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这样想,不是人在放牛,而是牛在牧人,反正前者有更多自由。人与牛是在交换劳动。如果说我们考虑的只是必不可缺的劳动,那么,牛就具有很大优势,它们的农场也是大得多。人做的一部分交换劳动,就是在六个星期里割草晒干,这可不是儿戏呢。当然,没有一个生活全面简单的民族,亦即没有一个贤哲民族,会犯下如此大错,竟让牲畜去劳动。说真的,过去从来没有过,将来也未必很快会有那么一个贤哲民族,就算有了,是不是令人满意,我可说不准。不管怎么说,我断断乎不会驯养一匹马或者一头牛,让它替我干任何它可以干的活,唯恐自个儿会成为一名马夫或者牛倌;如果这样做了,社会好像成了赢家,难道我们能肯定说,一个人是赢家不就意味着另一个人是输家吗?小马倌会跟他的主人一样有理由感到满意吗?就算有些公共设施没有牛马的帮助便完不成,还让人们与牛马一起沾沾自喜,难道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说,人们就不可能做出更加令人称道的事情来吗?人们在牛马的帮助下开始从事不仅仅毫无必要或者毫无艺术感,而且又奢侈、又懒散的工作,那就有少数人不可避免地去跟牛马交换劳动,或者换句话说,少数人便成了最强者的奴隶。就这么着,人不仅给他内心的兽性工作,而且作为这方面的一种象征,还要给他身外的兽性工作。
『Day147』《瓦尔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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