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的食物(小说)

(作者:山    丘)

      那段时光正是饥谨的岁月,这篇文章是岁月里被尘封的记忆 。绵亘的大巴山脉,供给了我们最困难的时候的食粮。吃,如何填饱肚子,成了我们时时惦记的一件事情。

       先说说吃鸟。鸟是山林中一块长着翅膀的肉,人也是早早地就瞅上它了。在人们不容易得到其它肉食的时候,鸟就成了人类的食物之一。比如麻雀,比如斑鸠,它们的肉都是山里人的美食。一到冬天,正是捕获飞鸟的季节。大雪即将降临的时候,天空一片灰色,空气干爽而冷冽。鸟儿们都有预感,他们不分种族的聚集在一片离村子不远的树林子里,叽叽咕咕闹得不可开交,似乎在开讨论会,商量着怎么过冬的事情。那片林子里有大树,也有竹丛。竹丛里有竹鸡,它的学名叫鹧鸪。鹧鸪叫的声音挺大:“家得败---!家得败---!”很不吉利。而灰麻色的斑鸠栖在高高的树枝上,不停地点着头,叫着“卖屋!卖屋!”,边叫边在树枝上优雅地走来走去,体面得象个绅士,可叫声也让人不舒服;山鸦雀的红嘴呷特别显眼,在树枝间拖着长尾巴来回的飞,嘴喙里发出“叽啷儿!叽啷儿”的声音,显得不甘寂寞而有些张扬,侠士的味道;画眉们却不露身形,听几声尖锐而很大的叫声从一簇抖动的竹丛里发出来,那一团丛林就不得安静了,似乎在寸土必争,竹丛被震动得簌簌直响。呵!就晓得它们在哪儿了;绿豆拐和麻雀是身形较小的鸟儿,它们象一大群小孩凑在一起,直接是混闹。它们占据了数量的优势,一个个瞪着两只亮晶晶的小眼睛,发出的声音也最多,嘁嘁喳喳聒噪着,听起来似乎毫无秩序。其实它们象是有人指挥的三部合唱——不,是有雀指挥的合唱。这不,忽然一声惊叫——这惊叫大部分是麻雀或那只站在高高枝头上歪头监视着天空的绿豆拐发出来的,整个“合唱”便立时停住,嘎然无声。倏忽间,惊叫又发出第二声,第三声,只听竹丛里唰啦啦一响,绿豆拐、麻雀等全部躲进了竹丛深处。而斑鸠、山鸦雀则拍着翅膀飞上了天。这时竹丛里便有小鸟绝望而凄惨的哀鸣,或者是空中传来搏击的声音,紧接着便有羽毛飘落下来,和纷纷扬扬的碎雪粒儿搅和在一起。原来是鹞子或鹰,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动了偷袭,灾难已经降临到这些乐极生悲的生灵们头上了。

      这时少年便看见一只矫健的飞禽从头顶掠过,脚下拖拽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向远处飞去。少年一看就明白了,便很是眼馋。他知道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已经丧失了生命,成了鹞子或鹰爪下的美食。这狗日的,又能吃一顿饱肉了!他想。

      一条生命去了,却延续了另一条生命,凶恶的生命总是吞噬柔弱的生命。很快一切就都安静下来。两分钟之后,树林子里有了些许的骚动,发出几声叽喳声,许是鸟儿们在互相问询和安慰。之后便三三两两地离开这凶险之地,各自飞散。林子也就此恢复了长时间的静谧。

      第二天,群山的上空便真正地飘起了雪花。短短几天时间,漫天大雪就按冬天的要求装扮出了一个银色的世界,山野万籁俱寂。人们逮捕鸟儿的机会就这样不经意的来了。几个娃子在雪的纷飞中,院子一角扫出一块干净的土地,一根绳子拴上木棍,在那地上支起来一面小竹筛,下面洒上稻壳;再在菜园子的一边,将那厚雪覆盖的菜地里,还有没拔掉的白菜,拂掉那菜头顶上的积雪,露出青翠的菜叶儿来。满山一片白中那鲜亮的翠色,作了鸟儿们的陷阱,或者说是全且引诱鸟儿上钩的饵料。大地被一片洁白和寒气笼罩着,似乎瑟缩成一团。冰天雪地里,这些小生命拼命的扑振着翅膀,发出绝望的啼鸣,于饥寒交迫之中延喘着自己的时光。它们被那绿的菜叶和黄的稻壳吸引着,实在难以忍受肚中已好几天没有食料的饥饿痛苦,便偏着脑袋,左看右看的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在“陷阱”旁梭巡来又梭巡去。想叨上一口菜叶的,是绿豆拐;想在稻壳中找几颗碎米粒的,是麻雀。它们的眼神里泛着想要活下去的光。终于,它们冒着危险出手了,尖尖的嘴喙在菜叶上或者是稻壳里叨了一口,又极快地跳了开去。徘徊一阵后,它们再一次探头探脑地蹿进去,结果仍是安然无恙。于是揪紧了的心松懈下来,难耐的饥饿感无情的折磨着它们。它们胆子大起来了,好几只蹿了进来。然而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吃食,尤其是在最需要的时候。人的阴谋和恶毒不是它们所能窥破的。一只灵巧的手悄悄伸出来了,绳子一拉,那只竹筛就扣了下来,有三只麻雀被扣在里面,它们在里面乱撞一气,可再也出不去了;而在另一边,一根长长的竹竿如风一般兜头而下,正在啄食的绿豆拐遭了重重地一击,仰面就倒在菜叶上,死不瞑目的眼睛瞪着灰色迷蒙的天空。天空下,一个小男孩就欢呼着跑了过来。

        小小的麻雀被拔光了毛,剖了膛,剁了头和脚爪,洗干净了血水,也就剩下一砣不多大的粉红色的肉了。抹上盐,放几粒花椒,或是从树上摘下的花椒叶,装进肚子里。再用菜叶包了,埋在火塘的红火堆里。一会儿功夫,就飘出来肉的香味。如果是绿豆拐,绿豆拐要大一些,五、六只绿豆拐就够大人们拿去做一盘菜了。全且的母亲会将这鸟肉连骨带皮细细地剁成碎沫子,加进姜、葱、椒、蒜、藿香、橘皮等等各种调料,母亲习惯性的再拿出装油的瓶子,那里面已经滴不出来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油。鸟肉只好倒进烧红的铁锅里去,不停的翻炒,直至炒熟,然后趁热端上饭桌,这是一盘难得的下饭荤菜,飘着肉的腥香。一个冬天的大雪时节,有时会逮几十只这种鸟呢。但那鸟肉是没有一点油气的,没有油气的肉就不应该叫肉,只是一块丧失了生命的物质,经过加工成了人的食物。吃起来也没有多少香甜,只不过按常规思维想到那是一块肉而已。多吃几次的话,我和弟弟们就觉得很腥的了,吃着吃着就想吐。不过,很少有能吃到呕吐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我们不想吃了,父亲和母亲这才吃得上。

       吃完鸟肉炒作的饭菜,大家欢喜的走出房子,冰天寒雪中,白茫茫一片大地。

       远处又有鸟儿凄惶地飞来了,少年信心十足的作好了准备。


                                                                                                      地上的老鼠

       飞鸟吃过,又吃走兽。这个芸芸众生的世界里,有的是人类能吃的东西。大家先吃容易对付的,后吃不易对付的。相对于虫、鱼,相对于飞鸟,走兽可就不那么好收拾了。这深山里有野猪、有熊,有狼,有豹,也有麂子和鹿。它们慑于人威,躲在大山给它们设置的庇护所里,深居简出,隐居野外,轻易不和人来往。只有实在迫不得已的情势下,于夜黑风高之时到人世间来走上一回,看能否捞上一点便宜。间或有一只狼或者麂子于清晨迷了路,蹿到村边来,抑或是夜晚贪心来了还没来得及撤走,天光一亮就被人发现,立时一片喊打之声响彻山谷,一群人蜂拥而出,撵得那四只脚的兽类狼狈出逃,越涧跳坎,很快就钻入山中,遁入远处消声匿迹。整这些傢伙可不容易,它们优于人类的攀逃能力,避免了自己命丧黄泉。当然,给它们提供掩护的,是山。

       倒是野兔、野鸡、锦鸡之类,这些生灵在人的世界里玩着障眼的法术,于山林、田野间卟啦啦飞来蹿去,随处可见。但人们往往赤手空拳,无法捉住它们。只是眼睁睁地欣赏一下那奔跑的身影与飞翔的姿势,发出言不由衷的赞叹。唯有个别持了火枪的猎人,允许带狩猎的兵器,耀武扬威地进了山,躲在伪装好的树丛里,耐心的“守株待兔”或“待鸡”,但能够一天打上两只野鸡和兔子的人不多。这些珍惜生命的小傢伙们,它们同样鬼的很,生怕把自己的肉给了人。

      如果老鼠也算是走兽的话,那么人们唯一不大费周折就能逮住的走兽就是老鼠了。说到老鼠,这恐怕是和人们最亲近的野生动物之一吧。说是野生可又不尽然,在中国人的心目中,老鼠不光是一种生物性动物,也是人文性动物,和人是邻居。说它与人亲近,也不谓亲近。只不过这个地球大凡人能生活的地方,老鼠也能生活。都可以生活的地方难免就有争执,分不出先来后到,也绝不会轻易的拱手相送。既然所食同样,所居也差不离,又把对方没办法撵走,那就干脆握手言和,不作朋友也就作邻居罢。无怪乎著名画家齐白石就呼其为“直支翁”了,“吾友直支翁常画梅花百幅不厌”,不仅称其为“翁”还是“吾友”,还能用脚爪“画梅花”。人的十二生肖属相里,老鼠排行为首。百思不得其解,无论长相无论品格,按人的要求来衡量,都算不上首位,何德何能?最后想到生殖能力上,那可是人类比不得的。据说现在全世界的老鼠,平均每个人就能摊上五只,盖因为其生殖、生活能力均强于人类,这就是人们所崇拜的吧!象鼠那样活着,也不失活得自在。鼠在人们心目中,褒、贬均有,褒者,说它是英雄,如“鼠咬天开”的神话,这就不光是英雄,而且是大英雄了。关于鼠的文字,浩如烟海的文轶书卷中历历可目。苏东坡就曾有名篇《黠鼠赋》,大文豪还为鼠作赋?传之于世。至于说贬义,那就更多了,在现世社会中,鼠在人的眼里,就是人类的一害。无数的成语词典里,鼠的贬义词占了不少。而在小时我的心目中,精灵的老鼠是神秘而又狰狞、且不可战胜的。现在到了山中的秋天,在人家中闹腾的老鼠敏锐地觉到了野外的富庶,便不屑再与人争那一屋一粟的得失,转战到了野外。野外的夜色,月光如洗,山坡上一片黑油油的苞谷地里,一棵棵茁壮的苞谷杆已背上了苞米棒儿。它们有的吐着红缨,有的已快成熟,月光下生发开繁茂的景象。而在这个时候,老鼠们就开始来折腾了。这青黄不接的时令,饥饿使它们迫不及待。寂静的夜晚,鼠们一群群地从村庄辗转来到苞米地里,它们已嗅到了成熟粮食的味道,那味道让它们兴奋,它们窜上窜下的寻找着目标。在苞米地里一举前爪站了起来,仰着头左看右看,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山坡上除了夜蝉在鸣叫,大地散发着暖烘烘的气息,熏风轻轻拂过,没有不安全的迹象。便瞅准一棵苞米杆,顺着那茎杆,四肢并用地爬了上去,然后蜷伏在苞米棒子上,用嘴巴撕咬开苞米青绿色的皮壳,便露出乳白色尚未饱浆的玉米粒来,开始大块朵颐。也有的吃上几口,一双鼠眼便四处瞅瞅,见这般的吃食到处都是,老吃这么一棵也没多大意思,或者贪心不足哈,于是手脚麻利的又攀上另一根苞米杆,复照前法撕开,嚼上几口。一夜功夫,这块地里的苞米就让鼠辈们折腾损坏好几十株。这让种苞米的人们大伤脑筋,清晨来到地边一看,漫山坡的苞米地中,那些大个一点的苞米,白花花一片,均被蹂躏。于是惶恐无计,就出台了打鼠的法儿。生产队长和工作组长在商量之后,在生产队召开的会上义愤填膺,振臂一呼,号召人们开展革命行动,打一场消灭老鼠的人民战争。当场颁布:打死一只老鼠给记二分工。于是大家兴高采烈,一个个揎拳捋袖,大张旗鼓地开展灭鼠。

       老鼠的“破坏活动”是在晚上进行的,于是人们也在晚上开始战斗。灭鼠的方式多种多样,但最直接的还是击打。击打老鼠的武器不是什么“高精尖”,而是一只手电筒,外加一根竹条子就可以了。由于技术要求不高,还没有生命危险,我也就能跟在大人的身后行动。父亲在前面,我在后面。几个人打着手电,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向苞米地。此时月光照耀山岭,黑处一片黛色,亮处则一片银白,大地呈现着浑厚,似有人抚着琴弦,发出若有若无的音。大家走在坚实的土地上,脚步急促而沉闷。到苞米地的一角了,漫坡一片茂密的黑色,在月光下守望着熠熠的辉光。父亲便熄灭电筒,在地头边蹲下,安静下来,听。听到地里隐隐有悉悉嗦嗦的声音,便仔细的测准了方向和距离,一道雪亮的手电光唰地照出去。亮光照处,一只老鼠正趴在苞米棒子上,瞪着两只花椒籽儿似的小眼睛,痴呆呆地望着,鼠须上还挂着白色的苞米浆,大约是被那光照愣了。说时迟,那时快,人手中的竹条子便一下子打过去,准确而有力,老鼠一个跟头就从苞米杆上栽了下来,身子抽搐,四肢乱动。人再踩上去一只脚,那鼠便吱的叫了一声,花椒粒儿似的眼睛挺了挺,极不甘心地死去了。也有一脚没踩死的,或者手电光一灭,那鼠一个踉跳,几步蹿出去,转瞬间溜掉了。所以强光、手法和速度要配合得恰到好处。做到这一点,在于熟能生巧,要在长期的实践中摸索。我是不行的,只有跟在大人后边看看热闹,好奇而新鲜。然后帮着收拾一下老鼠的尾巴,把那光溜溜的鼠尾巴割下来,第二天交给生产队长,以此为据,好记二分工呢。就象古时战场上的“提头来见”一样。

      掂着冰冷的老鼠尾巴,全且还是有点遗憾,毕竟这鼠尾巴不是自己打下的。要是有一天他也象古时的英雄那样,一刀砍下敌人的首级,然后提着……  想到这里,我就吓了一跳。

  一个晚上,全村人们最多能灭掉几十只老鼠,不过大家都很开心。这既能挣工分,还能冠冕堂皇的杀伐,就很是刺激和有趣,有点象打仗,男人们就爱玩这些。不过这与吃无关,尽管处在饥馑的岁月,老鼠那死不瞑目的眼睛,那剥开鼠皮后颤抖着的鲜红血肉,不到万不得已,在秦巴山间约定俗成的习惯里,鼠肉还是很少有人吃的。


                                                                                                    洞中的竹鼬

       可还有一种鼠的肉,那就是人们很爱吃的了。不过在这深山之中,那鼠已不叫鼠了,它换了一种叫法,叫竹鼬。它的肉不只是能吃,是很好吃,是人们羡艳的一口美食。山中很早就有一句口头禅:天上的斑鸠,地下的竹鼬。可见竹鼬肉被美食者们提到了相当的高度。竹鼬肉好吃,可要逮到它却要很费一番功夫的。毕竟生命诚可贵,谁都想珍视的。竹鼬的巢穴是在山中很深的地下,而且这块地是长了箭竹的。箭竹又叫蓼叶竹,野山里长的那种。翠绿的箭竹叶在山坡上迎风摇曳,如绿色的波浪,排山倒海的发出声响。它们的下面就潜藏着人们所向往的山中珍肴——竹鼬。箭竹的根是竹鼬最爱吃的食料,在地下盘根错节的长着。竹鼬专吃竹根、竹笋和竹节。它蹲在地下深深的洞穴里,四只健实而有力的脚爪不停的挖掘着,所到之处,咬断竹根,将竹枝、竹叶以及鲜嫩的竹笋拖进洞里。山的深处,黑中,竹鼬舒服的坐着或者躺着,不用点灯照明,也没有任何助力的餐具,就那么原始而单纯的以它一口尖利的牙齿将竹的枝节“吧嚓!吧嚓”细细地嚼碎,细细地品味着,然后怡然自得的咽进肚里。可以想象那是多么惬意的一种神情,似乎人间的君王也不过如此罢。亦可称为竹下君了。可以想象竹的生命是怎样的鲜活而灵动啊,而竹下那君子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咬噬着它,它是竹鼬的美食。而贪吃的人们就更胜一筹了,在大自然最纯正的饲料喂养下,竹鼬一身肥肥的、满是脂肪的肉体在漆黑的洞中成长。过了茂盛的夏天就是丰硕的秋天,整整吃了半年竹枝的竹鼬已经腰圆体胖啦。现在它藏匿在冬暖夏凉的地下“宫殿”里,享受着作为竹鼬的尊荣。而地上,人们那馋涎欲滴的贪婪目光却在竭力地搜寻着,犹如非洲大地上穷凶极恶的野狗,已经嗅着了一点食物的气味,正在狺狺地叫着,想找到突破口,抓住这人人都想吃到的人间美味。

         一只正当年的竹鼬体重可在两斤上下。它已经不象鼠了,一身灰色的皮毛,四肢发达,双目退化,嗅觉灵敏,嘴唇翻开着,露出尖利的白牙。夏末的夜晚,四周一片寂静,温和而安详。竹鼬刚刚进了晚餐,从它的“家”里开始出来了,它想欣赏一下地面上的风光。于是就小心翼翼地在“家”门口窥觊着,听风,辩色,在确信安全无虞的时候,这才抬抬腿、抻抻脖子走出“房”门,或是搬家,寻找新的去处,或是蹓跶,在群山中的月光下散几下步,欣赏着月光里的夜景,见“山高月小,水落石出”,颇有几分人间的诗意。夜色未褪去之前,它又回到了地下。或稍有风吹草动,就扭身逃入地洞。要捉住它们,只有发现它刚好在地下比较浅的洞里,正在咬嚼竹枝,或正在开辟新的洞穴,在它专心专意“劳动”正酣、心无旁骛之时,人们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比它还快的速度挖开其藏身的洞穴,堵住它的退路,才能将其一举擒获。还有就是据说有一种诅咒之法,以人类的咒语封了它进出的洞门,迫使其自己逃将出来。这样才有希望吃到它身上滋养着的鲜美的肉。

            也有人曾经挖过一整天,满有把握能得到的。从早忙到晚,连饭食都是人送了来在现场吃,不歇一口气,汗水浸湿了衣衫。眼见着那竹鼬在洞口惊惶的探一下头,就赶忙扑上去,可那厮身子一缩又钻进洞深处,便又忙碌一阵。不久,见它在洞口又露一下脸,引得人心情振奋,结果仍是一无所获,手还不幸的受了伤,于是大失所望,或愤恨不已,但又无可奈何,终至恸哭而去。出现这种状况,有经验的人马上就放弃了。不但放弃,还要在洞口燃上一炷香祭拜一下,以求自己不慎冒犯了山神。

       说了半天,其实少年时代的我只吃到了一次竹鼬肉,并且没有尝出什么滋味就匆匆忙忙地咽下了肚。成年回到城里之后,在满桌珍肴海味的宴席上,时时看到竹鼬的身影。那泛着油光、透着晶莹红润、香味扑鼻的竹鼬肉在靓丽的服务员小姐一双纤纤的素手中端上桌来,全且已经丝毫的感觉不到当年在深山中的竹丛下捕捉竹鼬的快乐了。(山丘  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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