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回首

        往事不堪回首,并不是因为从前的我们有多么愚昧无知,而是因为回首往事总会让我们叹息,甚至不知不觉间就模糊了眼睛。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是我们独享的故事,让人倍加珍惜,藏在心灵的最深处。

        一回首,青春年华一去不回;再回首,那些熟悉的背影已经暗淡了。   

        所谓青春,对于男孩子来说就是十四岁到二十岁之间。这短暂而美好六年时光,我全部献给了学业,也全部献给了自己。

        我就先告诉你们讲三年的故事吧。        十四岁那年我上了我们小镇的初中,因为我没考上附近一处口碑极好的封闭学校。我不喜欢那个学校,不只是因为我没考上,就是它,带走了我的第一个小公主,终结了我的初恋。

        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就喜欢上我们班一个可爱的小胖妞。我那么小,懂得什么是喜欢吗?我想我应该懂。因为和她聊天时,听到她说喜欢别人,我的内心是悲伤的。   

        尽管如此,我还在以好朋友的身份和她相处,看到她就会很开心,看不到她就想找到她。就这样,我在不远处看了她整整两年,直到她不在喜欢他,直到我知道她快要离开了。 

        六年级毕业的最后一天,我等到了她,我告诉她我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问她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记得那天当我告诉她我喜欢她的时候,她变得格外紧张,胸口鼓的很高。我更紧张,身体和话语都在颤抖,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虽然我硬拉上我发小一起过去的,但是这并不能缓解我的紧张。至于为什么拉上我发小,因为我真的是第一次。 

        她同意了,我很开心,那个假期的每一天都很开心,我们天天都会在QQ上聊天,聊很多幼稚又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有称呼彼此亲密的昵称,没有浪漫的玫瑰花约会,没有见面,也没有承诺。可是,升初中开学的前几天,她提出分手,我当时感到空前的愤怒,语无伦次地骂她,我不记得她骂我没有,最后我删除了她。 

        这就是我的初恋,蓄谋已久的美梦在没有任何意义的过程之后喧闹又安静地结束了。

        我们也许都即将开始新的生活,也许还不会经营爱情甚至不懂爱情,也许上天总会和小孩开玩笑吧。

        现在想想,我就把一切都归咎于幼稚吧,毕竟往事已随风。

        无论上天跟我们开什么样的玩笑,只要还活着,生活就还得继续。 

        初中生活开始了,爸爸妈妈也在外地打工回来了,买新房子欠下的债也还的干干净净了,一切都变得让人向往。        带上新书包,穿上新衣服,骑着崭新的自行车,我又回到了这条熟悉的路上,哼着歌,看着路边的翠柳和过往的车辆前行。 

        来到学校,又是那些我很熟悉或者只是认识的同学们,只不过少了一些人,也少了一个人。

        我是三班的,很荣幸我在男生里面成绩排名第三,很荣幸我遇到了我的班主任。真的很荣幸,我的初中班主任是最能打的,最能大学生的。对于他,我小学四年级就听说了。

        同学们刚聚到一起,扯扯淡总是必要的,我偏偏就是最能扯的,所以当教导主任告诉大家安静一下的时候我并没有听到。大家安静了,我却在说笑。这样我见到了我们班主任第一面,他踢了我一脚。我到时一看他,心里一紧,长的凶不说,还人高马大的。

        我虽然调皮但是我绝对不傻,剩下的时间里我前所未有的安静,触霉头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解散了,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同学三五成群的往外走,都在议论自己的新老师新同学。放学了,我也跟大家议论,我说:“我怎么就摊上××了呢?”××是我班主任的名字。说完这句话,我听到了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然后一阵风在我身边略过,看着骑摩托车那人的背影,总感觉有些熟悉。 

        我是真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让我被动选择了初中三年的挨打生涯,但是,我不后悔。

        第二天,我没心没肺地去上学,走进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老师不来,教室就是学生的天下,大家嬉笑打闹,朝气蓬勃。和头一天差不多,还是我说的正来劲的时候,他们安静了。我一回头,门口有一个庞大的身躯,我还记得他紧皱的眉头和似笑非笑的嘴角。我被叫出去了,我的屁股和班主任的皮鞋又交谈了几次,才被放回去。

        我乖乖坐在座位上,他慢慢地走上讲台,慢慢地说着:“昨天放学的时候,我听有一个学生说,摊上我真他妈倒霉,呵呵。”说完他就走了,临走还瞟我一眼,要不是我屁股疼,我当时肯定站起来问他,你瞅啥?又不是我说的。        上了一天课,认识了不少老师,也认识不少新同学。最主要的是我当了班长,选班长这个过程很简单,放学之前班主任问谁想当班长,我举手了,仅此而已。毛遂自荐,我妈是这样看待这件事的。

        九月二号我当了班长,九月三号放学之前我被撤了。不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连一个小火星都没整明白就回归群众圈了。对此,我没什么想说的,唯一一个事情就是,我早自习期间带同学们说话又被问候了,不过这次我屁股完好无损,只是被打了两个嘴巴而已。            老魏打人真的很有经验,班主任姓魏就叫他老魏了。他打你嘴巴打一百个你也不会有事的,脸也不会肿,因为他会非常精准地打在你的下巴上方一点点。如果正中脸蛋,就他那个粗胳膊一下子就能让我三天抬不起头来。

        新班长是李晓,学习好,长的好,是老魏的宠儿。要说他最爱宠爱的还得是学习委员,赵旸,也是个知识与美貌并重的小仙女,还很活泼。我当然也是他的宠儿,只不过待遇不同罢了。

        刚上初中加上回家妈妈会看我学习,我在第一次月考取得全年级第十的好成绩,我们全年级一共一百人。我生活在一个小镇,全年级一共一百人左右很正常的。

        这第一个月被打几次我也不记得了,大多数挨打是因为我管不住我这张口若悬河的嘴。刚上课说话被逮到叫出去领打,上课了接话被叫出去领打,快下课了说话还是别叫出去挨打。一个月下来,嘴没变乖,我都变乖了。只要我犯错以后看到老魏放光的小眼睛,我就自己走到教室外面等着他,等他进教室说几句话然后出来打我。

        不过还好,我一个人挨打的生涯结束的很快,我有了三个好朋友,非常好。上课坐一起,下课一起玩,中午一起出去吃饭,放血一起回家,就连挨打都一起出去!

        我们四个靠墙站在一排,和我以前一样,等着老魏在教室门口退出来。等他退出来后,我们四个的表情像丢了钱一样沮丧,低着头,呼吸都变得轻轻的。我总是站在最后一个,因为老魏需要先打三个人才能打我,力气总会找一下,事实证明我的判断完全正确。当然他们三个也不傻,总和我抢地方。有一次被老魏发现了,他为了解决我们的困扰,自作主张准备了一条快一米的空心钢管。那条钢管泛着冰冷的银光,看着我们四个的屁股冷笑着。

        老人们说的话总是很精辟的,严师出高徒。在钢管老师的亲切关怀下,我,王文,牛牛的成绩都有很大进步,全部跻身全年级前十,就连学习不怎么样的乔明也有了不小的提升。

        我总被老魏打,到我们总被老魏打,渐渐地,我发现老魏已经在我的心里了。它跟暴力无关,它因为教育。            老魏总在讲课的间隙告诉我们该如何做人,我很喜欢上他的课,虽然他总调笑我,但是他很博学他会告诉我们很多我们还不知道的事和道理,而且他一讲就会讲到下课,他的语文课多半为人生大讲堂,我认为只要不用学习就行。这并不是在搞笑,既能不学习又能学到很多,我当然喜欢了。至于学习?我很聪明的。我真的很聪明,数学考试一百分我能拿九十九分,我还记得丢的一分是一百以内加减法算错了个位数。我很聪明对吧?所以三年后我为这样愚蠢的自信付出了代价。

        说到老魏教同学们做人,他私底下打我的时候,总告诉我改怎么样做一个男人!他说好男儿心胸坦荡,真君子!他有时候会说我是小人,小白脸,说我油头粉面。我那时候确实白,颜值还可以吧。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君子和小人该如何定夺,君子在我眼里是高尚的也是傻的,小人在我眼里的卑劣的也是聪明的。老魏是个真男人,这是真话,这也是我敬佩他的主要原因。我像和他一样,我做不到。对于有的人我能像君子一样豪迈坦荡,对于有些人我表面符合内心却鄙夷。也许是因为这样,我从来不缺好朋友好兄弟也不缺憎恨我敌人。我妈妈说我们家本来姓萧,她说如果姓萧就叫我萧雄。萧雄,枭雄,我就当安慰我自己了。

        初中生活绝对不止嘴巴和钢管,还有友情和爱情。

        友情真是即坚固又脆弱。我,王文,乔明,我们三个人都打过架,彼此之间一共打了三次。和王文打架因为啥我忘了,可能因为小学四年级我当众打过他,心存芥蒂。反正就是差不多的桥段,放学之前约架,放学以后在学校门口,一顿互锤,不分上下。周围的看客们呐喊着,兴奋着。

        至于,和乔明那一场,有些尴尬。因为乔明比我高太多了还比我壮,所以我拿着两个啤酒瓶子。看客依旧不少。我记得他看到我拿啤酒瓶子害怕啦,就说不打了。那绝对不行!老子不爽了!        他无奈上来抢去一个啤酒瓶子,我记得我说行,咱俩一人给对方脑袋一个啤酒瓶子。说完我就用酒瓶子招呼过去了,酒瓶子打到他头上并没有碎!和电视演的不一样!真没碎!

        我的酒瓶子打到他头上被弹飞了,他也把他手里的啤酒瓶子扔了,接下来又是一顿互锤。但是这并没有完事,我的衣袖里还有在两元店买的水果刀,我很快抽出了刀,他很害怕,脸都白了。他反应也挺快,飞快地向后跑,我像疯狗狗一样追他,真的,前面跑的人和后面追的人都像一条疯狗。看客们惊呼,我也停了下来。因为抽刀太急,我划伤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鲜红色的鲜血顺着我的手指和刀锋滴落到地面上。就这样,我当着所有看客的面舔去手指上的血。乔明?不知道跑哪去了。等他再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包面巾纸。他还惊魂未定,我却已经平静。

        因为我出现了短暂的迷茫,我不知道哪个才是我。平时嬉笑胡闹阳光幽默那个是我?还是这个心狠手辣冷酷恶毒的是我?现在亦如此,我手指上的伤疤还在,我的困惑也还在。有时我会表现自己,也许你就是一头狼,只是披着羊皮。

        第二天我正常去英语老师那里补课,李佳佳问我你是不是傻?划不到别人就划自己。我笑了笑,可能很多人都这么想。划自己吗?如果那天我能划到乔明,我会狠心地给他一刀吗?我不知道。就算我捅了他,我会后悔吗?我也不知道。

        打架这些负能量的事情就不说了,高中再说吧。

        爱情,我当时依旧不懂。但是这并不耽误处对象,因为我就是和谁在一起感受我就接近谁。

        不是有人说过嘛,恋人都是从朋友发展过来的。一见钟情这样的东西我不太信。

        刚开始,因为班长一职被抢了,心里难免有些不爽。就总观察李晓,我看她哪里比我好。慢慢的,发现这个人不错啊。虽然是女孩子很有魄力,还很温和。就有了点想法,年轻嘛,有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又接近了一阵子发现不行,我不自信,我也没什么好自信的,感觉不太合适。于是,我把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面了。

        后来,我发现赵旸这个活泼的小仙女也很好,活泼可爱,还美美哒。在心里一想,也不行这个女孩我驾驭不了,就又算了。再后来,我感觉李佳佳这个天真小丫头也蛮可以的,还没等我下手,被牛牛搞去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初一就快完事了,我还是一个人。可是,幸福总是来的太突然,我没想到啊!我真没想到!居然!居然还能有人追我!也不是别人,就是前座的小花。这个小姑娘别看个子不高平时还挺高冷的,王文最怕的就是她了。说时话,她不是很美,性格也不是很好,个子也不高,小脸胖乎乎的。不知道怎么的,我就答应了。我感觉说她追的我不合适,因为她还没开始追呢,刚抬脚,我就乖乖地过去了。            好景不长,处了一个月就分手了。没有理由,就想开始的时候一样。

        初恋也是近乎网恋一个月就分手了,这次也是。我总感觉我是被诅咒的,因为高中时候这个一个月魔咒更加猖獗了。

        和小花在一起,还是有收获的,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和女孩亲亲。虽然就亲了两下,每次都是嘴唇碰到一起就分开那种。那个时候喜欢就在一起,很纯粹,最亲密的举动是浅浅的吻。也许是因为不懂,在一起的因素里面没有性的哪怕是一个想法,干干净净。

        长大了,人们都说性维持爱的的必要条件。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初二了,我还追过西西,只不过是朦胧的表达一下而已。然而并没有在一起,现在我得叫她嫂子,她当时喜欢我一个发小。

        王雨,我们班的学霸,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很好看。我总逗她笑,我喜欢上了她的笑,我也喜欢她。

        我总是在想,也许只有和她的分手才让我第一次感觉到痛,也许只有和她的分手才让我第一次明白什么爱。

        初二的上学期,快十二月了,我们在一起了。怎么在一起的?我把自己和她调成了同桌,日久生情了。我刚表白的时候她没有直接答应我,说考虑一下。之后我让李佳佳帮她考虑一下,就在一起了。

        我们白天在一起学习,聊天,打闹,放学以后我送她回家。她的家离学校不远,她步行,我也不载她。她慢慢走,我慢慢骑。送她回家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甜蜜也总是来不及品尝。送她到家门口,我就走。我们互相再见,她让我带我手套,我只能还以微笑。因为每到那个时候,她的叮嘱总是不舍离别中的一丝温暖。

        回到家后,总会想起她,仿佛书上的字都是她的名字,书上的图片都是她的照片,练习册上的题好像我们一起研究过。梦里,总有她,总有我们,总有学校,总有落日余晖。

        和她在一起后,就连补课的日子都变得开心,因为她会和我坐一起。我总是在课堂上假装问她问题,却拿笔写着与课堂无关的话。

        虽然她不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但是她给我带来的很多至今也无法忘记。哪怕分手了,也无法忘记。 

        我记得我当时喜欢掐她的脸,有一次在学校被教导主任看到了。这个无耻的人居然告诉老魏了,很好,几个嘴巴和长达一节课的说教以后才赦免了我的罪行。 

        用老魏的话说,举止轻浮!不自重!我当时心想这是我女朋友我掐一下怎么了?没毛病吧?

        我这次爱的痴狂,爱的深沉。但是还是分手了。班里转来个新人,他们关系很好,我总感觉要失去她。我提出分手,她哭了,我的心,失去了知觉。            要么都说人都贱,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一切都晚了。

        对于她,我的内心是愧疚的,对于老魏,也是如此。 

        老魏真的很喜欢我,这不是不打不相识的事情。我很讨人喜欢,因为我的嘴。被老魏打,有很多也是因为我的嘴。老魏对我的期望很高,也很看重我。可是我贱啊,我作啊,我不懂珍惜啊。我总是惹他生气,我一惹他他就打我,用钢管打我屁股。我小时候我妈总说我记吃不记打,真的是这样的。老魏对我的暴力行径并不能让我在下次犯错前控制住自己。我犯错他打我,我总犯错他就总打我。

        大家都知道,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而我差不多把老魏的耐性磨没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管我。等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还没发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变得听话了。因为我不能再让他失望了,我希望他注意我,管教我。有时候,我看到他把别的同学叫出去,我甚至羡慕他们。

        就这样,我还算维持住了这层关系。初三,来的太快,初二来不及说再见。

        用我妈的话说,我错过了初二这个最佳的学习时间。没关系,我没有别的优点,可是我很聪明。就是带着这样天真的自信,我有时用功复习有时又无意间放纵自己。我没有考上最好的高中。        这是我意想不到的,却应该也在意料之中。 

        我的初恋我让幼稚买单,这次的中考,又让谁买单呢?人啊,总是要经历才会懂得,总是失去后才会珍惜。

        查成绩之后,我有点失落,也有点释然。最少我不用去最次的学校。中庸之道用来安慰自己非常合适。

        一想到中考这件事,我就能想起一句话:最怕你碌碌无为还安慰自己平凡可贵。

        就这样,青春过半,初中三年里,我得到了我应得的,也失去了不属于我的。我不会贪恋不属于我的美好,去好学校的成绩,学生之间的声望,还有曾经属于我的女孩。对于很多人很多事,拥有过经历过就该满足了,把更加远大的理想和追求都留给明天和未来吧。            生活,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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