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我从醴陵乡下的父母家回到了株洲自己的家,开始上班了。
自我生病以来,让我感觉最温暖最安心的地方就是呆在年近八旬的父母身边。每天听脑子日益糊涂的母亲的絮叨,每晚陪父亲看制作内容几乎千篇一律的中日战争题材的电视剧,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习惯了与父母这样的相伴,习惯了粘在他们身边,习惯了那种与他们相依为命的感觉。
我想,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愿意就那样守在父母身边,让自己安心,让他们宽心。但每天闲着又让我心里充满了焦虑与担忧,我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上班了,我可不想丢了自己那份做了两年多的工作,不想自己的社保断交,不想自己以后的生活没有着落。
四天前,我回到了学校,开始了与同事,与学生们的相处。爱八卦的同事依然无休止地八卦着老板的刻薄八卦着其他同事太有心机,学习成绩每回都考E的学生依然坐在我的旁边笑话我马伊琍款的发型丑出了天际,那小子却不知我戴的是假发套。我在开着十六度冷气的办公室备着暑假的课,偶尔站起来走到外面忍痛将乳腺切除的右侧手臂贴着墙壁使劲往上攀爬。
下班时间到了,钉钉打卡后,我走出了学校大门,路上两分钟的行程完成了我从一楼学校到三楼家的地点转换。说到家呀,家里真的乱得够可以,七岁多的儿子带着他的那般捣蛋鬼小伙伴将他那些七七八八的玩具丢得到处都是,被踩在脚下的饭菜粘着地板成了轻易撕不掉的狗皮膏药,厨房的抽油烟机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乎乎的油垢。总之,家里的整个卫生状况就是脏乱差。而我,医生一遍一遍地嘱咐着我,手术后四个月除了自理什么家务都不能做,不能洗衣服不能拖地不能做饭炒菜。乳腺切除侧的右手,还有置PICC管的左手不能提拿两斤以上的东西。我本不是勤快人,这场病下来,我的懒便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
地可以不拖,抽油烟机可以不擦,不过我总得吃饭得穿衣服。不能指望我儿子的爸爸来照顾我,一则他也是勉强能自理的中风病人,而且还得管着我儿子的衣食起居,再则,我们的婚姻关系尚存但彼此的情分早已消亡,再不可能对彼此低头为彼此付出。婚姻幸福的人永远体会不到婚姻不幸的人的痛苦,那其中的冷漠,水火不容,与无法将就,而那些不幸婚姻中的是是非非也是局外人无法言明的,所以请别说我活该,呵呵。
既然只能靠自己吃饭穿衣,那我就只有自己动手了。去超市买菜,算好了买差不多两斤的材料,多跑两趟,挑选着新鲜有营养的菜蔬,再加上几个水果。到了该做饭的时候,我窝在厨房,一边听着喜马拉雅电台的美文诵读,一边淘米洗菜切菜炒菜,心情极好。化疗病人不宜沾冷水,我庆幸自己是在大热天做的治疗,双手泡在冷水里也不觉得凉。猫着腰左右手齐开弓抬着三斤多重的菜板放水槽里清洗,我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吃着自己做的饭菜,虽说不上有多美味,但我觉得比母亲做的要好吃,呵呵,这样评说母亲的厨艺,我真是觉得自己有些狼心狗肺。不过,实话说,自我生病以来,这几天我吃饭的胃口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上班这几天以来,我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上班之余,去书店看看书,跟单纯的同事妹纸逛逛街,晚饭后一个人散散步,睡前练几下简单的瑜伽拉伸动作,然后听着睡前催眠音乐安然入睡,我的生活就这么简单。虽然自己还是三天两头跑医院测血常规打升白针,虽然偶尔还是会担忧自己的病情,担忧自己未来的路,但我心里却感觉踏实了很多。那种靠自己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的独立让我安心了很多。
后续我还要接受五次化疗,而后面病情能否得到控制还是未知。但我会好好地照顾自己,努力让自己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不让父母为我担心。
今晨,我对着镜子,看着镜中自己那几近掉光的头发,还有那张黄瘦得毫无血色的脸,微笑着但很认真地跟自己说:亲爱的,你已经很努力了!继续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