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坐在餐桌上吃早饭,夫人在卫生间洗漱。
夫人突然叫了一声,地上有个虫子,我说虫子又不会咬你,夫人说可是虫子很恶心啊,你帮我把虫子弄掉。
这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但请注意,我不想拿任何的道德来说事,因为最后是我亲手把虫子弄掉了。
之所以有意思,是我在那一瞬间就开始了追溯行动的本源,这种追溯不带有任何的道德和批判,但会得出一些很有意思的结论。
今年五一在老家和夫人一起去逛集市,有人在宰杀刚孵化的小鸭子,夫人看见了觉得很不忍心,小鸭子太可怜了,这种想法我们通常冠以慈悲的名义,既感动别人,也取悦自己,但是当我们看到一条恶心的虫子时,却总是习惯性地去抹杀一切恶心的存在,就仿佛去抹掉一层污垢一样毫不在意。
我并没有在谈论任何关于爱和慈悲的话题,我只是在追问我们行动的本源,不要去抱有任何的观念,好的与坏的,对的与错的,慈悲的与残暴的,这些观念在追问中都毫无意义,我只是在追问,为何我们会产生要抹杀一个无法伤害到我们,甚至是因恐惧而四处逃窜的虫子呢,答案就是它恶心到我们了。
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也是我们最容易忽视的,当我们认知到它时,我们也同时认知到了人类的本性。
平日里我们总是在批判社会里的强权、不公与欺凌,我们总是想不通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为何时常会去和卑微到尘埃里的小人物计较,于是我们只能以道德的说辞去谴责他们,但是当我们认知到人类的本性时,我们就知道了,有时只是那些大人物觉得有人恶心到他罢了,不需要理由,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一个意会,手下的人就已经去处理好了,就像我们捏死一个恶心的臭虫,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可是我们和那些所谓的恶人真的有本质的区别吗,当我们以万物之灵的身份去随意抹杀一个恶心的虫子时,又凭什么去期待,若有一天我们拥有足够的权利,会去善待那些卑微到尘埃里,却有可能恶心到我们的生命呢。
若此刻你问我,那么人类的希望在哪里呢?我想说的是,所有希望的前提是我们愿意去追溯并接纳真相,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放下所有的观念与名相。
当我们从小被灌输非暴力的理念,并以此作为理想时,我们是无法意识到,我们的姿态、我们的思想,我们的行动方式都是暴力的,当我们用暴力的方式去推行非暴力时,观念就遮挡了真相,理想就变得可笑而毫无意义。
而当我们认知到真相时,希望又在哪里?慈悲又如何产生?再恶的恶人也有他的慈悲之处,当恶人面对自己的爱人和孩子时,他便变成一个丈夫与慈父,恶人与菩萨的区别,不在于名相上的慈悲,而在于是否有分别心。
我们能爱自己的孩子,就有可能去爱所有的人,问题只在于我们的分别心,我们怜悯一只可爱的小鸭子,就有可能怜悯所有卑微的生命,区别只在于我们的分别心,在菩萨的眼里,所有的生命都是无二无别的,这才是慈悲的真正本质。
抛开那些观念和名相吧,抛开那些虚假的希望,去认识你自己,去认识这个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