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啊,水啊,一顶桥。”
九山半水之地,仍是有桥。
桥的影像一直在人的心上留存。水缓缓地流过去,溪石缝上的石菖蒲似乎浮了起来,水面之上像是有了一幅打散的画,最稳重的一笔就那么悬着,跨过这岸和那岸。
双足浸润,我能透过它的拱看到村庄的晨昏晦明,四季轮替。
莲都的桥是承载。有风,它就接过飘零不远的叶,青灰加上黄褐;晴日,它就托着农人沉重的步履和满满的肩担,也铺晒谷、薯或糠木;漉湿的季节,桥头的草尖有滴露,桥拱有雨做的垂帘,一直挂到夜晚。
莲都的桥是过渡。可能它渡的,是一颗颗受时节剥蚀淬炼的心。这里的桥,似乎记录着每一绺往来的足迹,挑夫荷石散落砸出的轻痕尚在;村妇为家中禽雀染色时外溅的红花残存;桥沿的缝隙里长宿着吹散的谷壳,还有孩童生过火堆的黑迹与年节里迎仙供祭所剩的香插……看,它渡的,原是年岁里的平常心。
古时的某一日,乡民开始在石拱木拱上加盖亭廊,留有风窗,留有光透。“水从碧玉怀中出,人在青莲瓣里行。”廊桥的味道,浓里淡里,成为印记。桥畔的珍珠莲络去桥的一角,富有乳汁的果实从零星到满布,一摘一取一留,就算是过路人的行姿也是如此。
乡人老去,它也老去,长起墙藓和石苔,与黄昏相伴,不接风叶,不驮行者,不挂垂帘。一两个季节里,天光清朗时偶过驮犁的耕牛,曛芒里三两黄发桥边看看归鸟,一横古桥,光影交替里渐入幽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