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检查合格了,但江雪在黄源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丝轻松的神态,依旧是一幅生无可恋,恍恍惚惚的样子。
江雪转头看向王轩铭,王轩铭正在低头看一道物理题。江雪移了两步,用手戳了戳他说:“你看黄源这状态有点不对啊,怎么检查合格了,还跟丢了魂儿似的。要不你回头找几个同学一块劝劝他吧。”王轩铭看了看往回走的黄源说:“还真是,回头我们和他一块儿聊聊天,可能会好些。”
晚饭的时候,王轩铭和孙常皓、张明亮他们一起凑到黄源那儿,和黄源聊他平时最感兴趣的篮球,约他明天自由活动的时间一起再打会儿篮球,黄源也心不在焉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着。大家都觉得可能是学习上有压力,这几天又罚站又写检查,心情不好,一时缓不过神儿来。
黄源草草地吃了饭,又失魂落魄地回教室上自习了,江雪看着黄源的样子,觉得他真有些象失去灵魂的木偶。想要帮他一把,却又无从下手。
同学们都开始了紧张的自习。
伴随着最后一节晚自习铃声的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宿舍了。
黄源也从座位上离开,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宿舍,他沿着楼道走向四十七班的方向。在一个灯光照不到的窗户边站住。他嘴里小声地念叨:“真想转学啊,在这儿有什么意思。”无数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可爸爸妈妈不同意啊,说得多了,回去又要挨打挨骂”、“我是最讨厌的人,是班里最不受欢迎的人,大家都不喜欢我。”、“我是害群之马,我是废物。”、“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不用在这儿上学了?”然后如鬼使神差般地推开窗户,跳了下去。砸上了装垃圾的简易棚,又在垃圾上翻了两翻,落在地上,身上的疼痛似乎让黄源清醒了些。这动静也惊动了晚上负责检查的老师,几位老师赶紧把黄源送到了医院。
江雪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操后了。江雪本以为又是别无二致的一天,可早操过后刚进教室,就听到同学在那儿讨论,说是昨天晚上有人从三楼坠楼了,现在已经让老师送到医院去了。幸好下面有装垃圾的简易棚,才没受重伤。大家也没提起这坠楼的同学是谁。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田学文开班会又提起。
原来坠楼的竟然是班上的黄源。在江雪的印象里,黄源其实是个很聪明的男孩子,但似乎一直没习惯这里的管理方式。很多时候黄源是班主任反面例子的典型,所以班主任会给安上班里最讨厌的人,最不受欢迎的人类似的标签。江雪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坠楼,就算淘气也不会那样失了分寸。
田学文在前面讲,黄源是因为受不了这里的学习压力,心里有些抑郁,一时想不开所以才发了坠楼的事。又强调应该在逆境中不断努力,实现逆袭。“抑郁”对于江雪和周围的同学而言是个陌生又有些遥远的词汇,但黄源确实是在深夜坠楼了,他当时的心理如何,大多数同学和江雪一样无从得知。
自这件事以后,学校夜间的检查又加大了力度,校长也给各个班主任开了会,加强学生的心理引导,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之后的日子关于各种标签化的投票慢慢淡出了班会,具体从何时开始的没有人注意,仔细想来,就是黄源出事后吧。
从那天以后,江雪就再也没看到黄源来学校。听其他的同学说他退了学,家里人带他去城里看了医生,后来的后来,慢慢走出了心里的阴霾,转到另外一个学校又如常的生活和学习,只是不知道那些不好的记忆是不是能从心里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