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少时上过多年私塾,写得一手极好的毛笔字,幼时每逢过年,总有左邻右舍,有的带上纸砚笔墨,上门请外公写对联,有的家中无笔砚,称上二斤白糖,亦上门求字。对于写对联,外公有求必应。用刀裁下鲜红的纸,研墨,起笔、落笔,甚是潇洒。
小时候每逢外公写字,我总要去旁边看看,蹦蹦跳跳,觉得特别有趣。外公写完,我总要拿起他的毛笔玩上一会儿,我想画院里那只气宇轩昂的大公鸡,可不管怎么画,就是不像。又想画院角的苹果树,拨弄几笔,与想画的东西相去甚远,渐渐对画物没了兴趣。
看着外公潇洒的大字,还是觉得写字更适合我,遂央求外公教我写字,横竖撇捺,从“大”、“小”到“家”、“国”。但对于一个学前的小儿,写毛笔字更多的只是玩耍,不过好在我和外公都乐于此事,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由于外公的原因,对字总是有种亲切感,这一个一个的方块字,横竖相间,撇捺交错。细想也不知道是何时学会它们的,但一眼扫过去,意思却跃然于纸上了。
识得字意,慢慢便也能读上一些书了,小学很爱那本很厚的《三国演义》。也是外公买的。那时候随外公上街,到了书店,总是要骗外公买文具或者书,有的文具店也卖点小玩具,当然也是要买的。
那时的《三国演义》觉得很是精彩,图画极少,仅首页有一幅三英战吕布,但甚是大气。另外书中人物也是很多,除了主要人物,到了后几章就忘了前几章的人物。外公教我找个小楷本,把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记上,果然好多了。看到精彩的章节,跟外公讨论上一段,刹时觉得是自己是个大人。
按中国的礼俗观,父子要严肃,但爷孙则没有过多礼数。舅舅顶撞外公是不孝,我揪外公的胡子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外公陪我玩了好多年,现在看到手写的春联,看到一些书法作品,就会联想到那个满眼慈祥的外公,那个蹦蹦跳跳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