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之后,会怎样?人死后的体重,会比生前的最后一刻少5g,据说,这就是灵魂的力量。可是,灵魂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又将去到何处。在《南荣家的越》一书中,作者张广天借用灵魂的角度,讲述了一个男子的一生。
张广天的每本书,都有着各自的风格。比如《既生魄》中,空间与时间的自由切换,大量诗歌的随性插入,就连色欲的描写都显得活色生香。再如《南荣家的越》中,亦古亦今的泼墨,对美食的描述,认真去读,会让你垂涎三尺。偶寻一处细节,便可见作者的功底十足。
跟《既生魄》的开篇一样,《南荣家的越》亦运用了借物而言的开场,倒是先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借助羽书,拉开整场大戏的序幕。一封不知来处的羽书,一个飘荡无归的灵魂,将你带入到南荣靖桑的世界。
开场的大火,初读的时候,以为是不幸走水,导致了一家的丧生。南荣靖桑的灵魂出窍,对自己突死的不甘,就连那手中的玉童子,都带着他悲伤的情绪。借用南荣靖桑的口吻,作者张广天成功地将读者的情绪调到了哀痛档。继续读下去,才发现,更悲哀的事情还在后面,这场大火居然是南荣靖桑的妻子,南荣越的亲生母亲故意而为。于是,南荣越注定有了一个悲惨的出身。纵火后跟情夫私奔的娘,被亲娘杀死的爹。他的身世甚至比孤儿还可悲。不平凡的命运或许注定了不平凡的人生。各种离奇的故事,随着南荣越的成长。
张广天在南荣家的越一书中,对于南荣越的设计,并不是一个忠心的人臣。而这样的性格,却恰恰与南荣越的生母卫绾奕相去不远。南荣越受了宋、金、蒙三主的恩泽,却只因为下一任的知遇而弃旧主而去。这样的人臣,让人无法真心恭维。可是,你又能在书中看到南荣越对朋友的坦诚和义气。在这一点上,作者张广天也是用尽了心思。所以,才会有一个这样的主角形象。南荣越不是英雄,甚至是三姓家奴,可是,在父亲的灵魂眼中,已然没有了国仇家恨,有的只是父对子的牵挂。因为牵挂,南荣靖桑宁愿灵魂流落,与神佛争些烟火,聊以维系,这样的爱,让人心酸,也让人敬佩。灵魂的最终归处,无非是与肉体的合一而葬,而南荣靖桑的灵魂,却因为心系稚子,难以安眠。幸得一路的追随,偶尔也会有另一个灵魂相伴,倒也不算孤单。书中通过父亲的视野,去看儿子的一切,包括儿子的吃与欲。对于美食,此书的描写更是到了一定的极致。越儿初见金食,便吃的喷香,连泰榆(南荣靖桑)都感叹,本是大宋的男儿,生在富足侯门,却吃得一副讨饭的样子。末了也生了感叹,这样下去,如何管教。这情节,莫名地让人为泰榆心痛,大好的年华,便成了一幅枯骨,虽剩一孤独灵魂,却仍操着盼子的心。何其哀伤!
一个父亲,对儿子怀有的是盼望,与生者的期盼不同,泰榆盼的只是儿子可以健康长大,对于其他,便有则有之,无则随遇。灵魂附身在蜻蜓的身上,才能够与儿子肌骨相贴,这样短暂,也让泰榆觉得满足。当越儿因中蛊而濒死之时,泰榆的灵魂也跟着疼痛。血脉的相连,竟然有如此的紧密。亲情本不是书中描写较多的线路,因着是泰榆的角度,才能看的如此的真切。而后,更有越儿伤心,泰榆的灵魂便跟着伤心,越儿开心,灵魂亦然。可以说,泰榆的灵魂有着越儿同频的喜怒。
灵魂并猜不透你的心思,但灵魂多少可以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替你先把险情看过了,替你先把前面的路察验过了,或者总有一些好处。牵挂之情,跃然纸上。对于现今常见的父子关系来说,书中泰榆的灵魂绝对是可以发人深省的。
初拿到这本书时,觉得封面太过压抑,黑金色上突兀的红色书名,虽然醒目,却并不让人觉得有多漂亮,无意间碰掉了封皮,却别有洞天。简约的黑白相间颜色,很吸引眼球。而一凤一鸾的封面设计,刚好呼应了书中的人物。与泰榆的灵魂相互扶持的大鸟,本又是凤凰的化身。凤之重生,重在涅槃。纸张与文字的映衬比例,也比一般的书更舒适。读久了倒不会觉得疲倦。加上情节的跌宕,阅读兴趣也会更浓。
整本书读下来,除了亲情,美食,更多的感悟倒是在道的追求上。既生魄中,珞琭子追求的道,却无疑中痴陷红尘的涂浚生一语道破。而在南荣家的越中,南荣越跟随成吉思汗征战,又见识了十字教。他的心理,经历了佛道十字教的洗涤,人之初生,携着满身的罪恶,而弥诗诃救人,世人无论何时,放下罪恶,真心向主,便得到了新的救赎。所有的宗教信仰,无非是人本心的悔过。卫绾奕如此,三分儿如此,南荣越也是如此。南荣越的一生,因火药成就,可是诸多的杀戮,使得他陷入悔恨。对于生命的忏悔,使得南荣越愈发地走近了十字教。在红尘劫难中,越儿与泰榆一样,学会了宽容,学会了遗忘和和解。对于绾奕,泰榆的心从初时的恨,慢慢变成了谅解。而同样的,越儿经历了菘引的背叛,即使菘引奸情曝光于市井,越儿虽不能欣然面对,却也持有一颗悲悯的心。灵魂因历练而富足,随之而富足的,还有泰榆的灵魂。
人生一世,皆难求得富足,泰榆的灵魂,却随着越儿,而体验到为人的富足。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我们没有办法去辨别灵魂存在的真伪性,读完这本书,心里却也隐隐期盼,灵魂是真的存在的。若有一日,生命终结,灵魂会随着心之所系,去往自己牵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