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有些发霉。翠花将它取下,轻轻抚摸着照片,眼眶湿润了。照片里的男人叫做水生,照片是征兵办拍下给家人留作纪念的。一晃眼时间,五年过去。
翠花盼了五年,每每她都会去村口等他回来,而后会去村委会,看有没有水生寄回来的信。“翠花,水生来信了,刚才村长和我说的,你快去取吧!”对门的王大爷说道。“什么,俺家水生给俺来信了。俺这就去。”翠花放下手里正在纳的鞋垫,脚步很急。
这条通往村委会的羊肠小路,水生当兵后,她每天都会走一次。五年了,翠花这一次走的很开心,她在这长着青苔的石板路上跑着,刚下过一场雨,石板路特别滑,她毫不在意。“村长,水生给俺的信在哪嘞?”“在这,给你。”村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
翠花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的边角,生怕不小心撕坏里面的信件。“村长,俺大字不识几个,还是您有文化,给俺念念吧。”“行,依你。”村长戴上老花镜,清了清喉咙,开始念信件上的内容:翠花,我现在是在浙江。具体在哪,组织上不让说,说是什么机密。你告诉我二舅,东来他死了。被日本鬼子给打死了,让他老人家节哀顺变。改天到镇上领抚恤金。翠花,俺想你做的大饼和馒头了。这些都是班长教我识的字,你要等我回去,咱俩生个大胖小子,让娘高兴高兴。(写于1942年5月27日)
翠花接过村长递来的信,泪水止不住的流。“村长,你还说俺家水生早就忘了俺,你瞧瞧,他还说想俺,想和俺生个大胖小子嘞。”说罢,翠花拿着信往家跑。
此时正值浙赣会战,中日双方交战激烈。水生的话,多半是给翠花的安慰。这封信能最后寄到翠花手里实属不易,战火纷飞的年代,太多的辛酸。翠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水生他还活着,还是个文化人了。
又是那条羊肠小路,村里前年铺的石板路。她此时跑的比来时更急,因为比来时更高兴,她急着把水生说的话,告诉水生他娘。结果,一个不小心,她摔倒了,头撞在石板路上。过了很久,才被一位大娘发现,可翠花已经没了人气,死了。石板路浸着她的血,连青苔都变成血红色。水生寄来的信,也浸满翠花的血,信上的字变得模糊不清。翠花死后,被葬在村东头的一座山上。水生他娘,备受打击,从此也常常跑到村口苦苦张望,等的是她儿子,望的是她苦命的儿媳。
抗日战争结束,水生坐着军用卡车回到旺家村。村民们敲锣打鼓,点燃爆竹,欢迎回家的军人们。甚是热闹。水生身上别着个大红花,仔细一看,肩上还有枚勋章。从村民的议论中,他得知翠花死了,水生匆匆问过翠花葬在哪,便火急火燎的往山上跑。他看到那座坟头,那座葬着他妻的坟头。他跪在坟前,没有哭,也没有说话,从正午跪到日落。临走前,他向着翠花的坟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摘下胸前挂的大红花,轻轻的放在坟头上。
翠花等水生的第五年,意外去世,五年来,她给水生纳了三十双鞋垫,还没等看见水生穿在脚下时满意的样子,纳鞋垫的人却再也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