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将一去杳然,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捕获。”
一
四月四日,举国哀悼。除了纪念因为疫情永远留在这个春天的人,还有这些。
清明前几天淅淅沥沥下着雨,而这一天却晴朗起来,是个适合踏青的好天气。
上一年清明我和几位同学去了深圳市吉田墓园,在光明树下缅怀角膜捐献者。墓园里种了不少树,郁郁葱葱,风打着小卷儿,偶尔吹落几片叶子,或许又带走一些泥土。
我见到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没有了父亲,但她似乎还不太懂得天堂意味着什么,只是她的母亲呆滞地注视着前方。还有一个女孩,和我年纪相仿,父亲也永远地离开了她。看到她的眼泪,我攥紧了手,手心冒了几颗汗,真想去抱抱她,帮她擦干眼泪。她们的父亲都捐献了自己的角膜,以另一种方式在看着这个世界。我们是代表学部去参加缅怀仪式的,光明树冢下,没有我们的亲人。那一刻,我并不觉得“人类的悲欢各不相同”。
因为疫情滞留家中,四月四日这天长姐和她的小女,还有我一起和父亲去了墓地。
墓地在一片油茶树林里,上山的路不太好走,位置也有些隐蔽。在我们之前已经有许多人上山了,给我们开出了一条路。我最喜欢的一处是缠绕的藤曼自然生长而成的“小隧道”,有点爱丽丝漫游仙境的感觉。长姐嘱咐我记住这条路,作为一个重度路痴,虽然走了许多次但确实还是记不清楚路线,索性就拿起手机一路摄像。出发之前我还担心四岁的小外甥女会走累然后吵闹着要我们抱,结果她倒是一直很欢快,幸好没有哭闹。虽然清明是祭奠先人的节日,但哭声似乎是个禁忌。也许在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悲伤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剩下的不过是遗憾。将纸钱一张一张撒在坟头上,对晨晨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好玩的事。下山的时候我们还摘了好些茶树苞,采了一把杜鹃花。总觉得现在的茶树苞没有小时候那么香甜,杜鹃花也没有小时候见得多。去墓地的时候遇上了不少熟人,好些人是从外地赶回老家,还有手里抱着婴儿爬上油茶林的。
来年坟头上还会长出青草,又会有四方的人回到这片平日里人迹罕至的油茶林里挥起镰刀将青草斩除,又或者是扫一扫积落在墓碑上的灰尘,年复一年做着相同的事情,也不觉得厌烦。
突然想起孩提时从台湾返乡的文集爷爷,我不记得他跨越海峡回来过几次。只记得在那个相机还是稀罕物的时候,我坐在一个长凳上,他给我拍照的景象,以及文集爷爷送我的一个银饰项链。小时候爸妈怕我弄丢没有给我,长大之后我也不愿意带了。去年暑假,项链被晨晨弄丢,只剩下几张老照片。文集爷爷,现在又会是静静地沉睡在台湾的哪一处角落。
二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其实我知道长姐在家里更累,不离开的原因是想多陪陪父母。
其实有时候父母会给我传播负能量,但是也只有他们的身影能给我最温暖最安心的感觉。
其实虽然我嘴上说着家里的小孩吵闹影响我上课,但如果他们离开我会不舍。
其实我并不觉得过生日有多重要,只是借由生日大家又可以聚在一起。
所以在家中余下的时间,希望你好好珍惜啊!
『父亲的身影』
我们总说他五十好几的人了没必要这么辛苦,明明就可以把日子过得舒心一些。很多时候几乎是用责备地语气在教育他,他像个小孩一样,有些委屈,轻轻说了句:“总不能浑浑噩噩地生活。”
或许他心里有一些小目标小理想吧,我不能因为自己年轻可以肆意谈论梦想而扼杀了他的理想。
只是看着他这么辛苦,很心疼。
一米六的瘦削身影,总能给我带来力量。
『爱笑的翊翊』
“怎么会有这么爱笑的孩子。”
小翊翊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我总说他笑得像个傻子,见人就笑,也不管认不认识这个人,逗一逗他就笑得更欢快了。笑是可以感染身边的人的,于是我一边看着他笑一边自己笑得像个傻子。
“姐,他怎么一见我就笑,是不是我长得太好看了。”
“你想多了,他见谁都笑。”
“才不是嘞,明明见我笑得更多。”
“那可能他觉得你是个傻子。”
希望小翊翊可以一直这样笑下去。
三
上一次完整阅读完一本纸质书籍应该是一年前。自那之后,纸质书籍要么是买来之后从未翻阅,要么就是看了一半便搁置在书架上。从前我是偏爱阅读纸质书籍的,我喜欢手指一页一页翻阅摩挲纸张的感觉,边看边把笔记写在笔记本上。不喜欢直接在书上做笔记,所以看完的书几乎都是崭新的。如果别人要借阅也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要小心不要弄了污渍。xinyi说,她每次看书之前都会先洗手,自己爱的书几乎是不外借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偏执。然而有些人是喜欢在书上做笔记的,各有各的喜好。
四月一直在家上网课,同时也在准备考研,慢慢地适应了在家学习的生活。只是家自带一种轻松的氛围,自然不比学校的自习室和图书馆,况且家里还有两个小魔王。每天用零碎的时间阅读电子书,竟也慢慢沉下心来了,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阅读给我带来的这种安宁的感觉,特别是读到喜欢的书时。
最后分享这个月读到的两本很喜欢的书。
《查令十字街84号》
一场二十多年的跨洋通信,一个喜爱旧书和旧书店老板以及店员的奇妙缘分。书店老板的离世,让HH有了出版这些书信的想法。一开始没有人想到这些书信会出版,于是字字句句都是最真实普通的感受。突然觉得我能在短短的时间里窥见他们二十年间的书信来往倒是有些幸运,不必经历漫长的等待就能阅读下一封。也因为这样,我无法感受到他们在收到信件时内心的狂喜。
部分摘录:
“今天收到你们寄来的书,斯蒂文森的书真是漂亮!把它放进我用水果箱权充的书架里,实在太委屈它。我捧着它,生怕污损它那细致的皮装封面和米黄色的厚实内页。看惯了那些用惨白纸张和硬纸板大量印制的美国书,我简直不晓得一本书竟也能这么迷人,光抚摸着就教人打心里头舒服。”
“我打心里头认为这实在是一桩挺不划算的圣诞礼物交换。我寄给你们的东西,你们顶多一个星期就吃光抹净,根本休想指望还能留着过年;而你们送给我的礼物,却能和我朝夕相处,至死方休;我甚至还能将它遗爱人间而含笑以终。”
“但是,书店还在那儿,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
《小城三月》
三月的小城没有什么新鲜的故事,只有底层人无声的哭泣与呐喊。没有华丽的辞藻,一字一句甚至一个标点符号都在诉说着他们的哀鸣。“一切活动着的都停止了,一切响叫着的都哑默了,一切歌唱着的都在叹息了,一切发光的都变成混沌的了,一切颜色都变成没有颜色了。”只有无尽的悲凉,阴郁着,压抑着,让人喘不过气……
部分摘录:
“小主人给打破的伤口,是妈妈给揩干的;给妈妈打破的伤口,爹爹也不去揩干它。”
“满窗碎纸都在鸣叫,老人好像睡在坟墓里似的,但他并不在意,抽着他的烟管。”
“假若有太阳,他就像孩子似的看着太阳是怎样落山的。假若有晚霞,他就像孩子似的翘起脚尖来,要看到晚霞后面究竟还有什么。而现在西方和东方一样,南方和北方也都一样,混混溶溶的,黄的色素遮迷过眼睛所能看到的旷野,除非有山或者有海会把这大风遮住,不然它就永远要没有止境地刮过去似的。无论清早,无论晌午和黄昏,无论有天河横在天上的夜,无论过年或过节,无论春夏和秋冬。”
“一切都将一去杳然,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捕获。”
好像确实是这样,但我可以选择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