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 天快黑了
儿子怎么 还没回来
她从他的喋喋不休中
恍然惊觉
他叫她赶紧出去看看
她冲出家门 跑出
空洞阴寂的校园
她站在校门外
孤零零的 公路上
四顾环视
山风惨淡 河水呜咽
戚戚 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她又从供销分店的屋旁
拐入进村的小路
用目光扫荡搜寻
在那宽阔的田野中间
在那条路上 一条田间小路
那是村小学孩子
上学的路 回家的路
天哪 一个人也没有
寂静无声 四野茫茫
……
快 快去找
他和她满腹狐疑
她和他惊惧莫名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
学校怎么会还没放学
早就放学了
没有人
只有教室 操场
还有沉闷凝重的空气
他们在教师宿舍外大喊
有人吗
来了一个人
问有什么事
他们说孩子没回家
那人说早就放学了
学生都走了
叫他们到别处去找
天哪 第一天上学
陌生的学校
陌生的同学
陌生的环境
他会上哪儿去呢
不可能
他们的心
骤然提到嗓子眼上了
他们瞠目结舌 哑口无言
他们心慌意乱 不知所措
这时 一个声音
从一扇门里飘出
刚才有一个小孩哭
有人说要把他关进黑屋里
不知还在不在这里
又有一个声音
在另一个屋内大喊
喊一个教师的名字
问 那个小孩走了没有
他在哪儿 他的爸妈来了
从不同的房间
走出来几个人 问东问西
他们的儿子出来了
不知从哪个屋里
一个年轻的女教师跟在旁边
周围的人说
好了呀 没事了
儿子抽泣着 浑身发抖
一只手拿着书包
一只手拿着铅笔盒
他们问那老师
他怎么了
是不是破坏纪律了
是不是打架了
那老师说
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做练习
搞得人烦死了
怎么说他也不做
天哪 第一天哪
就因为没做练习
就要被恐吓关黑屋
难以想象
一个无助的孩子
怎样经受那
突如其来劈头盖脑的
鼓噪 怒吼 歇斯底里
他们的儿子
没上学前班
没上幼儿园
哦不 读过小班
因为有人说
要唆使幼儿园的
孩子杀人 不偿命
他们的儿子
不会做别人
已经学会的作业
因为学前班
学的就是
一年级的课程
可无论怎样
第一天
总该是愉快的开始
俗话说 伸手不打
上门客
他们忍气吞声
把孩子接回了家
……
注：1994年，一所技校的中药材分校停办三年了，他们失业了，学校的其他老师和职工都走了，被安置了，只剩下他们住在学校里。
一个月后，孩子因被打失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