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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外面一片喊声,我知道我和阿玉儿的事儿败露了,我一把拉着阿玉儿的手,跳上窗台,对阿玉儿说,抓紧我,我们跳下去!在众人推门而入的一霎那,阿玉儿却用尽全力把我推下窗户…
我没有任何防备,滚落在窗外的花园里,一时眼冒金星。顾不得脸上被树枝扎得生痛,爬起来迅速跑向那个小门。
1
我是个铁匠,不是寻常的铁匠,不打刀枪棍棒,而是专门做铁花的铁匠。做铁花是我家祖传的手艺,爹说从我的高祖爷爷的爷爷那一代,学会做铁花开始,我们鄢家就靠着这手艺吃饭,至今已经传了六代。因为从小耳濡目染,我虽然才十八岁,但手艺已经炉火纯青,打出来的铁花作品,工艺比我祖上任何人都精巧。我的铁花作品包括很多东西,大到厅堂摆件,小到首饰锁扣,都信手拈来,精致无比。这话不是我自吹自擂,是我爹和我爹的朋友闲谈时说的,我暗自得意好久。所以,自从我出道之后,家里生意也格外好。无论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还是贫民百姓的丫头,都喜欢我打的铁花簪子,因为铁花工艺可以呈现出各种颜色,比起金钗银钗色彩单一,哪个姑娘不喜欢五彩缤纷呢?
这天,一顶小轿在门口停下,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个小姐走下轿辇。只见那位小姐身穿粉红色小袄,湖蓝色长裙,腰里系着鹅黄色腰带,蜂腰削肩,眉目含情。在丫鬟的搀扶下,莲步微微,款款走来。我忘记手中活计,目光随着她走进店铺。
“铁生,看这位小姐需要些什么。”听见爹喊我,我才回过神忙不迭招呼客人。
“小姐,这里是铁花头饰,这里是铁花钗,还有铁花镯铁花戒。请您随便看看吧。”我热情地介绍着这些铁花工艺品,这都是那些姑娘媳妇丫鬟小姐贵妇人喜欢的。
这位小姐并不看我指给她的那些,而是走到特意为客人设置的软塌上坐下来,看着我说:“我要一个你这里没有的。”
“没有的?您需要什么?”我有点不解,这里这么多好看的发饰首饰,她都看不上么?
“兰花钗,天蓝色的兰花。”
“天蓝色?小姐,铁花都是红色黄色系列,蓝色还没有打过哩!”我有点为难。
“所以我才要啊。你这里不是标榜着可以定做吗?”小姐一直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虚。
我们是可以定做,那也得在我们能做的范围内啊,这天蓝色?我从来没做过,我的祖上也没教过我怎么成色。
见我沉默不语,她身边一个丫鬟插嘴:“小师傅,只要你做出来,价钱随你开。”
丫鬟的话虽然让我心动,可是我心里真的没底儿。
“你到底能不能做啊?别砸了你的招牌!”另一个丫鬟不满意地说。
“能做,能做,不过得给我们时间。”爹在一旁赶紧答应。
2
从那天开始,我认识了这位小姐,名叫赵玉儿,是首辅家的千金。
爹看中人家的钱财,不管不顾应下生意,我却十分犯愁。怎样让铁花呈现蓝色,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如果做不成,信誉事小,惹得千金小姐红颜一怒,我父子俩性命堪忧啊。可是我就不明白,一般姑娘家都喜欢红红绿绿,这位小姐奇怪,她喜欢天蓝色,就跟她那天穿的裙子一样的颜色。
不过,爹也不是完全没把握地接生意。我们祖上还有一个秘方,使用矿石加入生铁捶打,不同的矿石、不同的比例,会呈现不同的颜色。秘方上是这么写的,但好像因为矿石缺乏,工艺复杂,没有谁实践过。早前,爹就说过,想试一试,因为忙着生意,没时间也没资金,就放下了。这位小姐的要求,一定激发了爹的创作欲,他想创作出更特别的作品,起码我们的生意会更好一点。
于是,父子俩背着背篓和干粮,进山寻找那稀世矿石。历尽艰辛,终于在悬崖深谷的一个山洞里,发现几块看着像秘方里描写的石头,爹也拿不准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矿石。但已经出来一个月,我们的干粮快吃完了,找便周边大山,为了能取到矿石,我差点跌落悬崖,一命呜呼,爹大概吓坏了,不管这是不是秘方上所说的矿石颜料,我们都要回家了。
回到家,爹和我把背回来两大筐矿石像珍宝一样藏在库房,然后就开始千万遍的配方试验。
老祖宗真的没有骗我们,在打制试验过程中,爹和我惊喜地发现,不但可以打制出浅蓝色,根据矿石颜料的不同比例,可以打制各种颜色,比起之前我们只能制作红黄两种色系的铁花,这色彩实在太丰富了。
可惜的是,这个比例很难把握,我和爹还没有掌握这个配比。也就是说,虽然可以打制各种色彩,但每次打制出来的颜色却很随心所欲,我们不能确定。经过很多次试验,矿石都用得差不多了,我也终于基本掌握让铁花呈现不同颜色的技巧。当我终于为首府小姐打制出天蓝色的兰花钗的时候,我都被自己精湛的技艺震撼了。这只兰花钗绝对是世界上绝无仅有最漂亮的铁花钗。
我永远也忘不了赵玉儿看到那支兰花钗的时候,震惊和欢喜的表情。平时穿金戴银、簪花带玉,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兰花钗。于是我们得到丰厚的报酬。赵玉儿要求我继续给她打制各种发饰,对于客人的请求,我自然唯命是从。我还用试验过程中的废料,打制出一个漂亮的浅粉色兰花头饰和其他颜色的发簪发卡,着实挣了她不少银子。
3
那日,我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如何让铁花头饰更显得精美,赵玉儿小姐悄然而至。我看看她身后,竟然没有成群结队的随从,只有一个丫鬟站在门口,并没有随她进来。
我刚要开口问好,赵玉儿示意我不要说话,热辣辣的目光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不知她是何意,她竟大胆地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走入里间——我们存货的库房。我以为她要到库房挑选头饰,没想到,赵玉儿小姐说:“鄢郎,你可愿意娶我为妻?”
我吓得差点跪下来,“小姐,您可不能开这种玩笑。我一个手艺人,怎敢高攀首辅大人的千金!”
赵玉儿鼻子里哼一声,“我说可以就可以,你愿不愿意吧?!”
我抬眼看着赵玉儿,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满眼的期待。我结结巴巴地说:“小姐,你和我门不当户不对,怎可以结为夫妻?”
赵玉儿一点也没有大家小姐的娇羞,直视着我的眼睛,“你不要考虑配不配,只说你愿不愿意?”
被她这样逼视,我低眉看着我手里的一个蓝色扇面头饰,这是我这两天打制出来的得意之作,小声说:“小姐,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您这样尊贵的身份,真的是我高攀不起的。”
她的目光由期盼变为愤怒,最后却慢慢流下眼泪,“你知道吗?父亲要将我嫁给一个傻子,我不想和一个傻子生活一辈子,所以只有你能拯救我!”
我瞪大眼睛,“为什么?!”首辅大人疯了吗?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赵玉儿哽咽地讲述中,我明白了,为了稳固权力,拉拢人心,首辅大人要和兵部尚书联姻,打击内阁反对势力,以牺牲女儿的幸福为代价,换取更长久的政治生命。
原来,官宦之女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风光,她们甚至比寻常人家的女儿更命苦。一种男人的雄壮和保护欲占据我的心田,我目光坚毅地看着赵玉儿,“好,我答应你!”
4
我和赵玉儿悄悄相好,但是挡不住她要嫁人的步伐。每次偷偷见面,赵玉儿都哭红眼睛,我也是束手无策。
我以送我打制的那只蓝色扇面钗为名,来到相府。赵玉儿的贴身丫鬟桃红把我引进小姐的秀房,赵玉儿扑倒我怀里,眼含热泪,问道:“鄢郎,怎么办啊?!后天我就要嫁人了。你想个办法吧!”
我吻去她眼里的泪水,自己却也滴下泪来。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铁匠,能有什么办法阻止首辅大人嫁女儿?!何况,爹爹要是知道我私会首辅女儿,那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我把手里的蓝色扇面钗插入她的秀发,她的头上戴的都是我亲手打制的花钗。我怔怔地看着她美丽的模样,哭得让人心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玉儿忽然不哭了,她开始脱衣服。我惊讶得瞪大眼睛,“玉儿,你这是干什么?”
赵玉儿目光坚定,一字一顿地说:“我,要,把,自,己,给,你!”
我吓得几乎又要下跪,“阿玉儿,不能,不能!”
阿玉儿才不管我怎样哀求,她直到把自己脱得就剩下亵衣亵裤。面对少女光洁的肌肤美丽的容颜,我怎能毫不动心?一股热流全身激荡,我再也无法把持自己,三下两下扒光衣服,抱着阿玉儿进入幔帐…
少年的激情和阿玉儿的羞涩融为一体。我们尽情享受着这幸福时刻,直忘记今夕何夕!
然而,不知何时,门外脚步杂沓,我们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我准备把阿玉儿带走,可是阿玉儿却不想牵连我,把我推出窗外…
5
我忍着跌伤的脚痛,整理好衣服,从那个小门溜出来。
爹问我送个东西咋这么长时间,我支支吾吾说,路上不小心崴了脚。爹狐疑地看我一眼,没说话。
两天后,赵玉儿大婚。相府门前半条街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我也挤在人群中,目不转睛盯着相府大门,那鲜红的大喜字仿佛一把利剑,直戳我心。我的心在滴血。
迎亲的队伍终于来了。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前面,只是鲜衣华服,无法掩饰那肥硕的身躯、痴呆的眼神。我的心又一阵揪痛。
蒙着盖头的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花轿。我情不自禁向前走了几步,隔着人群,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我跟着娶亲队伍往前走,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我就是不舍得,就是不舍得赵玉儿从此就嫁给这个痴儿。
随着小桃红一声惊呼,队伍停下来,我看到花轿下面渗出一片殷红,血!
我不顾一切冲过去,挑开轿帘,赵玉儿倒在血泊中,手里紧紧握着那只兰花钗,我为她打制的兰花钗!所有人都震惊了,这喜事怎么见血了?我不管不顾,抱起赵玉儿就往郎中家跑。
“你是谁?站住!”
我听见后面有人大喊,但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得先救人!
赵玉儿突然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鄢郎,把我葬在鄢家祖坟,我在那边等你…”
“不,阿玉儿,你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鄢郎,能死在你怀里,我,很,高兴…”赵玉儿的手从我脸上滑落,我抱紧了她,泪水滴落在她的长长的睫毛上,和她的泪水一起打湿她精美的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