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
主角:沈安安李怀言
小说简介:她出身名门,才貌双全,刚成年就被内定为京城最抢手钻石王老五——四皇子的未婚妻,那可是万千少女的白月光啊!本以为手握人生赢家剧本,结果却在渣男身上栽了大跟头,心碎一地。重生归来,她誓要远离这渣男,在世家子弟里挑个暖男老公,幸福美美哒。可那前任四皇子却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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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安冷淡的目光扫了眼端家车队,纤纤玉指放下了车帘。
“姑娘,老奴怎么觉得这端家三姑娘说话有些怪怪的。”管家皱眉说。
茶言茶语嘛,怎么可能不怪。
沈安安温和一笑,“前些日子宫宴,姑母有意将我指给四皇子,端三姑娘是四皇子师妹,二人青梅竹马,许是心里不痛快吧。”
此话一出,管家立时醍醐灌顶,“原来如此,那姑娘看着细声细气的,心思竟如此多。”
沈安安笑了笑,“女孩子嘛,为了心仪之人心生嫉妒,可以理解。”
“唉,姑娘就是太心善了。”管家道。
沈安安柔柔一笑,身子后仰靠在了软枕上,闭上眼睛。
端梦梦手段高明,那就不和她玩阴的,明晃晃的多好。
管家是个人精,等到了南华街时,路上发生的一切就都人尽皆知了。
“还好我家姑娘大气,不然这会儿子你们都得饿着。”
舀粥的人边给排好队的流民盛饭,边说着。
百姓也十分给面子的询问缘由,那人立即添油加醋的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安安不在意端梦梦是否被骂,但很在意自己有没有得个好名声。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只要名声好,即便做了坏事也是事出有因,可以原谅。
简简单单的一个让路,不一会儿就传成了端三姑娘羡慕嫉妒,故意为难。
沈安安平静听着,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这一幕,同上一世何其相似,只是转换了角色罢了。
“娘选的这位管家可真是个妙人。”她由衷赞道。
只是几句话,就读懂了她心思,这样的人用起来省心省力,才事半功倍。
墨香不懂,但习惯以姑娘为尊。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又是先入为主,百姓们肯定都向着沈安安说话。
沈安安这次并没有像上一世一样远远躲着,而是亲自下场,帮助那些身有残疾,动不了的难民。
墨香跟在她身后,端着白粥馒头。
许是穷苦百姓都涌了过来,沈安安一眼望去,乌泱泱的,靠墙角的位置更是倒了一片。
婴儿的啼哭,女人无奈的低泣,刺的她耳膜生疼。
上一世,她怎么没有发觉呢?
是被男女之情冲昏头脑的同时,连最基本的同情与良心都冲没了吗?
看着眼前的惨状,她突然觉得,上一世他们的谩骂一点都没错。
为了面子与名声,在米面中掺入泥沙,以节省粮食,拖长施粥的时间。
当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一刻,什么端三姑娘,什么萧渊,都被抛诸了脑后,她眼中只有那饿的哇哇大哭,扒着母亲胸口不放的奶娃娃。
那女子急的直哭,可她已经很多日没吃饭了,根本没有奶水喂孩子。
“给他喂些米油吧。”沈安安蹲下身,不顾那孩子身上脏污,抱进了自己怀里。
女人愣了愣。
墨香递给她一个窝窝头,“你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孩子我们来喂。”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女子眼中升起希望,眼睛紧紧盯着大口吮吸米油的孩子,一边快速往嘴里塞着窝窝头。
这边发生的事情,后面的百姓都看到了。
有残疾的直接拖着身子朝沈安安爬了过来,“贵人,您行行好,也给我们一口吃的吧,贵人~”
沈安安看着这一幕,心都揪了起来。
墨香连忙把孩子还给那个女人,拉着沈安安后退。
人在疯狂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
“贵人,活菩萨,您行行好。”
沈府侍卫瞧见这一幕,快速冲了过来,拔刀将沈安安护在了身后,挡住流民。
沈安安拍了拍为首那人,侍卫犹疑着没有让开,“姑娘,他们饿疯了连人都吃,还是小心点为好。”
沈安安目光落在了那些流民身上,“他们身有残疾,连白粥都抢不来,对我做不了什么的。”
残疾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根本就没有和正常人抢夺粮食的能力。
就连各大家施粥救济时,也根本不会管他们,因为这些人掀不起什么浪花,没有能力争什么。
官宦们认为,给了粮食也是糟蹋,对他们好名声起不了半点助力。
说白了,就只能等死。
他们可能也觉得如此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死去的过程,却太过折磨。
“大家不要吵嚷。”沈安安大声说,“若是想要吃的,就和刚才一样,靠着墙角边坐好排队,我会派人给你们送食物来。”
似乎是不相信,那些人并没有动,只是直直望着沈安安。
沈安安扫了一眼,除了身有残疾的,老弱妇孺居多。
“有孩子靠前些,老人随后,若是你们一直堵在这里,只会影响施粥的进度,都等不来吃的。”
终于,有人抱着孩子离开,去了墙角边坐着,旋即接二连三的人或爬或挪着去排队。
沈安安叫来了管家,“你回府里再调些人手过来。”
管家看了眼那些流民,唇线拉直,并没有动。
“怎么?不可吗?”沈安安问。
“大姑娘心善,自无不可,只是……就算调了人手过来,这些人,也怕是吃不上的。”
沈安安一怔,“为何?”
管家叹了口气,“姑娘有所不知,南边治理水患不及,皇上罢免了不少官员,如今流民上报的数额怕只有三分之一多,官官相护,这些人……”
管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人群中突然响起了骚动。
沈安安回头,就见一队士兵朝这边走来。
“这位是沈大姑娘吧。”为首之人冲沈安安行了一礼。
管家担忧的目光望了眼自家姑娘。
沈安安蹙眉,“是,有什么问题吗?”
“小的不敢,小人是来维持秩序的,好让沈大姑娘施粥顺利。”
沈安安皱了皱眉,就见墙角边那些流民一副惊恐害怕的表情,拖着身子往外挪。
为首那人顺着她视线看去,笑着说,“沈姑娘不必担心,朝廷在郊外设有粥棚,专门供残疾之士,老弱妇孺。”
“是吗?”沈安安杏眸沉了沉,“既然有吃的,他们又为何拖着病体过来?”
为首那人一滞,目光扫向了沈管家。
“大姑娘,他们自有安排,咱们还是不要管了。”管家小心翼翼开口。
“就是,人有我们看管,沈姑娘就不必操心了。”那人十分客气。
沈安安说,“既然人在这,就断没有空手而归的理,等发放了食物,他们自会离开。”
那官差面皮有些僵硬,可碍于沈文官位,终究没敢说什么。
墨香带领着沈家侍卫,优先给那些人发放了食物。
沈管家叹了口气,小声对沈安安说,“姑娘,这是京城心照不宣的事,您又何必插手呢。”
并改变不了那些人的命运。
“心照不宣什么?”沈安安目光盯着那些官差,语气森冷,“心照不宣的将那些人活活饿死,以掩盖南边官员的不作为,与上报龙案的人数对的上吗?”
沈管家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曾想,大姑娘竟如此聪颖,这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沈安安不说话,看着那些流民接过食物狼吐虎咽的离开,也看见了官差黑沉的脸色。
这就是所谓的官官相护,为了官职,妄顾了多少人命。
正映着沈安安的前方拐角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奢华低调的黑色马车,车帘被骨节分明的大手半撩起,露出了半张清隽无双的容颜。
男子眸色很淡,望着女子清瘦的身姿,嘴唇微抿。
“她可不是好惹的女人,你确定要替端三姑娘出头?”
男子没有说话,放下车帘,下了马车。
他身量很高,宽肩窄腰,挺直的背立如松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矜贵。
李怀言蹙了蹙眉,“小女儿家吵嚷两句再所难免,你不至于吧,人毕竟还救过你命呢。”
那女人,虽说话难听,脾气不讨喜,但确实不是个坏人。
萧渊冷冷回头扫了李怀言一眼。
他是什么闲得发慌的人吗。
沈安安正半蹲着身子帮忙淘米,粉色长裙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垂着,她却毫不在意,正对着阳光的侧脸白皙柔嫩,仿佛渡了一层光辉。
突然,一个颀长的身影压在了上来,投下了一大片暗影。
萧渊沉沉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女子低垂裸露出的白皙颈子上。
美如暇玉,冰肌玉骨,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八个字。
沈安安下意识抬头,不期然撞入了男人沉沉的墨眸中。
一怔。
艳丽的容颜迅速染上了冷沉。
萧渊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用讨厌的眼神看着,那双杏眸中盛满了不快,甚至是隐隐的恨意。
恨?他不记得何时得罪了她。
但仿佛自宫宴第一次相见,她就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沈安安缓缓站起身,是了,上一世的今日,他曾来兴师问罪,与端三姑娘发生的不愉。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斥她娇纵,鼠肚鸡肠,为了一点微末小事耽误民生,满心妒忌,毫无大家之风。
那时初定亲,她满心欢喜,不想却迎来劈头盖脸的教训,她脸皮薄又委屈,跑回府里哭了好久。
想必今日,也是替端梦梦出头的,只不知他又是以何等身份来训斥她的。
“四皇子大驾光临,有事?”
萧渊被她用挑剔厌恶的眼神看着,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又冷了几分。
“没事,没事,我们只是正好路过,来看看而已。”李怀言从后面探出头来,呵呵笑着。
“乖孙子,你也来了。”
“……”李怀言的脸肉眼可见的憋红,讪讪闭上了嘴。
开玩笑的话,这姑娘怎么还当真了呢。
萧渊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过,墨眸眯了眯。
李怀言讪讪说,“前些日子为了救你,一时着急应下的戏言。”
“对。”沈安安接过墨香递上的帕子擦拭干手上的水渍,“当时他将你也一起赔上了。”
“我没有。”李怀言瞪大眼睛,“沈姑娘,你可不能信口胡诌,会出人命的。”
“没有?”沈安安眉梢一挑,“是谁说,只要我答应救人,就是他们的姑奶奶的?”
萧渊阴冷的目光投向了李怀言。
“……”当了孙子还被清算,他图什么?
“我当时是为了救你,一时着急才口不择言。”
“沈姑娘,我当时是不是说了,当他姑奶奶是要被杀头的,还是当我姑奶奶。”
沈安安点头,“嗯,确实说了。”
“你看。”李怀言冲萧渊摊了摊手。
“二货。”萧渊冷冷吐出两个字,退后一步与李怀言拉开距离,好似怕被沾上了蠢气。
李怀言一愣,抬头与沈安安戏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沈安安,你耍我。”
“哪个教你如此跟姑奶奶说话的,这就是你李家的教养吗?”
李怀言,“……”
“四皇子,我可是为了你才牺牲的,你就光看戏,不替我说句话吗?”
萧渊薄唇轻抿,扫了眼面若桃花的沈安安,选择了沉默。
这个女人凶的很,不是必要,还是不起冲突的好,毕竟称得上救命恩人。
沈安安凉凉的目光看向了萧渊,眼中的戏谑笑意顿时化为了冷然,“四皇子特意跑来,是为了端三姑娘吧?”
“不是。”
“嗯?”沈安安惊讶的挑眉。
“那日救命之恩不及道谢,今日正好路过,来说声谢谢。”
沈安安仔细瞧着萧渊面容,试图从中看出几分端倪。
萧渊一派从容。
“不必,若非李怀言死不要脸,我也没打算救你。”
一旁气的直揉胸口的李怀言又被攮了一下。
“看出来了。”萧渊说,“不过我确实因你脱险,于情于理,该说句谢。”
沈安安冷笑,“四皇子倒是正人君子,只不知是装样子,还是真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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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渊眸子危险的眯起,“沈姑娘想要什么诚意?”
沈安安移开视线,目光在忙的脚不沾地的沈府下人身上一一扫过,唇角一勾。
“我这缺人,四皇子若是真要道谢,留下来帮帮忙如何?”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李怀言挤到前面,连连摆手,“他还有一堆政务没处理呢。”
“什么政务能比民生还重要,你说是不是,四皇子?”
沈安安话中尽是讽刺。
萧渊头脑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涌上心头,好像这一幕与这些话曾发生过。
“沈姑娘说的对,民生为重。”
沈安安勾着唇,“如此说,四皇子是答应了?”
萧渊点头,“不过……”
“放心,七日之后,救命之恩一笔勾销,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沈安安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仿佛多一刻钟都不想待。
“……”
不过他只会简单的活计…
他方才并没有那个意思。
“七日?疯了疯了。”李怀言震惊的大吼。
“闭嘴。”
“闭嘴。”
两道阴沉沉的视线同时射了过来,李怀言立时合上了嘴。
天之骄子的四皇子亲自下场帮忙,给沈府管家都吓麻了,哪敢派什么活计,萧渊一动手,立即就会有人上前拿走,他一弯腰,地上的一粒沙子都得给搓干净。
沈安安冷眼看了一会儿,淡声开口,“沈管家,你很闲吗?”
“没,没有,没有。”
沈管家回头对上自家姑娘阴恻恻的目光,笑不是,哭也不是。
“那就去干活,四皇子金贵,你们离那么近,也不怕给他沾染上俗气。”
“是。”管家一步三回头,在沈安安具有压迫性的眼神中走开了一些。
其余下人也不敢再上前帮忙,只不断拿眼睛偷看。
李怀言扯了扯萧渊衣袖,“你究竟怎么得罪她了?”
听听那冷嘲热讽的,没十年八年的怨气积攒都说不出口。
“不知道。”
萧渊骨节分明的大手浸入水中,接着洗沈安安未曾洗完的大米。
“……”
萧渊都下手了,李怀言自然不能干看着,不情不愿的下手帮忙。
初秋的天儿,傍晚的风有了凉意。
沈安安养的娇弱,忙活了一日的她坐在椅子上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姑娘,先吃些东西补充补充体力吧。”
沈安安接过,小口咬着酥糕,目光冷淡的望着前方。
“别说,你这女子虽泼辣了些,但修养还是很不错的。”
沈安安掀眸,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李怀言,“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当然是夸你了,瞧瞧,不愧是沈家教养出的长女,连吃东西都如此文雅美观。”
沈安安顿时觉得口中的酥糕没了味道,抬手扔进碟子里。
“全京城都知晓我养在江南,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你是在故意嘲笑我吗?”
“……”
怎么说什么都错。
李怀言,“什么穷乡僻壤,那些人都瞎了狗眼,江南那是什么地方,柳绿花繁,烟雨阑干,江南养出来的女子,身姿轻盈如柳,婉约如画,笑如春风拂面……”
“闭嘴吧,你究竟想说什么?”
“明日能不能别让他来了?”李怀言趴在桌案上,打着商量,“我给你派二十个婆子小厮,你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给你家挑粪都成。”
“他让你来的?”沈安安音调拔高,往萧渊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
“嘘,小声点。”李怀言苦着一张脸,“他身上还带着伤,你让他做这些,万一有个什么,你我都担待不起,你高抬贵手,让我做什么都成。”
“我沈府缺那二十个打杂的?”
沈安安秀眉轻挑,“若是后悔了,干不了,那就趁早离开,我又不强人所难,别说的好像我绑了人当苦力似的。”
“……”李怀言默了默,有些词穷。
也是,人家确实没说不让走,可那玩意他犟啊。
萧渊转身,沉冷的目光投向了抓耳挠腮的李怀言,语气冰冷,“若是不愿待,就滚。”
“没有,愿意待,愿意待。”李怀言苦哈哈起身,赶紧去帮忙。
两个都是爷,他惹不起。
“再多嘴多舌,就回你的国公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萧渊是出尔反尔的人吗,仗都打了,什么苦没受过,还能怕干点活 ?
他一半衣袖被水浸湿撩了起来,露出了结实有力的手臂。
沈安安冷冷看着他,原来神祇被拉下了神坛,也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许是她目光太过赤裸,萧渊偏头看了过去,沈安安唇瓣一挑,立即收回了目光。
“墨香,你知晓恩将仇报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
“奴婢知晓,姑娘很早之前就教过奴婢。”
“嗯。”沈安安点头,手指轻敲着桌案,懒散的靠在了椅子里,“做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正直磊落,恩将仇报是最丧良心的一种,你以后可不能做丧良心的人。”
“是,奴婢记下了。”
李怀言伸长了脖子,好奇问,“你说谁恩将仇报,丧良心?”
指定不是说他们,毕竟二人都快成打杂的老妈子了。
沈安安冷淡的扫他一眼,没有说话,垂头掸了掸身上灰尘,“时辰不早了,回府吧,也不知大哥伤好些没有。”
管家早准备好了马车,沈安安利落上车,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马车离开,沈管家连忙跑向了粥棚,“四皇子,李公子,时辰不早了,剩下的活计交给老奴就成。”
“我家姑娘因公子受罚心情不好,殿下千万别介意。”
“……”
???
若是没记错,沈长赫好像是萧渊下令打的,所以丧良心是骂萧渊。
李怀言嘴角抽了抽,讪笑着抬头。
萧渊已经抬步离开了粥棚。
“萧渊,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那姑娘,句句都是坑。
男人背影冷冽森然,带着十足的戾气,上了马车。
经验告诉李怀言,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凑上去,于是,他及时止住步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看着马车远去。
沈安安回了府就直接去了松竹院,沈长赫正在看卷宗,瞧见她愣了一会儿。
“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衣裳…”沈长赫目光落在了她满是泥土的裙摆上。
“哦,人手不够,就帮了会儿忙,不打紧。”
“怎么不派人回府中调人。”沈长赫拧着眉,“那些活计,你如何做的来。”
“很简单的,就唰唰洗洗之类的。”
沈安安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扫了眼他手中卷宗,状若无意的说,“今日南华街聚集了很多流民,还有些身有残疾,老弱妇孺的。”
“嗯。”
“后来突然来了一队官兵,打着维持秩序的名义,把那些流民赶走了。”
沈长赫手一顿,合上卷宗,看向了沈安安。
“我让人给他们发放了食物,那些官差不是很高兴。”
“安安。”沈长赫张唇,被沈安安打断了,“大哥,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常说的圆滑,从大势所趋,与光同尘?”
沈长赫垂眸,没有说话。
“时辰不早了,大哥早些休息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好好养伤。”
“安安。”沈长赫叫住了她,“你所瞧见的,只是官场和百态的冰山一角,比之惨烈不公的事比比皆是,没有能力时,要懂得独善其身。”
“大哥放心,安安明白。”她回头粲然一笑,艳若桃李。
回了海棠园,墨染已备好了浴汤,玫瑰花瓣的香味混合着热气上涌,令人身心放松,困意上涌。
如玉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沉在水里,只露出了圆润瓷白的双肩和纤长的手臂。
沈安安将半个身子压在浴桶边沿,柔美明艳的小脸枕着双臂,眼眸半阖。
墨香给她擦拭发上的水渍,“姑娘,你还没用饭呢,且忍一忍,吃了饭再睡。”
“不想吃。”沈安安呓语一般。
墨香快速给她理顺青丝,拿毯子披在她身上,扶去了床榻上。
沈安安一骨碌滚进里面,顺势抱起软枕,将脸埋进了里面。
“姑娘,还要涂雪肤膏呢。”
沈安安皱眉,翻个身子平躺着不动,冰凉带着淡淡香气的雪肤膏在她身上推开,配上墨香轻柔的手法,凉凉的,很是舒服。
“姑娘,奴婢给你盛些汤来,您多少喝一些,补充补充体力,光干活不吃饭怎么成。”
“嗯。”她闭着眼睛点头。
墨香收了雪肤膏,洗干净手上残留,盛了一碗鸡汤,撇去上面的油,一勺勺喂给沈安安。
连哄带劝的,好歹是喝了小半碗。
沈安安身子往被子里沉去,“若是我娘来了,你就说我累坏了,刚睡着。”
“是。”
灭了烛火,放下幔帐,墨香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刚合上房门,果然见沈夫人带着丫鬟走了进来,“夫人。”
沈夫人看了眼黑了的屋子,“姑娘睡下了?”
“是,姑娘今日累坏了,连饭都没吃几口。”
闻言,沈夫人也舍不得打扰,粗略问了几句就离开了。
次日,沈安安起了个大早,沈夫人却比她还早。
正要用饭,小丫鬟来报,沈夫人来了,沈安安叹了口气,小脸立时带了几分萎靡。
沈夫人走进来,立时心疼的问,“怎么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不行今日就让管家去,你留在家里歇一歇。”
沈安安,“既是做善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你这孩子。”沈夫人在她身旁坐下,“听管家说,你还亲自下手帮忙了?”
“嗯,帮了点小忙。”
“安安心善。”沈夫人一脸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
沈安安放下勺子起身,“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等回来再和娘说话。”
“你等等。”沈夫人拉住她。
管家禀报,不会只报喜不报忧,只会事无巨细。
“听说,你让四皇子留在粥棚打杂?”
沈安安面无表情的说,“四皇子以民生为重,心甘情愿帮助流民,一尽绵薄之力,女儿哪有那面子让他留下。”
沈夫人歪头仔细看着女儿,试图看出撒谎的痕迹。
“堂堂皇子,会心甘情愿打杂,娘不信。”
“那娘以为女儿能有什么本事可以使唤动万人之上的四皇子?”
说的也是。
沈夫人松开手,语重心长的叮嘱,“你既是不喜欢,就别同他有太多羁绊,免的最后牵扯不清,皇家人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娘放心,女儿自有主意。”
宽慰了几句,沈安安就快步离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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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南华街,百姓已经自发排好了队伍等着了。
沈府下人来的早,这会儿也熬好了粥,婆子将掺了白面的窝窝头端出来,挨个分发。
沈安安一眼扫去,墙角并没有昨日的那些流民。
“那些人应是不会来了。”沈管家轻声说。
有了昨日的意外,官府不会再允许那些人出现,毕竟每拖上一日,都会有一个可怕的数量在消减。
“若是没有姑娘的那些食物,一夜,那些人最少也会死去三分之一不止。”
听了这话,沈安安心底直发冷,这就是大哥口中惨烈的世间百态吗?
她垂下眸子去了粥棚,安静的帮忙做活,没再说一个字。
临近午时,一辆黑色马车突然停在了空旷处,一袭窄袖云袍的萧渊阔步下了马车。
他今日衣着爽朗利落,比起昨日的广袖做起事来确实更加方便,尊贵不减半分。
沈安安侧眸,在那张坚毅俊朗的面容上顿了一瞬,遮住了眸中讶异。
他还真想干七日不成?
李怀言耸头耷脑的跟在他身后。
“这个时辰了,殿下是来混饭吃的吗?”
萧渊步子似是顿了一瞬,转而装聋作哑的掠过沈安安,弯腰开始干活。
“……”
沈安安讥讽的撇嘴。
她怎么那么爱搭理他。
她继续干活,可有娇贵的公子哥干不了糙活的。
“沈姑娘,你知不知道为了来帮忙,我们都要忙死了,天还没亮就起来批公文了,饭都没吃就着急忙慌的往这赶,都快累死我了。”
沈安安被聒噪的不耐烦,淡淡抬眼看着李怀言,“你要是不想干活就一边呆着去,别没话找话。”
……
李怀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有那么明显吗?
施粥要忙的事情有很多,关乎米面之类沈安安都是亲力亲为,查的极严,就怕再出现上一世那样的纰漏。
李怀言,“萧渊,你好歹是堂堂皇子,真要给她打七日杂吗?”
“正因是皇子,才当爱民如子,为民生福祉,与她何干。”
“……”李怀言撇嘴,“你这话谁信,施粥的名门闺秀那么多,你怎么不去端三姑娘那?”
萧渊搓米的手顿住,冷冷抬眸看向李怀言,后者立时讪讪闭了嘴。
他收回视线,扫向了不远处立在百姓身侧,身姿清瘦的女子。
她今日穿了件暗色衣裙,染上灰尘也不会十分明显,纤腰盈盈一束,瓷白的小脸不施粉黛却若朝霞映雪,素净的不似官家女子。
他冷沉的墨眸眯了眯,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反常。
不知怎的,心中总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在拉扯着他,时不时给他一种熟悉之感,就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样。
那么奇妙,让他忍不住想探究,推本溯源。
“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都做得,皇子为何做不得。”
他收回目光,继续洗米,余光却突然扫见了一旁露出痴迷神色的李怀言。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沈家姑娘竟如此美貌。”
萧渊手中的水盆突然脱落,水花四溅,飞了李怀言一脸。
“呸。”李怀言赶忙拿帕子擦脸。
“没端稳。”萧渊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将洗好的米扔给了李怀言,“下锅。”
“哦。”李怀言乖乖起身去了,却半晌没有回来。
萧渊等着盛米,扭头一看,李怀言与煮粥的妇人聊上了。
那女人年龄不大,应是刚成亲不久,二人不知说了什么,隐隐可见那女人脸上泛着红晕,羞怯不已。
……
“李怀言。”他声音泛冷,音调有些没控制好,引了不少人看。
“哎,来了来了。”
“呵呵。”李怀言讪讪跑了回去。
沈安安偏头看了眼窝在一角的两个男人,二人身量都很高,权势熏陶出的尊贵气场与那逼仄的空间格格不入。
她怔怔的有些出神,怎么都不能将眼前的男人和记忆中睥睨漠然的萧渊重合在一起。
“哎。”
萧渊胳膊被撞了一下,他本就不耐,这会儿盯着李怀言目光森冷可怖。
“嘿嘿。”李怀言唇线拉直,冲他挤眉弄眼。
萧渊冷着脸顺着他视线看去,倏然对上了女子没有焦距的杏眸。
只是一瞬,沈安安猛然反应了过来,不悦的拧眉,转身离开。
萧渊也收回了视线。
“她看你那眼神,怎么有些奇怪?”李怀言托着腮一脸费解。
似悲似恨,又夹杂着一丝往日不可追的恍然与懊悔。
“你说,她会不会是知晓你心黑手狠,不易亲近,故意来了个欲擒故纵?”
萧渊不语,淡淡的目光看着他。
李怀言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挠了挠头,“那什么……”
“我不是说你,我那什么,只是表达一下我自己的确切感受,那沈姑娘瞧见你跟死了爹妈一样,肯定不会是欲擒故纵。””
可他愈是解释,萧渊脸色就愈发阴沉了起来。
李怀言赶紧垂头干活,一阵阵的凉意直往后背心窜。
“四殿下,李公子,吃饭了。”
“哦,好。”李怀言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去。
“不是,我…我们好歹是有身份的人,你就让我们站着和你家下人吃一锅饭啊?”李怀言看了眼人挤人的桌子,十分不满。
沈安安手里捏着馒头,小口咬着充饥,“自然不能,李公子和四皇子何等尊贵,呐,那边是你们的,早就准备好了。”
李怀言顺着她目光望去,脸立即黑了。
用大碗装着的两碗菜,筷子支撑着放了两个馒头,菜色他就不说什么了,可放墙角是什么意思?
“沈安安,你喂狗呢?”
沈安安无辜的眨了眨眼,“这你可冤枉我了,这里条件简陋,就一张桌子,你肯定又不愿意和他们挤,不放地上难不成我给你端着吗?”
墨香昧着良心开口,“是啊,李公子,我家姑娘的饭也是从那端过来的。”
李怀言看了眼沈安安吃的那碗饭,确实和墙角那两碗没什么区别。
身后倏地响起脚步声,萧渊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嘴唇轻抿,压迫性十足的目光凝视着椅子里温婉淡笑的沈安安。
沈安安敛了笑意,淡淡迎上他的目光,唇瓣勾起一丝冷意。
萧渊脚步没有停,缓步朝她逼近,
一时间,李怀言和墨香的心都提了起来。
“哎,殿下,算了,算了,咱们不吃就是了,不值当杀人泄愤。”李怀言慌忙上前劝说。
沈安安眉眼都是冷意,望着萧渊缓缓放大的清隽面容,黑暗将她整个笼罩住。
萧渊定定看着她,咫尺之距时顿住了脚步,嘴唇紧抿,“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沈安安瞳孔一缩,心口倏地被攥紧,指尖钳入了馒头里。
“沈姑娘。”
“我们昨日不还在见面,四皇子睡了一觉,脑子睡坏了不成?”沈安安强自镇定。
萧渊蹙起了眉,幽深的眸子注视着言辞敷衍的女子,半晌没有言语。
“你挡着我的光了。”
萧渊终于动了,抬眸看了眼日渐西落的太阳,突然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恩情还了一半,剩下的我会折算成金银送去沈府。”
李怀言冷哼了一声,也快步跟了上去。
沈安安眯起眸子,冷冷看着那抹颀长伟岸的身姿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姑娘,四皇子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谁知道发什么神经。”沈安安垂头,却没了胃口,将馒头递给了墨香,手心里却出了一层的薄汗。
马车里,李怀言又一次瞟了眼萧渊冷淡的神色,忍不住问,“不是说好了七日吗,怎么突然舍得走了?”
“你要喜欢可以接着去。”
他又不是吃饱了撑得。
李怀言靠在车壁上,眸子却不时打量着萧渊,“我总觉得这几日,你有些不太像你。”
萧渊懒懒掀起眼皮,李怀言立即凑近了他些许。
“依你的脾气,救命之恩可不足以让你纡尊降贵,忍气吞声,还有方才的话,你老实说,是不是和那沈姑娘……”
他两个大拇指凑在一起点点,一脸的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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