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是中国古代诗歌的开端,孔子认为,《诗经》是由西周时期一个名叫尹吉甫的乐府官员,从民间采集、编辑、整理而成的,其中所收录诗歌的时间跨度,大约是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期,也就是公元前1100年到公元前600年左右。
孔子得到这部诗歌经典后,又对其加以修订,最终才形成了我们今天所见到的《诗经》。
《诗经》里共有305首从上古时代传承下来的诗歌,里面的内容从草木鸟兽、男女情爱,到田园牧歌、人世百态,无所不有、无所不包,就仿佛一卷恣意烂漫的文化地图,在长达3000年的漫长岁月里,不断滋养着中国人的灵魂和精神。
更重要的是,在《诗经》诞生的那个时代,古希腊、古埃及、古印度也相继发展出了各自的文明。但在所有文明古国里,能把古老的血脉传承至今的,只有我们中国,而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诗经》等文化古籍赋予中华民族的精神内核。
因此,通过解读《诗经》,我们可以了解植根于我们血脉深处的一些东西,从而破译让华夏文明延续至今的文明密码。
孔子实在爱极了《诗经》,他曾对弟子们曰过:“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孔子还觉得不过瘾,又单独对儿子孔鲤曰了一次:“不学诗,无以言。”——你不好好诵读《诗经》,以后出门一说话,别人就能听出你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然而,燕京大学毕业生,法国巴黎大学文学博士李辰冬却在自己的著作《诗经通释》中,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观点:
《诗经》并非诗歌总集,而是那位西周乐府官员尹吉甫一人之作!孔子将原版《诗经》修订成《风》《雅》《颂》三篇,这一举动才是后人理解诗义的最大障碍!而所谓的“诗三百”,完全可以重新编排!
这一结论虽然惊世骇俗,但却是李辰冬一字一句读通之后,自然而然得出的结果。
李辰冬彻底跳出了前人的窠臼,他把《诗经》看作一个有机整体,立足于《诗经》本身,去寻求其内部的规律,进而归纳出数条研究法则。随后,李辰冬运用这些法则,对每一篇诗进行逐字逐句的解读,并从历代文献中,追究《诗经》中出现的所有地名、时间、人名、事件、名物、制度、风俗,以及它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最终获得许多有价值的全新发现。
李辰冬将同一个字贯通来解释,同一句诗贯通来解释,同一个地名贯通来解释,同一个人名贯通来解释,同一个名物贯通来解释,同一件史事贯通来解释,篇与篇贯通来解释,最后以尹吉甫一个人的事迹贯通来解释,故谓之“通释”。
通过这种前所未有的《诗经》研究方法,最终,李辰冬的种种发现连缀成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这个故事让我们通晓,《诗经》中不仅包含着一部周宣王复兴史与周幽王亡国史,同时也是尹吉甫的自传。
李辰冬用严谨的考据,向我们一点点阐述了这位被埋藏了两千多年的诗人,是怎样用一部《诗经》讲述自己的生平经历。
尹吉甫是卫国人,周宣王二年时,他被卫国国君赏识,出任良人一职,负责主持礼乐。宣王三年时,尹吉甫随卫武公的次子孙子仲出征陈国和宋国,凯旋归来后,与孙子仲的女儿订立婚约,《诗经》中很多缠绵悱恻的爱情诗,就是在这个时候写下的,如《召南·小星》《郑风·子衿》等。
宣王四年,尹吉甫奉命到陕西韩城把韩侯迎接到镐京,朝见宣王后,又把韩侯护送到位于河北固安的新韩城。在此期间,尹吉甫作了大量歌颂韩侯的诗篇,如《周南·关雎》《召南·鹊巢》等。
宣王五年初春,尹吉甫随卫国国君赴镐京勤王,合力西征蛮夷。宣王六年初春,他又随宣王南征徐戎,八月间,又随方叔征伐蛮荆。一路逢山祭山,逢水祭水,写了很多歌功颂德的诗篇。如《商颂》《兮甲盘铭》等。
宣王七年春,尹吉甫随申伯到谢国赴任,同时安定申国、甫国与许国。在此期间,他与新婚妻子仲氏在许国一带四处游玩,留下许多美妙的诗篇,如《王风·扬之水》《秦风·蒹葭》等。
宣王七年春,尹吉甫随仲山甫到齐国迎娶庄姜,并把她护送回卫国。宣王八年到十年间,尹吉甫又领命东征,恢复鲁国的土地。结果等他回来时,父母不喜欢仲氏,又给他娶了一个新妻子,把仲氏赶走了。这让尹吉甫非常悲愤,写下了《邶风·日月》《邶风·匏有苦叶》等一系列充满伤感和离愁的诗篇。
宣王十六年,卫武公即位,尹吉甫写了一些歌颂的诗篇。宣王二十五年大旱,尹吉甫的父母也死在这场天灾中,《云汉》与《蓼莪》就是作于这一时期。
周幽王四年,西戎作乱,侵至犬丘,镐京危急。尹吉甫随伯氏西征,结果伯氏刚愎自用,导致惨败,还把失败的责任推到了尹吉甫身上。此后,尹吉甫被逐出卫国,在自己的故乡南燕郁郁而终。《王风·黍离》《小雅·谷风》便是作于这一时期。
总而言之,在李辰冬看来,《诗经》是一部有个性的作品,是一段鲜活的历史,也是一个人荡气回肠的自传。他的所有结论,都是从《诗经》本身出发,每一个证据,都源于《诗经》最深层的内核。他对《诗经》的解释,从古到今,独此一家,让人读后颇有收获。
然而,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李辰冬因离经叛道的思想和观点,在学术界招致了许多冷眼。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得到了梁实秋、田培林、巴壶天、李曰刚、徐高阮、虞君质、穆中南、赵友培、王德昭等一众文化大师的支持和力挺。
其实,世人之所以不敢相信李辰冬的见解,是由于普罗大众受《诗谱》《毛序》《毛传》《郑笺》《诗集传》的束缚太深,不肯轻易走出自己认知的舒适圈,去接受一番思辨的洗礼。
但若是我们敢于打破前人思想的束缚,就能从《诗经》本身发现许多原理和法则,到那个时候,一个新世界、一个新境界就显现在我们眼前了。这便是李辰冬撰写这本《诗经通释》的本意,正如香港文学大师黄国彬所说的那样:
到了李辰冬先生的《诗经通释》,两千年来笼罩着《诗经》的翳障才全被扫清,千百年来的问题诗篇才有了明确合理的诠释。在《诗经》研究史上,如果郑玄、朱熹是牛顿,马瑞辰和姚际恒是普朗克,那么,李辰冬就是爱因斯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