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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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觉得生活总要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完成一些什么挑战,改变什么命运或者达成什么成就,那样才算没白活,我对此曾坚定不移的相信,可是,我慢慢发现大多数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平淡无奇,像什么呢,像喝水,吃饭,撒尿,渴了就喝,饿了就吃,憋得慌就去尿,没别的。曾构想的是经历风浪后的幡然醒悟,写下去却觉得那不是生活的样子,那种感觉只存在电影里,小说里,想像里,为此我就写成了这样子。

1  此刻我坐在沙发上,睁着眼看着黑屏的电视机,我已经洗漱完,今天准备去迎接一位朋友,脸上透露出一种忧愁,他今天出院。低头看看手表,七点钟,离九点还早,我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拿起一本书,看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只好继续坐着,脑子里回想着往往。朋友暂且管他叫朗生,发小,幼年伙伴,朋友,这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在乡下上学时,他在隔壁班,只要下了课就会来找我,我们会在外面的土地上玩弹



珠,玩方包,偶尔会翻墙出去放风筝,这也是练就我好身手的关键因素,如今却连马路边的栅栏都能阻挡我,有次天阴沉沉,刮着风,虽然是夏天却有些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说要出去放风筝,我们再次翻墙出去,这次出了意外,我直接从墙上摔了下去,滚了一身黄土,拍拍身上,就赶紧跑了,也没去哭也没怎么样,看来还是摔摔也是好的。天上的云像一个巨大的手掌,慢慢的放下来,感觉就要压在我们的头顶上了,此刻我们在那绿油油的麦田里跑着,跳着,我跑过的身后都留下飞扬的黄土,那是我刚刚翻墙时的战利品。跑累了,会一下子躺在麦田里,压倒一片,比起整个麦田来说微不足道,但是不知哪个同学的父母每次都会找到学校里,要找出凶手,被指出时,我会到老师的办公室,也就是两条长凳,一张刻满了小图画的桌子,桌子上有几摞作业本,一个没了图案的铁茶杯,一个暖壶,此刻我会乖乖的把裤子脱下来,趴在长凳上,等待屁股被打的开花,也就是等那个同学的父母满意的时候,旁边还有个他—就是朗生,,下午的课都是站着上的,晚上回家睡觉的时候是趴着的。关于那次在麦田,我们躺着望着天上厚厚的云,举起手想要撑住它,可是我们还没麦田高,这下觉得安心好多,因为就算云掉了下来,还有这片大大的麦田给我撑着,我在偷笑着,天上开始掉了泪,落在我脸上,是咸咸的,就是眼泪无疑,常常听门前大槐树下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说,今年收成不好,另个说,是呀,老天不落泪,能怎么办。 那时我呆呆站在门前,然后走上土路,一边用脚踢着沙子,遇见小土堆还会猛踢一脚,在我身后会留下阵阵风沙,踢土扬尘的姿势像一头发了情的骡子在地上使劲的滚来滚去。学校的大门像古代衙门里的大牢,一般体型娇小的,直接可以钻过去,有时候大门开着,还是有的人喜欢钻那个,我就不可以,因为我头太大,身材算是同龄中相当高大的那种。教室的们我都会小心翼翼的开,先看看上面有没有水桶,一般那个朗生都要整我,有次我中招,他早在一旁藏好,看我一身水,他哈哈大笑,那时我想捡起块砖头拍过去,我忍住了,我早晚要整整他,今天就是这个机会,我翻窗户进去,拿下来把水又往里抓了几把墙灰,我假装中招,大骂一声,日拟娘的,他把头紧贴着墙,就等我说这句,然后健步如飞的跑来,一把推开了几近残破的门,上面的泥桶就扣在了他身上,他大喊一声,日!然后窃窃的走了,边走边骂。离放学最后一节课,天上来了,那张大手又出现了,从天的那边直接推过来,就像西游记里,孙猴子想极力逃出如来的手掌一样,三点暗得像八点的天空,这下我们都要冒着雨回去了,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这下老天是够伤心的了,要不然怎么这么多眼泪,老师望着外面的田地,很开心,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天伤心而老师开心。铃声一响,朗生就跑到我们班门口,叫我回家,我看他就这几步道身上全湿了,我没理他,准备等雨小些在回去,我们从来没让家长操过心,他就一直唠唠叨叨的,他根本没打算直接回家,想去外边抓泥鳅,改天好去钓鱼,我被他烦的不行,说句,走,麻利的。

  后面的才是我喜欢的风格,由于太爱王小波,深受其影响,我无法学会写那么雅的俗,只能一俗到底。

2。我俩前后跑出了教师,我的衣服湿了,紧贴在身上,像挂了铅球,我真想全脱了,朗生早脱得精光,我说,你可真不害臊。他却说,谁沉谁知道,况且又没人。听了他的话,我也把衣服都脱了,拿在手里一边跑一边甩,像投抹布,当然身上还有个东西在甩,场景就是,外面下着磅礴的大雨,泥泞的路上有两个光屁股的男孩,手机拿着衣服甩来甩去。这算是放飞自我了,也不怕别人发现。那个时候,生活总是过得很慢,似不会断流的水,我认为它会一直流下去,而我会继续着这样没心没肺的日子,可是又忘了,老天从不会只让你过这一种生活,生活是由无数的碎片组合起来的,在这个片段里走到了尽头,马上就会走进下个碎片里,尽管多么离奇,你总不能逃脱进入下个碎片的命运。在那次淋雨过后,我生了一场大病,感觉天旋地转,手脚麻木没有知觉,而脑袋像被别人用棍子敲打,足足在炕上躺了两周,在我迷糊的时候,有人来看我,总觉得是黑白无常拿着链子在旁边等我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在心里大骂,都给我滚。这两周我消瘦了不少,原本高高的个子,有些抽抽的像个老头,眼神呆滞没有灵气,我好些就上学去了,我走在路上,看到了学校的那面我翻过来翻过去的墙,此刻我觉得我再也不能翻了,我进了校门,心里还想着,这个朗生,竟然不去看我,他娘的,一会下课得骂他两句。我去他们班找他,破门就喊,狗日的朗生,你他娘的干嘛去了!那班的学生说他好久没来了,我一想这家伙不会也生病了吧,又觉得不对,那家伙壮如牲口,就是在外边下冰雹,他也会没事啊。我也就没在意什么,有次,我在课上扯女生的辫子,给那女孩搞哭了。就给我告在班主任那,班主任给了我两巴掌,让我去办公室站着反省,百无聊赖,我望着窗外的柳树出了神,那柳树也没少被我们折腾,竟还这么茂盛。我现在还是会常常出神,比如,开一些会时,所谓的牛人在台上激情四射的时候,我都要出神,不是看前排的美丽姑娘就是看地下的蚂蚁,总之我无法集中精力听喇叭或那牛人的话,我觉得这应该怪小时候的班主任,感觉她手劲太大,脑子都被她扇坏了。这时老师们,在一旁谈论着家长里短,这家的收成,谁家昨晚又打架啊,完全忘了有我在,好歹为人师表,不应该让我先回去再说嘛,尽管我也不会乱说,说了对我也没好处。她们说到了朗生,这下我回过神来,仔细的听着,这小子到底干嘛去了。原来他不得不退学了,家里不能再继续供他上学了,他得去劳动,在那里这很平常,这都是人们茶饭后一句带过的事,不算大事,对我可是很重要,我也替他有点高兴,这家伙可以不用写作业了,不用默写,不用考试,老师也不用打他了,也可以少做几根柳木的戒尺了。又一想,他也不能和我在学校玩了,不能天天出去抓鸟,放风筝了。那样我挺无聊的,只有把这种闲放在扯女生辫子,或者等女孩穿裙子时,快速跑过去带过一阵风,让她们尖叫,偶尔会发现这种景象,全校的女孩都在追一天黑影,也就是我,这件事只有当铃声响起时才会结束,铃声再响就又开始了。我准备找他去,第一次扑了空,他不在家,我直接拿粉笔在他家的铁门上,写了,爷来拜访,却给我拒之门外,真是大逆不道。下次我晚上过去,他爹见到我,直接拎着我耳朵进了院,说着,小兔崽子,上次没给你病死,你来这撒野。我疼的吱歪着嘴,说着,别扯了,疼疼,大爷,大爷,我错了,朗生呢。 他在喂牛呢,你等会吧。说着,他牵着牛进来了,我招呼他,儿子,爹来看你了。他爹大骂,你个小兔崽子,小心我给你塞牛腚里。他说,你他娘的上次没病死啊。我说,不亏是爷俩,话都一样。没死,好着呢,听说不上了? 嗯,不上了,没意思,脑子笨上也学不了什么东西。好吧,那你还挺幸福的,可以不用做作业咯。我坐在牛棚里的牛曹里,他把牛栓好了,我俩就进屋了。坐在那比他爸年龄还大的沙发上,只剩了几根弹簧,挺膈人的。朗生妈给我们炒土豆,蒸的面饼,那种棒子面的东西,我实在咽不下,卡嗓子,每次都要喝好多水,不过他家到有一口好井,水甜滋滋的。朗生妈是个村花,张着俊俏的脸庞,皮肤保养的很好,虽然年近40可是看起来还像个不到三十的,因为朗生爸从来不让她下地,乳房也很饱满,很坚挺。每次我都会想入非非,想不通的是,怎么会找了朗生他爸,应了那句话老话,好看的花让猪拱了。我们在桌子上也没谈论朗生下学的事,都说了这种事在乡下就和喝水差不多,我来找他,是因为我病了他也不看老子。再说说我和朗生家的关系,我们两家是世交,从老爷爷辈起就是拜把子兄弟,那阵还磕头,点香啥的,好像他老爷爷啥的救过我老爷爷的命。那大概就久远了,那阵鬼子还没进村呢。我们两家只要有孩子,男孩就是兄弟,女孩就是姐妹,一方男一方女呢,就结婚,我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是男孩,他也是男孩。不过按辈分我是他大哥,他是小弟,这种关系就像追风筝人里阿米尔和哈桑的,不过我们之间只是朋友。在他家睡了一宿,农村一般睡得早,起的也早,就这样,一宿无话。

3.早上太阳的光辉伴着鸡鸣鸟叫声划破了大地,各家各户的屋上升起了袅袅炊烟,我迷迷糊糊的起来回家拿书包上学去了,正好赶上朗生去放牛,我就坐在了那头老黄牛的背上,要是别人那牛会滋歪的,朗生除了他大哥也就是我,别人休想坐。我昂首挺胸的,神气! 我进了学校,他在门口的土沟沟里让牛吃了会草,就走了。回到现在我此刻走在通向医院的小径,路两旁长满了高高的杨树,风一吹,哗哗的下起了金黄的叶雨,飘落在地上的叶像金色的浪涌过,我向着深处慢慢的走,这是秋季了,到了麦收的季节了。在乡下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像我这种常年不下地的人都会跑去帮忙,尽管是捣乱,不下地是因为没地,父母外出,家里的地都外租,土地是国家的,不允许买卖,犯法的事是万万干不得,因为没地,我就去给朗生家帮忙。我望去,好一片金色海洋,一阵风拂过麦田,像往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一块石子,竟像海浪荡漾起来,我伸开双臂,大嚎一声,就和朗生奔向金色海洋,不过熟了的麦子有点扎人,会发现刚跑了两步就退回来了,我右手持镰,左手拿住一把麦子根部,使劲一割,当时的景象就是这样,一颗颗的头低垂着,撅着屁股,一步步向前挪动。我会来给朗生割麦子自然是为了看他那美丽的娘,一般不怎么下地的朗生妈这个时节会给我们送瓜果梨桃,还会坐在地边上看着我们,我那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干的飞快,一会累了,就往朗生妈那边一躺,朗生妈就会过来给我擦擦汗,从我角度看,她的乳房真的好看,记得小时候朗生妈还给我喂过奶呢。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半月左右,割完了麦子,大地光秃秃的,丑极了。我认为我会一直待在这里,我认为我深爱着家乡,尽管当时并不知道爱是什么,我也不明白的事太多,我以为一切一切的不理解到大了都会有答案,我想趁着年轻将世界都弄明白了,我发现这根本做不到,就像我没想到我离开了家,竟然都快忘了它。

4.在秋收后的几天,我爸妈说要接我去那边,我没多想,只认为能看到爸妈了,我还有些得意,认为我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向朗生说,大哥走了,等我回来,给你带些好玩的。他回说,哦,你一路平安。在大的城市里很挤,也要很小心,他们走路时不看人,迈得很快,所以我每次上街都担心被撞,我畏畏缩缩的跟在爸妈后面,而且房子很高,高的我看不见太阳,我每次也都顺便担心着自己会走丢,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太过新奇,我很喜欢,这种喜欢中又夹杂着担忧,又惊又喜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晚上我和爸妈吃了火锅,爬了五楼,感觉很高,想看星星,在乡下,我没事就喜欢坐在院里老槐树自制的秋千上,自制的板子很大,可以躺下。在楼上,应该离天空更近了,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但是,有灯光,五光十色的,起初是很喜欢,可是这些灯光总是一个样子,也看够了。当天晚上,爸妈告诉你要在这上学了,他们没有得到想要的笑脸,而是我的沉默,爸妈说,你不高兴嘛,可以在这大城市上学,接触新的事物。这些都很好,我知道,我也挺喜欢这,不过家里,有我好朋友朗生呀,我说过要他等我回去的,我当晚确确实实的哭了,可事实既定,也没办法,我只能在这,随着时间流逝,这种伤痛也就慢慢淡去,时间确实可以抹平很多伤口。就这样我在城市里呆了很久,快有一年没回去了,我养的白白嫩嫩的,个子也长高了不少,过年时,爸妈说回去看看,我感到开心,因为能见到朗生了。坐了一天的车,终于到了家乡,还是那个样子,不过感觉路窄了,房子也没以前那么高了,下了车我直奔朗生家,我直接破门而入,看见朗生正在牛棚里喂牛呢,我从他眼神里看得出,他有点陌生又有点激动,我直接过去打了招呼,他闷闷的回了一声,回来啦!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怎么会呢,大哥可忘不了你。他咧嘴笑笑,我进去去和他爸妈打了招呼,这时我爸妈进来了,我爸喊了声,三哥。我们两家一起吃了晚饭,父母们在聊天,我和朗生出去了,那时月亮像个圆圆的镜子挂在一张黑布上,月光撒满地面,给大地穿了件银衣,河面结了冰又像个平面镜,倒映着月亮,寒风吹在脸上像刀片划过,我们冻得缩着脖,把手抽进袖子里,我们找来一堆干柴一把火给点了,红里透着淡蓝的火苗跳动着,我给朗生讲起我在外面的生活。我们在年后的第二天又分手了,这次我真的没想到竟这么久,在偶然的一天,我听说朗生也来到了这里,好像很久就出来了,说他希望到我所在的城市里看看,所以他就来了,我也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去看他,也就是说我生疏了,那天爸打电话说好像朗生住院了,让我过去看看,我心里早就希望见见朗生,这就是个好机会。我终于走完了那条深深的小径,身后的落叶依旧哗哗的响,我镇定一下走进医院,向医生询问了朗生所在的房间,我手里提着水果来到514,我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看见一个长发的女孩正坐在一个病床边上,背对着我和朗生说笑,那床上的是朗生无疑,没有其他人了,我推门进去,喊了声。朗生!他看见我,艾,哥你来了,我们闲谈一会,他说到,他听我说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所以才决心要出来。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准备结婚了,女孩在一家咖啡厅里,工作,已经当上了经理,他们的相遇相知算不得一场奇遇,就如大多数那样,幸运的是一次便定了终身,而我和朗生依旧过起了各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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