家庭给予她的期望很高。盛爸爸说的有些委婉其中深刻道理陆瑾城其实都懂,现在的他除了自己便一无所有。
不知情的盛浅予很责备陆瑾城对她态度的转变,首先对陆瑾城的理解,到最后彻底的爆发。
“陆瑾城你怎样我都可以理解你,我唯一不能理解你的是我一直在为你考虑,你的态度差到谷底,我知道你现在难受,但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不能对你说话带情绪,还是不能陪你?”
“盛浅予你能不能不这么自私”
挂掉电话的盛浅予哭的歇斯底里,那些失望与失落接踵而至,就连她也不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分手,也会是最后一次。
陆瑾城要结婚的消息是盛爸爸告诉盛浅予的,那年盛浅予刚好也大学毕业,毕业后的盛浅予回到家里陆瑾城的宝宝已经两岁,最终盛浅予选择回到家乡当了老师。
陆瑾城的孩子叫陆思予,听思予说她和爸爸有个秘密,她的名字叫陆瑾城的陆思念的思盛浅予的予。小思予还特别对盛浅予说“爸爸说他以前很爱很爱过一个人,也叫盛浅予”。
盛浅予没有拆穿那个秘密,不过心中那隐隐勾起的疼痛感开始拉扯着,然后不断放大,放大。她紧紧按住胸口,一点一点蜷缩自己的身子,在墙角缩成小小的一团。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直到没有力气再流出。
过去的点点滴滴脑海里形成一部放映的影片,那个跟在盛浅予身后的陆瑾城,那个被盛浅予欺负的陆瑾城,那个为盛浅予补习的陆瑾城……
她记得他的哭,记得他的笑,记得他们曾经的点滴。她爱了这个男人很久很久,久到忘了具体有多久,或许是他耐心对待她的时候,或许是在他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切的时候,那些心酸里都夹杂着喜欢,只是连自己都从未发觉。
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陆瑾城有了自己的家,青涩不及当初,聚散不由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