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解甲归田A王家岭
在我租房的那些日子常常烦躁。
我把房子买在了街道宽阔的新城区,而我租住的房子选择了街道狭窄的老城区,新城区干净整洁老城区街道两边挤满了摊贩但也很是方便,我常常因此窃窃自喜也叹息缺钱。
我不知道大多数人是否会像我一样自己看自己的东西是完美的还要锦上添花,别人的东西即使再好也会挑一点毛病。就像我租住的房子当初的选择就是因为地段好而且价格便宜,
街道两边挤满了各种摊贩可以纵情享受,可我眼里总看到它的破旧。
我对自己说我是有偏见的自私的因为这里不会一直属于我的。但是能在这里住下去是因为一种特别的情怀,老旧的小区对面就是我的大学。当时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只有这里让我有安全感。我熟悉了这里每一个摊位,熟悉这里街道的路口。
20世纪50年代的红砖小楼,个被地方暴露出的钢筋好像迫不及待诉说着他的故事。这里也是学校的家属楼,在这个杂草丛生的破院里我还能时常碰见几位退休的老教授和其他教职工。他们可能烦透了我这个已经进入社会的学生还在他们眼前晃荡,偶尔还把我叫住问我的专业和导员和从事的工作。他们的询问给我巨大的压力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到他们眼里的及格。
我拖家带口选择了小区最南排也是最破的一栋楼,透过破旧的门窗可以看见楼前的围墙整整齐齐的护卫着这个院子,墙下边长满的杂草还有一排树,最多的就是大杨树和大榆树,树干粗壮的我已经抱不过来。单元门口有一颗很大的桑树,春暖花开的日子我跳着摘树上的桑葚楼下的老头搬来板凳有时候把摘好的送给我,这个老头是当年学校锅炉房的老头管着我们的热水。桑树下一排低矮的小房炫耀着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我对他们说这太破了,我却不自觉地轻轻扶着这些印证历史的红砖。
夏天让我烦透的不是树下的蚊虫,而是后半夜到来的猫头鹰。就在窗前近在咫尺的树上每到夜晚就来哀嚎。我恐惧它的叫声,小时候就听老人说它是一种鬼鸟,它突然来哀嚎说明会有老人去逝。没过多久楼下有老人去世了,又一次印证它的神效。这个小院里老年人居多自然猫头鹰光顾这里的时间也多。它哀嚎的时候也是有韵律的,连续好像不换气的叫就像一个悲恸的人在诉说,时而停下来突然的安静就连知了也停止鸣叫,那一刻突然的安静也让人毛骨悚然。我听惯了它的叫声也让我看淡了生死,这些老人大多是不缺钱的可是依旧节俭低调,而他的后代们不在这里居住了很多人回来置办丧事。每当这些衣着光鲜豪车云集于此的时候让这个小院躁闹不安,人们随地吐着痰扔着烟头与这里的破旧很是相称,楼顶偶尔掉落几小块红砖锈迹斑斑的钢筋突然断裂弹出几个石子。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在干净宽阔的街道吐痰扔烟头,还是像我一样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就会踩上一脚。
恢复平静的日子,让我感到高兴的不仅仅是蝉鸣鸟叫,在这个泥沙铺平的小院里还有一棵石榴树,中秋前后还能吃上几颗石榴。
后来我搬离了这里,回到了我干净宽阔的新区。这里一排排的小树苗还没长大,少有鸟语蝉鸣却多了花香四溢。我以为我会很爱惜这里,日子久了扔垃圾的时候不再分类了,甚至偶尔还有偷偷丢几个团成球的纸团。这要是在家里我绝不会这样做了就是因为外边不属于我的,我有时候想像我这样卑鄙无耻的人在这里应该很少见了,凸显了我的罪恶我只好收敛了。然而还是被我发现了同类,肆无忌惮扔下的烟头和高空扔下的垃圾。原来卑鄙下流的人不止我一个。偶尔一次我踩灭了别人扔下的烟头,我的心脏突突直跳凸显我的能耐很不安。儿子问我为什么要踩它,我说我害怕着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听我说完他突然捡起来就跑扔到了垃圾桶,歪着头说乱扔垃圾不好。我瞠目结舌,停顿了一会我告诉他以后不要捡了。他告诉我他最担心的是怕别人再捡起来抽。我被他的理由说服了。
还没有疫情的时候我常常带儿子回当年租住的那个破旧的小区,我为了给他讲述小时候的事他却喜欢上了这里。因为泥沙铺满的小院还有满院子粗壮的大树,散落一地的叶子拍打着他的那些大蚂蚁。这里的垃圾桶很少地上的垃圾也依旧很少,只有堆落在院墙下的破朽门窗和被风吹断的树枝被杂草围挡着像极了乡村的柴火垛。老头们还在红砖木门的小破活动室打着台球下着象棋烟雾缭绕地上却没有烟头,门外的沙地被清扫的干干净净但是零星散落的痰迹。我远离了熏人的活动室名没有厌恶他们只是感觉他们确实老了。
我跟儿子说等我老的时候也这样,他捂着鼻子说恶心死了。我忍不住大笑。
这卑鄙下流的人生啊也只有自己能救赎自己了,等我老的时候要自扫门前雪,忍不住吐下的痰只能代表我是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