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见相思知何日,此时侧夜难为情。”
记得第一次见过这首诗还是《神雕侠侣》的结尾,那时读了也只是读了对于其本身并不在意。但到了后来悉知此诗乃是出自李白只手后我却莫名的震惊了。
从最开始的“举头望明月”到后来的“千金散尽还复来”。12年的语文学习让我确信李白就应该或者说就只能是个一袭白衣,一身狂骨,晓行夜宿,腰间无时不刻别个酒葫芦的浪子。是个一拂衣,一弹剑,一吟啸的侠客。至于什么为情所困,大唱相思疾苦之属,却是柳永那一派的所为。
但到了后来对于李白的了解略微深入后才发现,想要曲事权贵,四处干谒的是他。想要归隐山林,啸歌山水的是他。流连烟花巷陌,胡姬桂娃的还是他。
至此竟不免有些共蜩与学鸠臭味相投的感想。难道真如庄子的逍遥游所说的“悉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坐在那不高的榆枋上,仰头看着天。仔细想想,蜩与学鸠先天的资源本就不足,强榆枋而止已是极限,自不可言什么“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同时反观自己,正如先前所说12年的语文学习,在课本上接触到的就只有“模版”化的李白。或许是为了便于学生学习,残忍的将他装到套子里。对我们来说,如果不会另有机缘,穷其一生他也只能在套子里。将诗人一份高不可及的魂灵,拉下囚禁起来,到未免是让人感到可悲的。
不仅仅是李白,应试教育使我们见到人就想把他装到套子里去。
当看到一个满臂纹身,满脸横肉在公车上给老人让座时,有人会说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纹身爱好者。但等下了车看到他打人后,又会说“我看错他了!他就是一个很坏很坏的黑社会!”
我们没有理由因为某人的某件事,就把他归于某类人。人是复杂的,可变的,有成长性的。诗人也好,普通人也好,装到套子里,都是一种悲哀。
如今,我们渴望着逃脱,从套子里挣扎,做回本我。但同时又渴望着别人永远在套子里,方便我去趋利避害。
不过好在有人不想给我一个痛呼“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机会。
忘了是哪年的北京高考题。考的是一首杜甫的诗“韦曲花无赖,家家恼杀人。 绿尊虽尽日,白发好禁春。石角钩衣破,藤枝刺眼新。何时占丛竹,头戴小乌巾。”
一句杜甫“头戴小乌巾。”考懵了多少当时的好手。平时的学习积累让我们深信杜甫就应该是沉郁顿挫,是忧国忧民。但本诗字里行间却流露着渴望归隐的情思。这是高考给了我们一记痛斥。是打破套子,勇敢去还原一个不一样的杜甫。还是就此止步,在0分的泥潭里沉沦。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如果是本届的高考生对于名著阅读大概都会有一个共同的倾向。那就是《红楼梦》和《论语》。在高考多篇名著中只有这两本屹立不倒,只有这两本才能在一张又一张模拟试卷中“众芳摇落独暄妍”。
先说说《红楼梦》。四大名著个有其深厚的文化内涵和魅力。但谈及人物塑造的话,无疑是红楼最佳。无意贬低,拿关二爷举例子。书中他是义薄云天,从始至终也都只是一个义薄云天。这无疑是将他装到了一个神话的套子中。红楼却不是。每个人在不同境遇不同的心情会有不同的抉择。不论兰陵笑笑生那本千古奇书。《红楼梦》是一部平面人物向着圆形人物过渡的重要里程碑。这样看来,红楼对于新时代新青年的塑造意味就很明显了。
但如果我们学不会呢?实话实说,到现在我去看人仍是习惯先将他定位装到一个我所熟知的套子里去,多年的思维模式实则是很难纠正的。而这就是《论语》的作用了。既然无法打破套子,那我们就换个更好的套子。
“人性本恶,其善必伪。”很多人或许对这句话曾经有所误解。“伪”在这里不仅仅是伪装,但伪装的办法是学习。荀子想告诉我们的是学习去伪装先天之恶。这不是什么无用论或是虚无主义的印证,归根结底这是荀子劝人积极向善的教诲。
《论语》中七十二位贤者的道路供人选择,它会手把手告诉你做什么,如何做。如果人性之恶是最初的套子,《论语》将是我们进阶到更高级套子的学习之路。就像林语堂在《君子之道》里所说的话。
文化的最终阶梯,是人格。
看到这不知道有没有人想说。我在套子里怎么了?套子惹你了?有什么不好的。
首先套子问题是如何被发现的?人家考试院采取措施去解决总不能是因为昨晚夜观星象,掐指一算吧。早在学生显现这个问题之前,这个问题已经被发现了。
现在崔永元引发的热议再到以前的各种骂战。我们只谈论有关套子问题的因素。就和前面纹身大汉公车让座的例子一样,我们太喜欢因为一件事给人定型了。
就事论事是好的。但我们不能因为一件事去否定或肯定一个人。这是不完备,更是不公平的。
但是对于套子有迷之执着的人,我们似乎也没什么办法。也只能把他装到套子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