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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宇来杭州旅行的第二天,我问他想去哪个景点游玩,翔宇毫不犹豫地说:“灵隐寺!”我说正好,我也没去过。翔宇感到很诧异,不相信我在杭州呆了两年了还没去过灵隐寺。
我对佛教与寺庙并不感兴趣,以往都是陪长辈去庙里烧香拜佛,完成任务似的跟着在佛像前拜几拜,因为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神佛存在,所以心里也并没有什么愿望要佛祖帮忙实现。倘若是独自出游,路过庙宇我是绝不会拜佛的,至多观摩一下佛像的造型和寺庙的建筑风格。这次陪翔宇游灵隐寺也一样,翔宇每进一座大殿,就双手合十,庄严肃穆地鞠躬拜佛,翔宇毕竟和我是同辈,我不必为哄他开心也跟着拜佛,他拜佛许愿时,我就在一旁观察堪称豪华的佛像。灵隐寺虽然不大,但地处自古以来就富饶的杭州城,寺庙的奢华程度是我平生第一次见,每一尊佛像都是崭新的,栩栩如生,不怒自威,以至于我观摩时不敢直面,只侧身在台阶后看。翔宇问我怎么不拜佛,我笑说:“求佛是心诚则灵,我平时也没有吃斋念佛,不知道自己心诚不诚,临时抱佛脚恐怕没有用。”翔宇笑而不答,继续拜佛。
山脚下的佛殿参拜完,登山的起点处有一石壁,刻的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香客手够得着的字都被摸得抛光发亮,我和翔宇也不落俗套,一人挑了一个字去摸。我一眼看中“舍”,以为有舍才有得。翔宇挑的是“智”,他说他想追求智慧。登山的途中翔宇忙着拍照,我则是细想二人所挑选的字,我选“舍”,也许看似是胸怀洒脱,实则还是想那“舍”之后的“得”,倒不如翔宇单纯追求“智”来的实在。
走到半山腰,看见济公殿,游本昌老先生扮演的济公形象在我眼前浮现,我顿时感到亲切,济公和尚的妙语“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脱口而出。翔宇也来了兴致,接口道:“世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我听了心下一惊,想不到翔宇竟懂得几分佛法,他说的这后一句我是不知道的,打开手机一查,原文确实如此,对翔宇佩服不已。在来灵隐寺的路上,翔宇和我说他本想开车来杭州的,不巧前几天出了个小车祸,车还没修好,好在人没受伤,觉得是国庆假期在南岳衡山求了佛祖保平安显了灵。回想起他进寺后虔诚拜佛的样子,看来他这次许的愿又会灵验的。
登上山顶时已是黄昏,所有的佛殿都参拜完毕,我和翔宇在一处阁楼前的走廊上遥看远山的景色。飞来峰并不高,山外还有许多青山挡着,不似登泰山有一览众山小之感。发挥想象力,假如我是这庙里的和尚,站在此处,想那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时,会不会想要还俗呢?又或者在山与人的包围下,反而更有安全感,从而闹中取静,参禅悟道呢?
我毕竟不是真和尚,不知道和尚会怎么想,天色已晚,我和翔宇从侧殿的阶梯下山,走到前后殿之间的平地处时,看到前殿的后墙上有一个硕大的“禅”字,我想起父亲曾在这样大的一个“佛”字下合影,便请翔宇帮我拍一张同款的照片,用来发朋友圈。只可惜我年纪尚轻,成片不及父亲三十几岁时拍的有风度,只好自己留着,发朋友圈是不能了。拍完照后,从“禅”字再往左手边走,是一条汽车用的下山水泥路,路旁停着一辆高级商务轿车,翔宇开玩笑说:“不知这是哪位高僧的车。”我正想回答:“应该是那个大老板的车吧。”只见一个中年胖和尚,提着一袋子礼品,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按下开关,后备箱自动打开,将东西放好后,开车潇洒离去。我和翔宇相似而笑,打趣道:“这岂不是现代版的济公。”
临近出口,一条由数个拱门组成的长廊吸引了翔宇的注意。相邻的拱门隔着六行阶梯,拱门与阶梯都是灰石材质,中间悬挂着莲花灯,与庙墙同为黄色。翔宇说:“这里真好看,快来,我给你拍照。”我走到最底下的拱门前,呆站着,不知摆什么姿势好,想起刚才开车的高僧,灵机一动,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做出参禅的样子。翔宇调整机位用了近一分钟,我也就闭着眼睛一分钟,从一开始的拘谨不自然,怕周围人看自己而有些难为情,慢慢地厚起老脸,端正姿态扮演高僧,恍惚间觉得周围安静下来,嗅觉变得敏锐,闻到淡淡的檀香,时间仿佛静止了。
也许是中午没睡午觉的缘故,等到翔宇说好了的时候,我从半睡半醒的状态睁开眼睛,只觉得神清气爽,像是睡了半小时,没想到闭上眼睛假意参禅的那一分钟,睁开眼睛后我竟然真的若有所悟,体会到“双手握无限,刹那是永恒”的内涵。回忆起参禅的那一分钟,我觉得那是我迄今为止内心最安宁的时刻。
刷门票二维码入寺时会赠送三支香,通常来说是要先在佛殿外的香炉上完香再去拜佛的,我和翔宇没注意到,留到最后出庙门前才上香。临近闭寺,香炉里已插满了香,几乎没有空余的位置,若是用手捏着香插进香炉里必然会烫到手,我只好像掷飞镖一样将香飞进炉中,好在成功了,连忙合掌拜了三拜,念道:“佛祖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