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梦雪嫣
若说《皮囊》是一部短篇小说形式的散文集,我个人更倾向于它是一部自传体散文集。
作者蔡崇达是一位生于八十年代的新生代媒体人,在从业的十一年间,写了二百七十多万字的报道。这本书是作者转型的第一部作品,这与那些报道类的文章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作者把自己那些已然镶刻到骨子里的人和故事,一点一点的抠出来。用冷静,细致的方式用力的书写出来,从那些文字里,总是能隐隐地感受到作者的悲伤,无奈,以及曾经一度对生活和理想的怀疑和茫然。
喜欢马塞尔.普鲁斯特的那句话:“每个读者只能读到已然存在于他内心的东西,书籍只不过是一种光学仪器,帮助读者发现自己的内心。”
读任何一本书,我都习惯用一种谦卑的态度去阅读。很少用心的去挑一部作品有哪些不足的地方,我总是习惯于在作品中找到能跟自己产生共鸣的东西,或者习惯于去吸收那些对自己有益的精华,而忽略那些可能存在的瑕疵。
人无完人,我们无法做到让每个人都喜欢自己。一位作家也同样无法做到,让每一位读者都喜欢自己的作品。这就是所谓的众口难调吧?但是我喜欢每一个认真努力的人,喜欢每一个用心书写文字的人。
没打开《皮囊》这本书以前,我以为它是一部长篇小说,书拿到手以后才知道这本书是由好几个故事组合而成的。
前半部分《皮囊》,《母亲的房子》,《残疾》,《重症病房的圣诞节》,《我的神明朋友》,这些都是围绕作者自己的亲人,自己家庭曾经经受的苦难来写的。活得清醒,洒脱被人称作硬心肠的阿太;离家,归来,生病,残疾,挣扎活着的父亲;一生坚强,倔强为了给父亲挣回面子,不管不顾的再艰难也要盖房子,为了心里的爱情甘愿付出一切的母亲……
相比较文字,我更佩服作者的勇气,能够这样血淋淋的直面自己悲苦的过去。能够把自己的人生剖开了展现在大众面前,接受大众的指责,批评,钦佩,抑或是同情。如若换作是我自己,我没有这样足够强大的内心。
后半部分从《张美丽》,《阿小和阿小》,《天才文展》……这些文章里写的是作者在成长的路上遇到的朋友。每一个人,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是悲哀的。这些或许就是我们最真实的人生吧?我们都如书中的那些人一样,都曾为了自己以为的梦想去拼命的努力。可惜最终,我们太多的人还是臣服在了生活的淫威下,成就了自己或凄苦,或无奈,或悲哀的人生。
整本书读完,给我冲击力最大的是《皮囊》这个故事,最终忍住了眼眶里掉落的泪水,悲伤还是溢满了心间。我知道是因为这个故事触动了我心里某一根疼痛的神经。
阿太在自己的女儿死的时候,没有流泪,狠狠的摔死了那只没有被割断动脉的鸡,平静的说:“别让这肉体再折磨它的魂灵。”
阿太把自己不会游泳的儿子扔进海里,让他学游泳,当邻居都骂她的时候,她冷静的说:“肉体不就是拿来用的,又不是拿来伺候的。”
阿太切菜不小心剁掉自己的 手指,出院的时候,淡淡地说:“如果你整天伺候你这个皮囊,不会有出息的,只有会用肉体的人才能成材。”
看似冷冰冰的阿太,只在最后弥留之际才表现出了人本该有的脆弱。
阿太在最后摔倒了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我去看她,她哭着喊:“我的乖曾孙,阿太动不了啦,阿太被困住啦。”
那是真正绝望的一种哀嚎,那个画面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眼前,那个声音真切的响在我耳边。
阿太最终走了,给作者留下一句话:“不准哭,死不就是脚一蹬的事情嘛,要诚心想念我,我自然会去看你。因为从此之后,我再没有皮囊这个包袱。来去多方便。”
我理解阿太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也曾亲眼见到自己的亲人,如何在这痛苦的泥沼里挣扎。奶奶双目失明瘫在床上的那几年,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祈求老天快点把自己带走。对这个世界奶奶是不舍的,对那副破败不堪的皮囊奶奶是留恋的。只是为了那具皮囊,所要承受的痛太重了。奶奶最终无力承受,离开那具饱受煎熬和折磨的皮囊走了。
奶奶的离开,我痛着也欣慰着。奶奶终于解脱了,不再为了那安放灵魂的皮囊受尽疼痛和磨难了。
就如作者在阿太离开后明白的一样,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
我并不想单纯的去评价这部作品写得好与烂,值得读或者不值得读。
但是它让我对人生有了更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