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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人你记不起他们的名字,但你记得他们的眼神,他们的微笑,甚至他们的一个小动作。名字或许只是一个符号,能在我们心中投下涟漪的,永远都是那些“特别”,那些特别有趣的灵魂。他们不似斧凿,硬生生在你心间刻下烙印。他们像清润的水滴,永远轻轻柔柔润泽心田,却比斧凿的痕迹更难以磨灭。
“小白杨”老师应该还有个外号叫“金嗓子”,他有一副好嗓子,而且他不辜负这好嗓子。他虽是个语文老师,但他却比音乐老师更爱唱歌。经常看他慢吞吞地走路,一边走,一边哼歌。他的保留曲目就是阎维文的《小白杨》,只要学校开晚会,他必定压轴唱《小白杨》。高中三年我听他唱了好多次小《小白杨》,现在我脑海里还翻滚着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呢。所以, 叫他“小白杨”老师实至名归。
他其实是我高二时候的语文老师,长得白白胖胖,走路和和缓缓,永远气定神闲。他还特别佛系,其它老师为了那多了的一分,少了的一分伤透脑筋。他才不着急呢。那时我们考试也多 ,考完各班就要比较,我们三个文科班,平时的每次考试我们班都垫底。但垫底就垫底,我就没看他着急过。他只把他上课该讲的那些讲了就好,我觉得他是真的特别信任我们这群十六、七岁的孩子。
“小白杨”老师上课的内容我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但我觉得这也并不过分。因为我不记得他讲了什么,是因为他讲的那些内容已经化成了精神养料滋养了我的心灵,谁还记得几十年前吃过的那顿饭长什么样呢?他作为一个老师,对我影响最深的是他主张的“自由阅读”,其实他并没有说出这个概念,这是我根据他的引导方式给出的一个时髦词汇。他只是说:“只要是中国文字的书,你们都可以看。”多么宽容,只要是中国文字,他甚至都不管书籍内容是否健康。事实证明,我们也并没有去看什么不健康的书籍。别人的晚修都是用来测试的,他的晚修你可以自由读书。那时候我就是用那些晚修, 外加下晚修拿着手电筒躲被窝里看《红楼梦》的。我花了整整两个月时间看这本巨著,还专门买了一个硬面的笔记本摘抄《红楼梦》里的所有诗词,自己还悄悄背诵林黛玉的《葬花吟》、《秋窗风雨夕》。那时我觉得曹雪芹真是太牛了,感谢“小白杨”老师让我知道曹雪芹是这么的牛。感谢他慷慨地给了我们那么多的时间自由阅读。
那个时期,在老师无底线的“纵容”下,我还读了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读完之后哭得死去活来。读了西奥多.德莱塞的《珍妮姑娘》,这是我读的第一部外国名著 ,从此喜欢上外国名著。接着读了巴尔扎克的《幽谷百合》,从那时起,我发下宏愿,我要读完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因为这个宏愿,大学时期我确实读了巴尔扎克非常多的作品。大学时,图书馆征文,我还写了《红楼梦》和巴尔扎克作品的比较阅读的相关论文,并展出在图书馆前。宿舍的姐妹们回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并惋惜我的字实在不好看,我因为我的字不好看而羞愧,并因此印象深刻。我能写出那样的文章,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小白杨”老师。
认真说一下,自由阅读毫无疑问是最有效的学习语文的方式,因为有事实证明。平时我们的考试成绩似乎不如其它两个班,但高二的期末考试,我们班的语文成绩是最好的,这点儿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我觉得总算扬眉吐气了。老师纵容我们这一年的自由阅读,终是见了成果。只可惜高三的时候,过于佛系的老师终是不得领导信任,我们换了老师,我和他有且仅有一年的师生缘份。没人知道这一年我有多快乐!就这一年,足以影响我一生。
我时常想起“小白杨”老师,想起他时,我却总想不起他的名字。这次下定了决心,我发动了很多高中同学一起帮我回忆。大家也都只记得他白白胖胖,他很佛系,却记不起他的名字。托了很多人帮忙回忆,终于有人回忆起他叫“杨平”,多么平凡的姓氏,多么平凡的名字,似乎平凡得大家都记不起。但我觉得是因为他身上的特质太过鲜明,以至于我们忽略了他的名字。
我没去过杨老师家里,但我愿意做一翻想象:杨老师家里一定书籍满壁,他悠闲地坐在躺椅里,面带微笑,看着他的书,哼着他的歌,食指轻轻敲击躺椅扶手。老杨,真乃神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