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秋到了。
晨雾早已消散殆尽,我迷茫地倦置在床上,抬眼望着窗外萧瑟秋风裹挟起的枯黄落叶,默默地拢了拢被,蓦然又想起了那封远方的来信--熟悉的笔触,遒劲的字迹,满含愉悦的语气……他终于要回来了,我还要去渡口等他呢!
甩开被子,利落地从榻上翻起。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眉笔,提手将画时,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灼热的温度烫的我心猛然一跳:“新婚时不是说过了吗,以后画眉这种事就交给为夫了;今日娘子想要个什么样的?柳叶的还是新月的……”我在镜中望着他那含笑的温柔眉眼,心下悸动,刚想抬手握住那温暖,却已不见那熟悉的身影。唯有瑟瑟秋风微拂过,薄纱帘飘飘洒洒,依风轻舞……
无奈低头苦涩一笑,这是第几次了啊。信收到已经一月有余,日日盼望,夜夜思念,伊人到底何时归啊……
虽已入秋,但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行人皆言笑晏晏,难道是因为一家团圆的缘故?我于人流中踽踽前行,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喜气洋洋的锣鼓唢呐声。抬首远望,只见一片喜庆的红袭来,新郎官身骑高头大马,不断地向道路两边的祝福者拱手答谢,春风满面;喜娘高声唱着祝福词;乐师鼓足气吹奏着……迎亲队伍一路远去,留下整条街道的欢乐愉悦。我痴痴地望着,直到眼睛酸痛,直到最后一抹红色消失,直到泪水充满眼眶……遥遥想起当年,阿郎迎娶我的的时候。郎骑白马来,绕城迎青梅。十里红妆,洞房花烛,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英俊潇洒的新郎官儿。“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卿绝;雨的降临是为伞,吾的出尘是为汝。”昔日的誓言犹言在耳,郎君却还未归来。
“夫人!这位夫人!”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打断了我飘飞的思绪。晨曦愈发灿烂,望江楼倒映在水中,身影有莫名的孤单。我一层一层,缓缓登楼而上,斜倚栏杆,遥望江面,天际就在眼前……
船,是船,有船来了!船--泊在了渡口,眼看着最后一个人踏着阶梯离开,依旧没有那个熟悉的影子……没事的,或许他乘的并不是这一艘。一艘艘,一只只,一条条,游船也好,画舫也罢,千百个人,没有,没有他。夕阳倾斜的余晖倾洒在江面上,映照出一片耀眼的红,多像当年他为我亲手所植的那大片花园……
余晖脉脉地望着,我依依地步下阶梯,沿着江岸边缓缓散步离去。流水悠悠东去,不远处的白蘋洲,芦苇飘飘扬扬,白得那么耀眼;洲边的江水中,对对鸳鸯嘎嘎欢叫;不时传来渔女轻快的采莲曲。
白蘋洲,水汽弥漫处是我捣衣,你吹笛的身影……如今我身处此地,郎君又身居何地,何日归。
秋风拂起,夜幕下垂,我该回那孤寂的屋子了。家,没有他,哪能称为家呢。轻轻的扬起手,褶皱的信纸随风逝去:“芦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