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8岁那年,表哥被诊断为尿毒症。
配型结果出来后,舅舅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他说人有两个肾,少一个不会影响身体健康。
“救了小孙子,遗产全给你们家。”
在外公外婆连番轰炸下,父母也迟疑了。
25岁,我刚毕业。大单位的入职体检无法通过,小单位不能胜任加班。舅舅将我安排进他的公司,在聚餐上,表哥搂着我的肩膀宣言:“我们不搞酒文化,谁来劝酒?我弟我罩着。”
所有人都夸他厚道,有原则。
30岁那年,大家不知从哪里了解到表哥和我不喝酒的原因,舅舅莫名其妙地指责了我一顿。说自己“这些年都抬不起头”。
我捐赠了自己的青春、活力,难道还做错了吗?
32岁,这辈子没谈过恋爱,末了总算遇到个不嫌弃我的女孩儿。
找舅舅借钱买房,父母低声下气数落我身体不好,没本事赚钱,谁知舅舅突然激动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就是一个肾吗?就算一百万也算还清了吧?真觉得我们一辈子都欠你们的吗?”
我们都很震惊,沉默不语。
45岁,窝窝囊囊调理半辈子,一次小小的肾炎就并发了尿毒症。我住院后,外公外婆商量,看我也生不出孩子,遗产的事得重新考虑一下。
为了活命,我得做肾透析,那玩意儿一次五六百,一个月十来次。父母商量着再找舅舅借点儿。
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们谈论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