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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见到珠珠第一次发病是在一个早晨,铲屎官发现珠珠在墙角团成团,瘦小的身体一动不动,大睁着眼睛,瞳孔又大又圆,吐着小舌头,口水滴答着不知多久了,面前地面湿湿的,怎么拨拉都没反应。小多吉守在身旁,偶尔舔一舔珠珠,黄黄妈妈躲在老远瞄着这边。
珠珠住了三天医院,人工排便排尿,消炎营养一系列操作,充分享受了护士小姐姐的照顾。回家那天刚刚落地,她就欢蹦乱跳地在屋子里到处找,不知她是要倾诉住院的委屈,还是要告诉大家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她不停地跑来跑去,从白天跑到黑天,从晚上跑到早晨,面对呲牙、恐吓、巴掌,她锲而不舍地一次次尝试被接受,她不懂为什么,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铲屎官不能让她停下来,不能使她吃喝,她觉得最想念的黄黄妈妈总会接受她的。大约两天后,珠珠身上的陌生味道小了,渐渐被团体再次容纳,她也力竭,又吐出小舌头,下巴和前胸湿成一片。
见珠珠第二次发病,又是一个早晨,珠珠一动不动,依然是多吉守在身边,只是换了个房间,阳光下的他们很没生机,一个垂死一个担心,黄黄象征地舔了珠珠一下,然后开始吃放在珠珠身边的食物,这次铲屎官非常不愉快,哄走了黄黄,将珠珠送去医院。三天后珠珠再次出院,又是一圈寻找和拒绝的过程,看着疲惫的她,铲屎官觉得要认真对待了。从此密切关注珠珠的排便情况,观察她流口水的周期,确定药量的增减,尽量延长这条求生欲极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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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最开心的事情是在黄黄妈妈生第二窝儿女时发生的,而同时这个具有野性的群体里发生了野蛮事件。
黄黄又生了几个儿女,她却不能象第一次那样安心哺育了。半夜,铲屎官不断地听到小猫的尖叫声,但是没有多想,第二天一早,发现一只被撕咬死的小猫躺在客厅当中,确实是被咬死的,这只可怜的小东西死得很惨。疑案并不难解,不久黄黄为了保护剩下的三条小生命,再次哺育第一窝,屈辱而无奈,吸吮得最贪婪的就是板板。他吸吮得滋滋响,他不分时间场地索取,铲屎官觉得黄黄的心在滴血。
哺育大小两窝的同时,黄黄还要跟黑三儿的骚扰斗争,黄黄紧盯住黑三儿,黑三儿对孩子们稍有动作,黄黄就扑过去一连串拳脚巴掌,这时身形不重要,气势才是决定因素,黑三儿带着那身好看的黑毛像个影子一样溜走了。
而此时,珠珠正学着黄黄妈妈的样子在窝里陪着弟妹,她很快乐地享受着那种依赖和亲昵。她像个小妈妈一样舔遍每只小猫,看他们在身旁晃晃悠悠不停地钻来做去。当小小孩们长大一点,她就带着他们爬爬杆,她先爬上一点做示范,再跳下来,看小学员练习。看不会吗?她再爬上跳下反复示范,她在周围转啊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尽心而快乐。因此铲屎官认为珠珠分享了小猫的奶是合理的,铲屎官希望由此弥补上珠珠欠缺的哺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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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问,铲屎官为什么不给他们做绝育,那铲屎官会说,黑三吗?黄黄吗?捉不到,真的捉不到啊!猫咪家族的警惕性弥漫在这套房子里。铲屎官下了笼子,决心先捉到谁就做谁,结果,第一个是最善良的无比温和的多吉,铲屎官甚至想放了多吉,他太应该留下个把孩子,过个完整的猫生了。但是,但是还是咬牙闭眼跺脚对不起了,铲屎官一直在念叨:多吉,吉吉,对不起啊,真的不愿意啊。后来板板也步了后尘。矛盾的铲屎官总是替这些没见过天地的小东西不甘心。
铲屎官是请了医生来家里吹了麻醉针才把黑三捉走的,他力气很大,药劲上来后,黑三依然挣扎,咬穿了医生的手套,才被捉住。手术回来后更加郁闷胆小,黄黄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常安慰一下。
这时,第二窝的小东西已经三个月大了,非常好玩,分别叫帅球、乖球、美球。帅球很像很像多吉,性格模样都像,匆匆看一眼会分不清;乖球完全是板板的翻版,但性格不同,不争抢,自得其乐的性格;美球最漂亮,外眼角上挑,像个异域小美女,毛色黄白,白色多黄色少,很干净漂亮,胆子小,永远跟着妈妈的屁股后面,出入从不离开。黄黄一如既往地教育着孩子们,要警觉和远离。
如此,家里已经有九位油盐不进的猫主子了,铲屎官准备着手令人头大的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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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铲屎官刚刚松口气时,三只小猫正在渐渐长起来时,突然他们一个个开始不吃不喝了,有的打喷嚏流眼泪,有的闷闷地不玩不动,都懒洋洋病恹恹,一脸黑线的萎靡样。有时稍好一点,帅球就开始玩,玩一会就开始吐,事态发展很快,不久的一个晚上帅球一声大叫从床上翻下地,死了。所有的猫都围着看,珠珠过去舔帅球,希望他醒过来,黄黄是最明白的,跑得很远躲起来谁都不理。铲屎官明白出大事了,埋了帅球,捉住美球去医院,医生说是猫瘟,美球很快也死了,临死才知道美球是个弟弟。将美球和帅球埋在一起,铲屎官回家看到黑三儿也不好了,乖球也吐得滴滴答答的,只好再请来医生捉了去。
铲屎官忙着给家里消毒,该洗的洗、该煮的煮、该烧的烧、该喷的喷,该扔的扔,八四、杜卫可、酒精、紫外线灯,一应俱全,甚至烧开水烫地面,可谓不落分毫、彻彻底底,铲屎官自嘲自家已经比ICU彻底了。
铲屎官请来仙药,搀在饭里,渐渐的,黄黄和孩子们的精神好了些。说也奇了,最担心的珠珠竟然没有症状,完整存活了,她可是亲近了所有生病的伙伴,热情地舔了她带大的弟弟,也舔了母亲的眼泪,她的好奇心和柔软心使她不离弟弟们左右。铲屎官和医生都猜测,可能是珠珠之前打的抗生素起了作用。
黑三住院十几天后,医生说快好了,乖球也有好转,但是铲屎官担心家里这几只没有打过疫苗不安全,不敢接回,医生等黑三和乖球彻底好了,打过疫苗后,帮忙送人了。
黄黄在黑三离开不久,悄悄又产下一窝,一夜叫声过后,发现都被板板都咬死了。黄黄心力交瘁,第三次哺乳板板,他们俩坦然地趴在客厅地上,板板此时个头已经大过黄黄一半了,看他那个贪婪无耻样,铲屎官只能自责和感叹天性。多吉、镜子、珠珠远远看着或视若无睹,已经不再对母乳感兴趣。黑三儿不在,也就不会再有多吉半夜被追咬求救的场景,多吉踏踏实实地卧在黑三儿曾经的宝座上,个头比黑三儿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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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慢慢退去,黄黄渐渐适应了没有黑三儿的日子,珠珠在长大,却始终围绕在黄黄妈妈身边,蹭一蹭闻一闻,偶尔幸运能舔一舔妈妈。黄黄偶尔会给她一个温柔的或者敷衍的舔,她就喜出望外地,跑到铲屎官这里来要好吃的,于是身后跟着来了大部队,珠珠骄傲地坐稳了位置。
珠珠依然第一个吃饭,依然隔三差五流口水、吐舌头,天冷时,依然踩着哥哥姐姐的肚子去找黄黄妈妈的怀抱,她会不时被扇一掌、咬一口、踹一脚,或者集体散开,冷落她一个,但是,她始终在寻找在跟随,哪怕仰望着高处的他们,在他们脚下睡去,她也心甘情愿,只要是在妈妈身边,只要能等来妈妈的爱抚,哪怕只被舔舔耳朵尖呢。
猫瘟结束紧跟着人瘟,疫情期间,铲屎官看着家里的各种消毒设备心中倒觉好笑,这是天意吗?
铲屎官不断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冬季来临时,搞到一个带院子的房子,铲屎官准备待春暖花开时,为他们打疫苗,做绝育,再将他们移民过去,慢慢实现半野生喂养。此时黄黄已经三岁半,孩子们也两岁了,终于可以让他们不再透过玻璃晒太阳,直接闻到风送来的味道,抬头见见蓝天,踏上真实的土地,爬真正的树,看小鸟飞过头顶。
其实铲屎官的理想是让镜子当回母亲,哪怕有一次呢,天经地义地活过。不要象笼子里的鸟,一辈子不能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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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云行笔记
专题主编:城外的阳光s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