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瞎子身形飘忽,剑法精奇,剑剑疾如风,迅如电,独自力战兰陵王麾下三位大将丝毫不落下风,而反观阳士深等三人已经汗如雨下,气力不支。三个人想尽了一切办法,找此人剑法中的漏洞,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袭。可是此人虽然是个瞎子,却像浑身都长了眼睛一般,三个人的偷袭一次都没有成功。
突然听见一声惨叫,瞎子一剑刺中阳士深左臂,阳士深受伤。然后尉相愿再一次长剑脱手,并倒地捂住胸口,只见有血渗出。最后瞎子一脚踩在尉相贵胸口上,用剑指着他。尉相贵在地上挣扎,并不断把手伸向远处的刀。
高长恭暗自叫了声“不好”——光顾着看此人的剑法招式,却不料自己的部下已经受辱。于是他急忙拔出佩剑,向瞎子刺去,瞎子闻风而动,随手还击,便和高长恭斗了起来。高长恭道:“这位前辈剑法高超,在下佩服。不如我们到院子里比试一下如何?”
只见瞎子嘴角浮现出笑意,说了声“好”,便施展轻功飞出,高长恭也随即追出去。尉相贵起身扶起兄弟尉相愿,又转身扶起阳士深,并把杂役叫了过来,问他要了些伤药和包扎用的布,为阳士深和尉相愿包扎。然后走出厅门,看兰陵王和瞎子的战斗。
只见二人尚未交手,分别立定在院落一侧,高长恭右手持剑,瞎子左手持剑,右手拿着自己的当剑鞘用的拐杖。只见瞎子冷笑道:“兰陵王的部下就这点能耐,想必他本人也不过如此。”
高长恭笑道:“前辈对兰陵王如此心怀不满,莫非前辈与兰陵王有仇?”
瞎子道:“别人都说兰陵王神勇无比,英雄了得,可我就偏偏是不信,总想找个机会跟他一较高下,看看他有多大能耐。要是他的能耐跟那三个脓包一样,我看和他不比也罢。”
高长恭道:“既然前辈对兰陵王的意见那么大,那么为了维护兰陵王的声威,在下也只有舍命一战了。”
瞎子道:“那就别废话,尽管来吧!”
高长恭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院子里除了瞎子,还有自己的三名部下,三名部下在一旁相互搀扶,只见阳士深左手缠着绷带,尉相愿赤着上身,胸口也刚刚缠上了绷带。三个人都气喘吁吁,神情充满了担心和焦虑。高长恭又向马厩方向望去,只见除了自己和部下的马外,还有一名杂役躲在马厩围栏之内,露出半个头窥视外面的状况。兰陵王指向那个人,然后做了个“过来”的手势,说道:“你!过来。”只见那名杂役站起来左顾右盼,确认一下是否在叫他。高长恭继续说:“别看了,就是你。还不快过来。”杂役看确实在叫他,便蹑手蹑脚地过去了,走到高长恭面前,战战兢兢地问道:“官……官爷有何吩咐?”
高长恭道:“去给我拿一块干净的布,要细长的。”
杂役说道:“遵命!”于是返回屋内。瞎子侧耳倾听,神态中满是疑惑。不久杂役拿着一块青色的长布出来了。高长恭接过布,杂役立刻退进屋内。高长恭闭上了双眼,然后双手将布展开,将布紧贴自己双眼,然后用双手在自己的后脑勺处将布的两头打了个结。三名部下见高长恭将自己的双眼蒙上,不由得更加担心。兰陵王心想自己曾经立下规矩,每次动武,必戴面具。这次为了掩藏身份,所以将面具藏了起来,这条蒙眼布恰好可以充当面具。
瞎子说道:“你磨磨蹭蹭地到底在干什么,到底打还是不打?”
高长恭道:“前辈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还能使出如此精妙的武功,在下深感佩服。但在下从不愿意趁人之危,所以方才已将自己的双眼蒙上。现在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如此一来,比试就公平了。”
瞎子冷笑道:“刚才那三个眼睛不瞎的,对付我一个瞎子,还讨不到半分便宜。如今你把自己眼睛蒙上,再和我单打独斗,岂不是自寻死路?”
高长恭道:“有的时候眼睛是一种障碍,将它蒙上或许会更好。”
瞎子冷笑道:“既然你如此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言罢一剑向高长恭刺来。高长恭凝神屏气,判断剑的方位,然后反手格挡。瞎子见一击未成,身形突然飘忽诡异起来,竟然顿时绕到了高长恭身后,阳士深三人顿时一齐惊呼:“小心!”。高长恭也察觉到了,反手格挡。瞎子见偷袭未成功,便常规地和他斗了起来。高长恭随即施展起自己的兰陵剑法和他对招。高长恭料想此人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和别人对战仍然不落下风,肯定此人是在黑暗中苦练了多年的情况下,才把这一套盲眼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听风辨器对他已经不陌生了。自己虽然没有特意练习过听风辨器,但每次练武和作战的时候都会戴上恶鬼面具,双眼只能通过面具上的两个小孔观察面具外的情况,而小孔必然会限制目光的范围,所以久而久之,自己也不自觉地掌握了些听风辨器的本领。
高长恭和瞎子斗了几十回合后,瞎子的剑法突然一变,变得迅速起来,高长恭也由此加快了速度。阳士深、尉相愿、尉相贵三人见此时的瞎子身形飘忽,而他的剑,快得几乎看不到,比刚才和他们三人对战的时候还要快,看来刚才这瞎子和他们三人对战的时候有所保留,并未使出全力。只见兰陵王使出了兰陵剑法中的第六十九式“横扫千军”,顿时突破了漫天剑影,然后施展轻功跳到了马厩上,瞎子听闻也飞到马厩上与兰陵王继续打。兰陵王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剑法,但酣斗这么久之后,也了解了对方剑法的风格是以快为主,而自己的兰陵剑法的特点是猛。自己想要占上风只能扬长避短,以猛制快。
高长恭觉得他剑法如此严密,根本无懈可击,便卖了个破绽,引瞎子上钩。结果瞎子长驱直入,阳士深等三人惊呼,高长恭顺势用了一招“节源断流”,封住了瞎子的剑路,占得了先机。两柄剑缠绕在一起,高长恭用尽臂力想将瞎子的剑甩出手,没想到接近成功之际,高长恭顿时感觉有点不对,发觉剑上的力道顿时石沉大海、无影无踪。瞎子冷笑一声,将剑从高长恭剑网中抽出,然后飞到半空,顺势朝着高长恭头顶劈来,高长恭闪身躲过。但这一剑似乎蕴含了巨大内力,一股剑气从高长恭身旁擦过,削断了高长恭几根头发后直入马厩顶,只听一声巨响,马厩顶顿时被一劈为二,瞬间坍塌,惊得马匹嘶叫不已。然后用拐杖直戳高长恭,高长恭顿时感到胸口一阵窒息,急忙后撤来缓解这股力道,于是便飞下了马厩。瞎子追下来急攻,兰陵王也见招拆招,和他继续斗起来。
阳士深等三人见那瞎子和自己的郡王对战了那么久不分胜负,兵刃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只见那瞎子剑剑迅速无比,且寸寸不离高长恭的要害,高长恭剑剑力大无穷,没过个两三招便大喝一声,使出千钧之力向瞎子劈去,两剑相交,发出清脆一响,并迸出无数火花。瞎子每此迎击这种剑招后身法都不由得慢几步,但随后又是迅速而又猛烈的进攻。三人随兰陵王征战无数,什么惨烈的场景都见过,但却从没有见过这么险恶和激烈的对战,而且也从没有见过兰陵王遇到过如此强劲的的对手以至于让他打到难舍难分,更关键的是,他们从未见过兰陵王将这套兰陵剑法施展的如此出神入化,并且是在双眼看不见的前提下。看来自己的武功再练个几十年都达不到郡王的水平。
高长恭与瞎子激斗过程中,不断使出兰陵剑法中的绝技以出奇制胜,但都被瞎子化解,一套一百零九路兰陵剑法已经使用了九十七路。此时的他心想若把兰陵剑法的招式都用完,还没将瞎子制服,自己可就无计可施了。
尉相愿看郡王和瞎子的战斗迟迟未决胜负,害怕郡王有失,便思量对付瞎子的方法。可是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人武功低微,况且自己和阳士深都已经受了伤,上去帮忙等于添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后,便大声喊道:“呀!王……将军!你的遮眼布什么时候掉了……”阳士深和尉相贵都吃了一惊,可战斗依然如故。
“我说二位……咱们也恢复差不多了,要不一拥而上,砍了这瞎子。”尉相愿又故意大喊道。瞎子仍然不为所动,战斗依然如故。然后瞎子边打边冷笑道:“凭你们这些货色,再来十个我都不怕。”高长恭此时正在专心对敌,没有考虑尉相愿这话的深层用意,便说:“尉将军,这瞎子交给我一人对付就行,你们好生养伤,不要插手。”高长恭此时心里暗暗地骂尉相愿真是不懂事,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添乱。突然,高长恭突然听到“嘣”的一声响——是弓弦的声音……可战斗依然如故,后来又一声弓弦响动,高长恭便知道了用意。原来是尉相愿拉弓是想扰乱瞎子,让瞎子以为尉相愿在放箭射他,从而让瞎子分心挡箭来给自己创造机会。随后便一直听见弓弦响个不停。瞎子又冷笑道:“黄口小儿,技不如人,只会用这等雕虫小技。”
尉相愿喊道:“小爷练射箭,你只管打你的,关你什么事?”
瞎子道:“有练放空箭的吗?”
高长恭内心一惊,心想这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声音判断物体方位,射箭之时,箭弦响声在前,箭支擦风而过的“嗖嗖”声在后,但院子那么小,弓箭离瞎子如此之近,按理说弓弦响动的那一刻,来不及听见 “嗖嗖”声,箭已经射过来了,而这瞎子仍然不为所动,还能判断出是在放空箭——莫非这瞎子是在装瞎?
“告诉你瞎子,小爷可是拿过全军射箭第一的,而且是移动靶。”尉相愿喊道。弓弦声仍不绝于耳。
高长恭暗自叹息,心想尉相愿在营中也是名有胆有识、有勇有谋的将领,今日碰到这等劲敌,竟然用尽了小聪明……突然高长恭心下一惊,一剑居然劈空了,没来得及想是为什么,随即又听到清脆的一响声,然后就是一阵更细微的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落地了——什么东西落地了?——是箭!
高长恭才说要摘下蒙眼布一看究竟,随后又停了——他明白了——是箭,刚才尉相愿真的放箭了。尉相愿方才一直故意做出响声,为的是麻痹瞎子的听觉,让他以为尉相愿一直是在放空箭虚张声势,从而掉以轻心,然后再猝不及防地真给他来一箭。可是这一箭很显然被瞎子用剑挡了下来,所以自己刚才一剑才因为没有接上瞎子的剑招而劈空。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瞎子既判断出了箭射了过来,又将它挡了下来,还躲过了高长恭刚才那一招,如此武功,着实邪门,此人若不是假瞎子,也绝非仅仅会听风辨器发么简单。
尉相愿“唉”了一声,然后见瞎子挡箭之后,“哼”了一声,竟然一剑向自己刺来。尉相愿惊呼,后退数步。尉相贵和阳士深也大惊失色。为了保护弟弟,尉相贵举刀挡在尉相愿面前,舍命和瞎子斗起来,可他哪里是对手,两三招后便被瞎子一剑刺中左肩。高长恭叫了声“不好”,急忙摘下遮眼布,睁开双眼,然后使了一招 “千里奔袭”挺剑向瞎子刺来。只见高长恭如一支离弦的箭径直刺向瞎子。瞎子闻风而动,将剑从尉相贵左肩中抽了出来,然后将剑和拐杖相交,将高长恭的剑生生夹住,但夹住后劲力未消,瞎子后退数十步才站住脚。立定后,瞎子飞起一腿踢向高长恭小腹,高长恭现在能看见了,反应也迅速了许多,也飞起一脚阻拦并踢中瞎子膝盖,瞎子闷哼了一声后退数步。高长恭才说再给他一脚,却见瞎子大喝一声,施展身法,身体快速原地旋转,卷起阵阵风,飞到半空。只听瞎子的剑发出龙吟一般的声响,似乎蕴含着无数力量。高长恭大惊——难道又是剑气?
高长恭急忙后退,剑气速度极其快,如果自己离瞎子太近会瞬间被劈成两半。只见瞎子落地后竟然没有劈过来,而是一剑向自己刺来,剑还没有刺到,高长恭就感到一股劲气袭来。高长恭见这一剑蕴藏剑气,不能硬接,但剑势迅猛,又不得不接。于是心一横,也使出全身力量挺剑刺去。两剑相抵,发出一声巨响。阳士深等三人都闭上了双眼,不忍直视。
巨响之后,是长久的静默……静默片刻后,阳士深首先睁开眼,然后惊呼“快看”,另外两人也睁开眼。只见高长恭和瞎子彼此站得很近,两剑的剑尖居然相抵,而高长恭的剑居然穿透了瞎子的剑,从剑尖处一直向里面切开。原来高长恭见此剑招蕴藏剑气,从哪个方向接这一剑都会被剑气所伤,但剑气的顶端在剑尖处,从剑尖处突破恰好能够抵消剑气。高长恭从剑尖处抵消剑气之后,又顺势使出了兰陵剑法的一百零九式,也就是最后一式——“破兵剑”,和瞎子剑尖相抵触,从而将他的剑从中间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