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14日
这篇文字恐怕是拉拉杂杂的闲聊，拖上这么几天，快拉成面条儿了。话说回来，记忆本就零落的，思索原本断续的，感慨当然也便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那天因为偷菜的缘故，偶然看到了北斗星所作《吊选调》，乍看题目还以为是关于民歌的，往下一瞧，原来是一篇骚体诗。览读之下，觉得字句璀璨，用典契合，语意清奇，激愤之声若闻。前附小序，晦告原由，“既成，初大笑不止，倏尔，有清泪滑落，念及阮籍驾巾车途穷乃恸哭而返，则泪如雨下。”不禁为作者此等黯然心思一叹。
所谓选调，乃是为解决本地乡镇教师入城，坚持“逢进必考”原则而进行的调动选拔考试，由人事局和教委组织，每年暑假举行一次。说实话，这是一个进步，至少比以前凭关系调动要公正公平。虽然其中仍有不尽如人意处，毕竟瑕不掩瑜，给了一些才俊改变命运的机会。然而，由于参加选调必须由所在单位领导签字同意，单位领导通常拘囿于本单位利益而不愿意人才流失，常人为掣肘，使得一年一度的选调考试充满变数。
作者北斗星是我昔日在师范教书时的弟子，现在我中学母校任教，一个极爱读书的小姑娘。记忆中，她功课很好。上学时在班里显得有些忧郁，开导过几回，悟性甚佳，对我是极尊重的。许是爱读书的缘故，那时文章便写得不错，后来便选择了教语文。毕业后我回家乡见过她几次，性格开朗了不少，能喝酒。记得有一次还告诉我说列了一个读书提纲，大有皓首穷经的想法，我自是极赞成的，总觉得这小姑娘很有见识，假以时日，他年必为孩子们的良师。城里的合川中学每年都广罗人才，倘参加考调，她定是大有希望。然而，据说我那母校领导多方设置障碍，对那些渴望进城的年轻教师非是以感情留人而以制度禁锢，今年暑假便有好些人未被同意报考而坐失良机，其心中激愤可想而知。其实，人才自由流动才是发展之道，拘囿于局部利益而加以阻碍，必人心背离，最终损害自身发展。
呵呵，不说也罢，还是读诗的好。
全诗以“选调”为纲，铺陈其事。先叙述欲参加选调者的心情如“待漏”，“英灵兮云集，浩浩乎鹰翔长空。群贤兮毕至，汤汤乎百川归海。”（此处英灵不妥，恐为笔误），尽显跃跃欲试之态。可谓忽闻喜讯手舞足蹈。心情有如“ 涸辙之鲋兮，得享甘霖；池边蛟龙兮，乃返深渊。十年铸剑兮展雄志，大道青天兮任遨游。”遂“奔走相告兮，欢声雷动。”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平地风波，心想事不成，一句“无路请缨兮，作困兽之斗。”写尽欲参加选调的教师与校方的周旋。结果是“凝滞宫门俟佳人兮，既得虎符载欣载奔。”，意思是有的人通过软磨硬缠或者用尽手段拿到了通行证，而一些人却因种种理由被拒绝签字，眼见报考无望，小姑娘只得自我排遣“九畹幽兰葳蕤兮，桃之夭夭笑春风，陶家秋菊傲霜枝兮，林家寒梅玉骨冰肌。”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向炎威，览百卉之英茂兮，独芰荷逞芳菲。 呜呼哀哉！”心情之压抑，宣泄之淋漓，直达胸臆，有大块垒而无烈酒浇，唯清泪双行。
“阮籍途穷兮，恸哭而返；孔融覆巢兮，岂有完卵；雨潇潇打窗兮，落叶翻飞漫天舞。哀时运不济兮，命途何多舛？”作者情绪低落，叹息时运不济。读至此，不觉为之担忧，倘我见她，当以“苦心志”相勉。“悔临渴掘井兮，叹运命不可违! 悲夫!”，她总结其中原由是临渴掘井，命不可违。所“悔”何来？个中隐隐道出自己因正直而不愿求告以获得“虎符令箭”的初衷。悔而不悔，倔强如斯。
“道壅塞而不通兮，江河广而无楫。知往者之不可攀援兮，来者之不可期。徒道尽人事兮听天命。敬吊选调!”全诗以此为结，面对道路壅塞，车马无路，前途渺茫，只得抱听天由命之心。作为“选调”这样一个好的人才流动政策，最后却因为人为原因给人以水月镜花的感慨，难怪作者藉此凭吊！
览毕为文，心情有些沉重。但我相信，经此一场，她当更加沉稳自信，而非诗中怨艾之声。
附录：
吊选调
文／北斗星
时维八月，序属三秋。万千感慨，悄然灯前，引笔铺纸，有念书之，拟作“骚体诗”。既成，初大笑不止，倏尔，有清泪滑落，念及阮籍驾巾车途穷乃恸哭而返，则泪如雨下。
待漏兮选调伊始，
英灵兮云集，浩浩乎鹰翔长空。
群贤兮毕至，汤汤乎百川归海。
涸辙之鲋兮，得享甘霖；
池边蛟龙兮，乃返深渊。
十年铸剑兮展雄志，大道青天兮任遨游。
奔走相告兮，欢声雷动。
无路请缨兮，作困兽之斗。
凝滞宫门俟佳人兮，既得虎符载欣载奔。
九畹幽兰葳蕤兮，桃之夭夭笑春风，
陶家秋菊傲霜枝兮，林家寒梅玉骨冰肌。
向炎威，览百卉之英茂兮，独芰荷逞芳菲。
呜呼哀哉！
阮籍途穷兮，恸哭而返；
孔融覆巢兮，岂有完卵；
雨潇潇打窗兮，落叶翻飞漫天舞。
哀时运不济兮，命途何多舛？
悔临渴掘井兮，叹运命不可违!
悲夫!
道壅塞而不通兮，江河广而无楫。
知往者之不可攀援兮，来者之不可期
徒道尽人事兮听天命。
敬吊选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