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腊月口儿,嫂子就开始问,你们过年回来吗?我答,要回的,她就很是开心。开始絮絮叨叨,河口已经下了两仗大雪了,雪很厚呢,麦子盖的厚厚实实的。今年的白菜萝卜肯定好吃,雪埋过的么,今年的藕,山药,大葱,价格肯定高,她在电话那端说着,我在这端听着,取暖机在脚边嗡嗡的响,不禁想起老家炭火盆,心里的小喜悦像秋日里炸开的豆荚,又像冬日炭盆里的小火花。
隔几天,嫂子又问,你们会回来吗?我答,会的,她说,就怕你们等下有什么事或者春节安排值班又不回来了,等腊月十几,我就去买些老藕回来,泥巴留着,耐放呢,你回来了,我给你炖排骨藕汤,嗯,老母鸡不卖了,给你留着,到时候炖鸡汤,你在武汉可吃不到土鸡呢,,,,
婆婆已过六十,越来越恋家乡,每每到节日,不能回老家过,就一定会做些家乡饭菜以慰乡思。早早就计划了今年春节回去,还没到元旦,就催着我们订火车票,腊八那天,一边熬粥一边说,这要是在老家,今天一定热闹极了,你的哥哥姐姐们都会过来,这今年腊月啊,我就不腌制腊肉腊鱼了,你们又不爱吃,香肠也不灌了,年年吃,腻了。
家族群里,每日都有亲人们,现场直播,开始灌香肠啦,你们爱吃五香的还是麻辣的??群里的亲戚们有老家守候的长辈们也有散落在天南海北的晚辈们,大家热热闹闹的回应,奶奶,我要吃腊鱼,爹爹,我要吃烧鸡公,大伯,今年可要去你家吃羊肉呢,,,,好好好,缺不着你,管够,,,,
长辈们不会打字的,就语音,听着那乡音,觉得心里真的舒畅。
年,是让我们最不设防的期待了。
过了腊八,年,更近了,操办年货被正式提上日程。猪肉要买几斤,猪蹄要不要买些,排骨得买,后座肉不能少,牛肉,羊肉,鱼,鸡,需要多少,按照往年的惯例删删减减,年三十的羊肉饺子和大团圆,一定要慎重,清真寺的羊肉包饺子最好,大团圆的鱼一定要去望江楼买,猪蹄炖汤的话就要后腿,红烧就要前腿,还有调料,花椒,八角,桂皮自是不必说的,蒸煮烹炸焖烧都离不了,还有那配菜,青红椒啦,黄瓜木耳啊,芹菜香菜啦,还有那特殊寓意的绿豆芽,黄豆芽,年三十儿上不了端上桌的。
春联儿就赶回去了买,小年那天是一定要买回来的,好好的卷起来拿红绳儿绑了,放在抽屉里,年三十上午再拿出来贴到大门口儿去。
腊月里最好最好再下两场雪,农村说年前下了年后不下,拜年走亲戚,孩子们初七八离开家乡,又不冷又好走。
下了雪,年货样样儿都得涨个一块钱,贵也得买啊,过年么,一年一回的,少买点儿也行,日子,总是要算算过的,细水长流么。
下了雪,农村人便很喜欢,因为他们种的菜养的牲畜啊都可以卖个相当不错的价钱。
下了雪,那些青菜便格外俏(好卖)一些,地里挖出来,雪也不用抖掉,泥也不用甩掉,就那么一层层码在三轮车里,拉到街上去,很是得城里人喜欢,新鲜么。
过年,就是大家从各个城市回到家乡,回到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回到爹妈身边,回到那个那座老房子里。
过年,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聊一聊自己的生活工作,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小家,
过年,就是喝喝小酒,打打牌,喝喝茶,吃吃饭,疏离了一年的感情又回来了。
过年,就是趁家族亲戚都在,给儿女办婚礼,热热闹闹的。
过年,就是入眼都是红彤彤的对联儿,喜悦的笑脸,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声,一地刻意留着不扫的鞭炮纸屑,就是走来走去,对面不认识的人,也会笑着喊一句,过年好啊。
过年,就是把自己的烦恼,焦虑,不安,融化在团年饭里,孩子的笑脸里,父母的关怀里,还有那一餐餐饱含情谊的饭菜里。
回家过年,是最暖心的期待。
生命充满了无常,越聚越少,见一面少一面。
等雪来,等年来。
今年,你回家过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