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部由卷福主演的评价两极分化的《模仿游戏》电影的上映,阿兰·图灵这个被公认的计算机之父又重新进入了人们的视线,虽然电影里着重描写了他如何死磕德军密码机,让二战提前数年结束的伟大功绩被历史尘封,并没有对于他的性向紧咬不放,但还是描述了他因为同性恋被法院起诉判处服用药物,最终自杀的结局。
最开始,我以为自己会站在图灵先生这边,为“反歧视,挺你到底”摇旗呐喊,毕竟代表少数弱势群体奔走呼号,是绝对的“政治正确”,最容易煽一个毫不费力又效果显著的情。但后来我决定放弃争论“多数和少数谁对谁错”这个“就算一时间你被我说服过后又会觉得另一个某某某说的也有点道理”的命题,何不试试分析下为何会出现“多数”与“少数”的对立,或者为什么“我们这个世界”会和其中的“异类”产生这么严重的分歧呢?
圣人也歧视 何况你
在讨论之前希望我们彼此能就以下论述达成共识,即“所有关于人权的斗争胜利,都基于民众的普遍意识觉醒”。任何站在当下的道德制高点向历史的时间轴回望的举动,都是在装A和C之间的东西,因为即使是那个时代里最精英的人类都逃不过时代背景这个局限。
举个栗子,孔子曾有“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的论调,放在今天看来,当然是对女性赤裸裸的歧视,不管后世的儒家发烧友们为老夫子找万般借口,都无法洗白孔老先生由灵魂深处油然而生对女性深深的看不起。因为男尊女卑是符合当时礼制的,是最主流的道德观,也就是说,如果我穿越到春秋见到了孔子本人,质问他“为什么这么看不起女人!”,他会一脸诧异地反问我“难道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嘛?”。所以我不会嘬着牙花去指责六十三年前的英国老百姓为什么看到同性恋这么大惊小怪(说的好像现在中国的老百姓看到了就不大惊小怪一样)。
归属感=安全感
是什么导致了伟大的阿兰·图灵,一个对二战功勋卓著的科学家,遭受到“化学阉割”的耻辱,并因此“自杀”(业界对图灵的死是否为自杀存在着截然不同的好几个说法,所以为了以示严谨此处用双引号,我真的不是为了凑字数)。这一切要从人类的习性说将开去,人类由猿进化而来,所以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喜欢扎堆的习惯,和爸爸妈妈兄弟姐妹组成家庭,好多个家庭组成部落,好多个部落就成了国家。而阶级身份可以帮助个体人在群体中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比如君权神授,君王册封贵族,贵族拥有土地,士兵保卫贵族,农民耕种土地,工匠生产商品,商人贩卖粮食和货物……整个世界在这种看似稳定合理的生产关系中前进了几千年。
直到战争的性质由各国家与势力间的地盘划分逐渐升级到阶级间的不共戴天,经过不计其数大同小异的战斗之后,代表上帝旨意的教皇的权力被约束在了梵蒂冈和教堂里,曾经至高无上的君王也不得不事事都看议会的脸色……聊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说明对人类至关重要的阶级属性,在群落中的角色身份,被“人人生而平等”的普世概念所代替,突然之间皇上没了,王法也不再姓“王”了,这种认知恐慌绝对不亚于工作几十年都快退休了的国企职工突然下岗。以英国为例,资产阶级全面接手国家政权,工业革命的成功让大不列颠王国疆域内的太阳好像永远不会落下,但希望有所归属的意愿却从来没有消褪过。
贴标签以及随之而来的偏见
我们其实是迈着轻快的步伐急切地希望被贴上各式各样的标签的,如果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可以参考一下你买名牌时候的心理,为什么满大街的女人们背着“驴牌”的包包,男人们腆着肚子把闪着金光的大“H”挺在所有身体部位的最前列。
为了迅速认清这些标签,我们需要一些总结性的关键词,这些关键词往往以偏概全,所以偏见随即产生。“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巨蟹出渣男”、“AB型血的人都人格分裂”、“同性恋都应该下地狱”……直到近一百年前,人们虽然已经知道了同性恋并不是撒旦在人间作的怪,但还是将它视为一种疾病,不遗余力地用电击法、激素注射和心理暗示等方式治疗。
对,一种惯性思维将所有不符合大多数人类的行为模式都视作“有病”,倘若我今天是一个被贴上“有病”标签的人,你在没有“药”或者有“药”也不想给我的情况下,一定会远远躲开,因为谁知道这“病”会不会传染,或者被别的什么人看见你靠近我,认为我也有一样的“病”。所以身份如阿兰·图灵这般的战争英雄和拥有最高智慧与荣誉的教授,也逃不过“有病吃药”这四个字,被强制“治疗”也就在所难免了。
自从被一条蛇欺骗吃下苹果,人类就开始变(蛇)精了……
关于“异类”我好有一比,一个年轻的女孩当然可以袒胸露乳在地铁里悠闲溜达,同样的,也要为此冒着被调戏甚至上下其手的风险。抛开书本中描绘的乌托邦,在世俗的世界里,平等永远是为那些占绝对多数的人群准备的。为少数的“异类”振臂高呼,就像是在所有人都对交通信号灯置若罔闻的路口停下来等一个红灯,所收获的目光绝对不亚于看一个神经病的不屑和鄙夷。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但少数必须服从多数,不管我们中的个别精英分子拥有多超群的智慧和道德,这些人类精华都必须被以十亿记的庞大数字所平均。
说到这儿好像已经绝望的不要不要的,这是一个不适合“异类”存活的星球,真的是这样么?人类不就是大自然中最大的异类嘛,没有可以飞翔的羽翼,没有水中遨游的鳃和鳍,牙齿还不及猩猩尖利,跑步甚至都追不上一只蜥蜴,可最后我们成了万物之灵。也许是我们足够幸运,或者是我们比大多数别的生物更喜欢思考,不甘于屈从于一成不变的“吃饱来一发”的无限循环。所以要警惕那些让你生出毋容置疑念头的人或事,因为他们试图让你放弃怀疑,并探求真相的好奇心,而正是这好奇心促使亚当夏娃吞下了智慧之果,不再被豢养在伊甸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