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写下了2016年的年终总结。那个时候的自己受朋友影响,在床头贴满新鲜撕下的日历。每过一天,就在对应的黄页上画一个圈圈,告诫自己白云苍狗时间不易,你我理应且行且珍惜。
到了今年,年终总结的形式感则没有那么强了。不会在床头贴满日历,然后反复画圈圈。也不会关心瓜果蔬菜的实时涨停,更不会care杭州房价是否再创新高。
“失去了生活的激情,并不断厌倦社会活动。”这是我在2017年对自己清醒的认知。我用将近六个月的时间让自己明白虚度时光原来是如此诚惶诚恐于心不安,却又不想改变,任由自己看似平坦地随波逐流。
2017年,我非常恬不知耻地约了几次炮,抽过几次事后烟。有几次在酒店的落地窗前还能看见小部分杭州的风华正茂,无数窜动不息的车流,灯红酒绿,我下意识掐红自己的手臂,在心里骂一句操你妈然后乖乖穿上衣服回到床上去。
非常可惜的是,他们中没能产生让我倾慕的人。我不再像16年的自己那样对爱情抱有简单浪漫的幻想,所有流转的情愫都仿佛被放置入永久归期的冷藏。有喜欢的人,但仅限于喜欢。我可以面不改色同时对十个男人说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我好想你就想亲你就想和你睡,不嫌肉麻的话可以讲上七天又七夜。可是这又让我在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时变得狡黠且无比擅长情感修罗场上的诡辩,我不想这样,我也想纯情又朴素,可是这是我做登徒子的牺牲品,是游戏规则的不可逆,是无法言说的心事暗藏。
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合立牌坊。
2
2017年,我和我妈的关系急速升温。
我发现她现在变得活泼又有趣,并且不再执着于约束与羁绊。11月初她象征性邀请我回家过年,我礼貌婉拒,她表示理解,一气呵成。
要知道这放在以前,我们能为这件事吵上三天三夜。吵完以后互相拉黑决定老死不相往来,但是过了若干天后又重修旧好做回感动中国的母慈女孝。
我妈变了,我能微微感受到那种变化,准确点来说,是她老了。她没有资本再朝我歇斯底里据理力争,因为前年的妊高症给她留下了心脏病的后遗症。一个一生都在精于算计与控制的女人,绝对不会让一个单薄的我成为打乱她美好生活章程的不速之客。我妈就像一位永远胜券在握的实干家,她的一生,都像一台24小时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
而我,准确来说也在奋力与时间展开着殊死搏斗。我发现自己的化妆台上不知不觉用上了我妈那个年龄段才会用的化妆品,每次上妆开始不由自主地用大量精华去试图掩盖眼角的细纹。我恐惧衰老,也恐惧颓败,就像春天忌惮花期的提前到来。我甚至还天真地询问朋友这个世上是否真有长生不老的神药,朋友一脸错愕,看我就像在看一个怪胎。
我确实是个怪胎。
3
2017年,我看了133部电影。
这离我最初的目标相差甚远,我非常不满意。
我还认识了一个男人,在他面前,我所有得意之处都变得脆弱又敏感。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那133部电影最后带给我的感受一样,非常不好。
我认识过那么多人,他们高矮胖瘦形貌不一,他们有的成为所谓的成功人士,也有人继续朝九晚五做生活的奴隶。无论他们中的人是什么样的,都不会让我感到自卑。但我会在他面前自卑,而且是一种不可摧毁的自卑。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一言一行都浅显粗鄙,很讨厌这种感觉,所以对他也是敬而远之。
而贱就贱在,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他。和他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开一些好像很轻浮的玩笑。我相信他能够体察我曲折有致的奇怪想法,就像他对自己下过的定义一样,他能够包容任何形式的存在。
后来我和我妈讲起那个男人,我妈哈哈大笑两手一拍,说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坐在她对面的我哑然失笑,爱?这个字在2017格外陌生。
爱太凝重了,现代人鲜少有人提及爱。大多数人都说喜欢,我喜欢你,我喜欢过你,却鲜少有人说我爱你。爱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亦有破釜沉舟之意。一个人说爱,多多少少是有点认真的意思。
我不太认真,所以选择性无视。
4
很开心的是,2017年我斩断了一些不必要的社交关系,也重修了一些很有必要的社交关系。
我发现以前什么都不care的自己,现在也会care起人际。
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也走丢了一些老朋友。不过无论怎么样,我还是很开心。
还记得去年生日,收到过最有意义的生日礼物是林按同学的《倩女幽魂》三部曲CD。搬家的时候嫌麻烦曾考虑过转赠给另外一位朋友,无奈最后还是舍不得,最后一直保留到现在。
到了2017年,庆幸还有朋友记得我的生日,他说你来上海吧,我带你去我的乐队,给你唱一个晚上的歌。
有一种被全世界宠爱的感觉,妙不可言。
2017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年初回衢州遇到过前任,没有想象中尴尬。他满面油光地跑到我跟前说我刚刚站在你旁边犹豫了好久,不敢跟你打招呼。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我俩就站在大马路便僵持,僵持了很久,我才把那句“我也站在你旁边犹豫了很久”给吞了下去。被逼吃下一万根针的感觉,但也真没有想象中那样激烈。所有的爱与恨到最后都会失去涨停的自然力,它们化作温和的潮汐,试图覆盖住妄想咆哮的惊涛骇浪。
5
2017年,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还会是一个人过年。
感谢去年的这个时候有个叫小颗的男生陪我度过那段在外人看来极其孤独的岁月。我自己不觉得,我反而认为一个人清清静静能够乐在其中。
前几天工作室的同事们一直在讨论年终旅行,他们有的说去日本,有的人说去西藏。后来他们问我想去哪里,我弱弱地说我想一个人。
一个人,无论去哪里都可以,想要一个清净的蛰伏期。向来觉得,电影,音乐与旅行,是这个世界上最私密的事情,你可以说我故作清高不合群,却无法替我分担孤独的同理心。
人生最美好的片段,大概就是躺在外婆的床上抱着她的手臂酣然入睡。我喜欢抚摸她胳肢窝下那块柔软的嫩肉,那是我私人占有的领地。长大后,我亦对床伴有种依赖式的眷恋。怀抱臂弯享用他所有的体温与气息,甚至不肯分给别人一丝一毫。
如果你看见一个对那块领地敏感又脆弱的女孩,请好好善待。她只是贪慕片刻的温暖,和一个她可能永远都回不去的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