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今夜我将赴灵堂

1

从漆黑的夜空往下看,那山丘上一座座矮小的房子就像一个个坟墓,埋葬着人们的一切。可是就算是坟墓,也有那么几个有时看起来也很孤独,比如远方的丘陵上墓园对面的一座孤坟。

“霍霍霍……”夜里一阵阵磨刀声在空旷的山间传得好远,可惜传不到小溪旁静谧的南牛村,更传不到夜里依旧热闹如白天的,与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的石城。可是他还是默默的磨着那把看起来已经很锋利的刀,因为这次和往常不同,以前都是用来杀牛的,而一次他要去杀一个人,一个仇人,一个石城人都说是好人的柴大善人。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用一双杀牛无数的手去杀人,而且如此的强烈。他要杀了一个看起来他不可能杀得了的人,取他首级来灵堂悼念他的唯一朋友,或者他下地狱去陪他的朋友。

他叫什么?他姓名他早已经忘了。因为来找他杀牛的每一个人都叫他屠夫,他也习惯一个名字。如果硬是要叫他名字,可以叫他庖丁。这个名字是他的朋友帮他取的,他的朋友总说他杀牛的刀法就像传说中的庖丁,是那么美丽那么残酷,是一种技乎术的刀法。他应该去混江湖,他将成为一位武功高强的大侠,他不应该在屠宰场日复一日杀牛。他不知道什么是江湖,如果要说江湖的话,也许这屠宰场和手中杀牛的刀就是他的江湖了。而今天我就要手中的杀牛刀,去到他说的江湖,可惜的是他不是去当大侠,他只是一个复仇者。

2

一条小溪从中间穿流而过,也将这里隔成了两个世界。溪的对面是南牛村,安静而祥和,只见大人们在田里忙活,村里的小孩在溪边在戏水。而村里的对面就是我的家,也就是北牛村,茂密的树林,充满杂草的小路,无名小山脚下,安静的院落里,一个孤独的身影喝着酒,慢慢的他又回到从前……

那时候他还不叫屠夫,他是屠夫的儿子。阳光正好,微风轻轻的拂过小溪的水面,荡起一层层的微波,清彻的水里,几条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偶尔也会跳出水面。几个小孩在溪边玩耍。对面有小孩望着他们在玩,他也想和他们一起玩,可是又有点害怕。他试着走进他们。不过那几个小孩见到他走过去,连忙叫他不要过去,他们不和屠夫的儿子玩。说完就跑开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喜欢来溪边玩了。他喜欢在院落里,看着老屠夫杀牛。一阵刀光之后,一拉就骨肉分离的样子。

老屠夫不怎么喜欢说话,平时除了杀牛,就是坐在院里,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那条出去的路,好像在看谁离去或盼望谁的归来,我想应该是我那记忆里没有记忆的娘?所以他手里的酒壶的酒好像永远也喝不完。他总是对我说等你能拿舞动我手里刀的时候,我就开始教你杀牛。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杀牛,那是一头老黄牛,因已无力耕种,被它的主人送来宰杀,他在老屠夫的指导和帮助下,笨拙的将它被放倒在地上,等我拿刀站在它面前,它仿佛将知道生命将被终结,眼里流露出对生命的眷恋,让我拿牛刀的手微微地颤抖。一刀下去溅了我一身的血,让我当时就蒙住了,可是牛还是没有死,还在地上不停挣扎,直到它的血流干。老屠夫并没有说什么了,只是将工具给我,叫我将牛解剖,我本以为依葫芦画瓢很简单,可是却没有想到当面对它的时候却不知从何下手。我看向那老屠夫,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我只能回想他平时怎么做,就怎么用。可是最后忙了一天也没有搞好。我看向坐在院门口的他,本以为他会说什么。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下回继续。”

这次是大户人家专门喂了吃的肉牛,肥美精壯。从远处看,他仿佛站在一座小山旁。牛还悠闲的吃着嘴里草,还不知道他的生命就要被终结。他站在牛的身旁,仿佛他才是要被宰的羔羊。他围着牛比划,可就是无法下手。最后还是在老屠夫的帮助下,才杀了牛。

慢慢的老屠夫不再说话,也不在帮他了,他也从最开始不知所措,到现在的游刃有余。他的刀也从几天一磨,刀几个月一磨。到现在几年才磨一次。他杀过很多的牛,有温驯,有凶狠,有年轻,在有已经老掉牙的……可是在看来没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待宰羔羊罢了。直到像小时候羡慕老屠夫哪样,一阵刀光,就骨肉分离。

而老屠夫也在不久后,在一个大雾的清晨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他发疯的找遍了老屠夫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可是都没能找到,而这屠宰场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变得更沉默,就像哑巴一样。除了有人要来杀牛才说一两句。他拿起老屠夫的酒壶,坐在老屠夫以前坐的地方,喝着同样的酒。才明白原这不是酒,还有那满腔的愁。

3

来找屠夫杀牛的人很多,可是却没有来找他的。人们总是一边骂着屠夫,你看他就是一个冷血的屠夫,一边又为屠夫那出神入化的屠杀手艺而惊叹。有富家子弟根本不是为了吃肉,只是为屠夫杀牛时表演。屠夫以为屠夫的一辈子就会这样的过去。直到夏末的一个傍晚,去南牛庄买酒回来的路上,在小路上草从里捡了他,那是屠夫一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是屠夫人生黑暗世界里的那一束阳光。

他当时昏倒在草地,屠夫将他背回来的时候,只见他满身是血,背上还中了一支镖,伤口还在着流血,屠夫帮他伤口处理完后,他还在昏迷中。

清晨,天刚微亮,寂静无声的森林一下子活了起了,各种鸟叫声充满了整个院落。

吱吱吱……

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的声音,在这各种鸟叫声中显得格外的刺耳,而屠夫正坐在院子落里喝着酒,好像没有听见开门声一样,屠夫依然喝着他手里酒。

“是你救了我吗?”他脸色苍白的问道,屠夫回头看了他一眼,张开嘴正想回答。

“真的太感谢你了,不然我想我昨天就可能死了。”说完却手伸到酒壶上,问道:“可以喝一口吗!”说完不等屠夫回答,就拿起酒壶,用力喝了一大口,感叹的说道:“舒服多了!”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我要走了,朋友,我会报达你的。”说完就朝院落门口走去。屠夫站起身了,想伸手挽留,可是最终没有叫出口。就这样的看着他消失在早晨的大雾中,不知他的姓名,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想不知道,屠夫以为他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因为想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朋友。

日子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一天一天的就这样过着。不过他偶尔也会想起那夏末的傍晚救的那个人,那个叫那他一声朋友的人,应该只是夏天的一个梦或错觉。直到……

4

冬天万物凋零,空气中也多了几分肃杀。来杀牛的人也少了很多,屠夫也难得清闲了下了,可是陪屠夫也只有他手里的酒,还有那张陈旧的摇椅。前天开始下起来大雪,将后面的无名小山和树林染成白茫茫的一片,无边,空旷,寂静,一时间仿佛天地都将屠夫隔离在这小小屠宰场里,世界上好像就剩他一个人一样,屠夫心中有说不出的寂寞。也许屠夫有一天就这样静静的死去,然后人们感慨的说一句:可惜这手艺了。

梆梆梆……

一阵敲门声响起,屠夫朦胧努力的挣开醉眼,可是已经微醉的大脑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这个时候那会有人来找屠夫杀牛,直到敲门声响了几次起。屠夫这才才站起了想院门走去。开完门就往回走,想回到他那温暖的摇椅中说:“今天不杀牛,下次在来。”

“恩公,我说过会报达你!怎么不请我进去坐会?”边说边走了进来。将手里的酒和菜放到了桌上。

“恩公,我还没有介绍我自己呢!我叫叶楚。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请勿怪我上次走得那么匆忙。”

“嗯,那你今天来有事吗?”他迟疑的问到。

“今天特意拿答谢你救命之恩的。”他急忙回道。接着又说道:“你不请我坐坐?”

屠夫愣了一下,说到:“你等一下。”然后就朝屋内走去,接着我里发出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只见他拿着一根板凳出来,板凳上还可以看得出是才刚擦过的痕迹,放在了叶楚的身后,僵硬的说:“坐。”

叶楚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后抬头看向屠夫,本以为屠夫会问他问他什么呢。可是屠夫却坐回摇椅中,拿起酒壶喝了起来。

屠夫看叶楚一直看着他,于是将酒壶往叶楚的身前递,问:“来一口!”

“我看恩公好酒,我今天特意带了好酒了,一百年的女儿红。”说完将桌上那一小坛酒提了提。

可是屠夫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他从不知道酒还有好坏之分,他只知道够不够喝。而显然桌上的那一小坛酒是不够喝。屠夫拿手里酒壶喝了一大口,说道:“我还是喜欢这个,够喝。”

叶楚笑了笑,提起桌上的酒坛,对屠夫笑道:“来,喝。”于是是他们就这样对饮起来。

有人说男人的友谊很简单,喝一场酒就行。第二天,屠夫醒来,叶楚早已经不见,屠夫也没有多想,不过能有人陪着喝酒,挺高兴。一来二去屠夫和叶楚就这样熟了。不过叶楚总是神出鬼没的,但是总能在屠夫又以为他不会来时,及时的出现。屠夫有了一个酒友,不,应该是朋友。不过屠夫还是不爱说话,一般都是叶楚在说,他听。屠夫知道了一个叫武林的江湖,具有侠情,但是更多的是名与利的厮杀。他不爱这样的江湖,他只爱他手里酒。即使叶楚说他能在江湖杀出一片天。

5

屠夫印象最深刻的是叶楚经常说的一段话,他本想做江湖一浪子,然后停了一下,嘿嘿的笑了一声,那知道最后却做了侠盗,劫富济贫,不过大多都是济自己的贫,偶尔济下别人。叶楚说的时候总有一丝无奈和遗憾。可是现在他再不能说,他只能静静地躺在屠夫为自己准备的黑棺材里。

石城柴达,人称柴大善人,据说石城里有一半酒楼、粮店,车行都是他的,所以又叫柴半城。可是谁又知道石城里的赌坊,青楼也有大半是柴大善人,而叶楚刚刚好知道。当然正如他所说他只是侠盗,他只会劫富济贫,而且一般只济自己的侠盗,他不是除暴安良的大侠。可就次他打算做一次真正的侠盗。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光顾柴大善人的金库,被守卫金库的高手发现并被击伤,虽然最后叶楚逃了出来,可是命却剩下半条,当他逃到屠夫的屠宰场的时候已经奋奋一息。在挣扎几天后,就静悄悄地死去,最后就像屠夫想的那样,不过换了个人,还有个人帮他你料理后事,帮他复仇,尽管看起来就像飞蛾扑火。

石城,一座不夜之城,从城外就可以看得城里灯光通明,听到街上人声鼎沸,城里的人都纸醉金迷的生活着,可是这一刻,这一却对屠夫来说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他现在只想马上飞到城西柴府,用他说里刀和蔡大柴人做过了结,他死或我亡。

城西柴府,行人从门口路过,看那华丽的大门,威武的家丁,总是投之羡慕和畏惧的眼神,如果是从前的话,屠夫也许和路人一样。

屠夫在门口停顿一下,用力握了握手里的刀,缓缓的走向了柴府的大门,门外家丁看到,正要上见驱赶。但是屠夫已经拿起刀冲了上去,手起刀落,原来杀人也和杀牛一样,也就一刀的事,顿时柴府院内传起了一阵阵厮杀声……

从此北牛庄唯一杀牛客消失了,而江湖上多了一个杀人者,外号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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