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是三人行,于我,也只有三人行。
昨晚,一位好友(我在一篇文章里曾诟病他的文章和态度)对我爱理不理。(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于是我怀着愧疚重读了那篇文章。委实不妥。字里行间,我像极了一头护短的母狮子,自诩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早已抛掷到九霄云外。着实不料我仍会争强斗狠。
好似啪,一大嘴巴子抽到了自己脸上。无地自容。
也和另一个好友热聊了几个小时。互相剖白、劝解。我又恍然于自己觉悟上的倒退。一路自我说服,熟不知招惹了市侩。而前不久的我不比现在,并没那么有倾向性。在我看来,大方向上,倾向性本身即是错误。非此即彼?世界可没有这么直白。
所以,长夜漫漫,我身不由己地自省起来。
不乱交际,不说废话。这令我有空闲来瞎想。约摸是好大喜功,眼前的、具体的事物我不屑一顾,反倒对空洞抽象的概念青睐有加。这样下来,两者撕裂出空白,互不为邻,高低错开,类似于落差。
而今我对自己的诠释,不外乎热血过的冷血动物。自以为是,而又麻木不仁。以致难以察觉到那落差。从小到大听过一箩筐道理,照旧把自己活得狼狈不堪。显然,记下是一回事,体会又是另一回事。
偶尔,把碎片生拼硬凑,脑中即闪出道亮光,内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多半是拾人牙慧,偏不自知,偏自鸣得意。好比世上并无对错之别,高下之分。众生平等,囊括一概活物。对此,我一度坚信不移。
若你如今问我:“真的是那样吗?”我又不太确定了。“那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又是平等呢?”这般刨根问底会使我哑口无言。其实很多问题没有答案,全部意义仅在于追索。活似彭罗斯阶梯。我却浑然不觉,自以为觅得了世界的真实。
说到底,骄傲这东西,像野草,难以拔除;又像香烟,难以戒断。难在敌众我寡。人性微妙,丝丝缕缕缠成乱麻,不分彼此物我两忘。每当我拢紧主力,欲毕其功于一役,骄傲总有人从旁策应,诸如嫉妒、恼怒。围魏救赵的戏码再度上演。我只好无功而返,就此作罢。
但此消彼长,你来我往间,骄傲终究会有所磨损。而面对胜利,我正眉飞色舞时,平地陡生风波。以往我虽放歌纵马,如今却敛首低眉。可谦虚摇身一变,反而化作粉饰骄傲的面具。长此以往,竟忘却了如何摘下。与之遥相呼应的是,意识这东西深似海,骄傲大大方方潜藏于更深处肆意生长,任你在深处兜兜转转、担雪塞井。可笑至极,意识窝藏了骄傲,共上梁山!
麻烦在于,如此绝妙的藏身之处绝非仅有骄傲一人。骄傲同他的伙伴如自私、猜忌一道,以意识深处为温床,共生共存,恣肆繁殖。最终溃烂成瘤。
我便是如此病入膏肓的人。绝非危言耸听、夸大其词。是事情当真恶劣如斯,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因而我迫切于将附骨之疽一一剔除,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如何做到平心静气?写作,“心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不再赘言。其次是读书。读书无疑是剂良方,使你永远都不至于自满自足。万幸读书于我,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再而轮到了音乐,且容旋律、鼓点在你躯壳内游荡,容它们把脏东西揉烂、拍碎,进而一毫一厘地扯出来,扯到光天化日之下,看那最后一念,怎样绝灭,怎样被风吹散。赏心乐事不是吗?最后呢,又是人生一大快事:良辰美景。去旅行吧,让苍白的心被山染得清瘦,又被水洗得发亮。让易碎的心被风磨得粗粝,又被浪砸得厚实。再让它被万丈红尘塞得满满当当,这样就有了重量,不至于轻浮。这般玲珑心肝作菜,才好下酒。
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些,这些无非老生常谈。且见下文。
半夜让我琢磨出个新方子,颇有些饥不择食慌不择路、病急乱投医。那就是——“精神分裂”。学会把自己一分为二,要像劈柴般干脆痛快、不留余地。一人涂满油彩,一人袖手旁观。臆想一双眼睛漂浮在空中,无论是你起床、洗漱、走路、吃饭甚至睡觉,它都如影随形,不言语。如何?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确实无误地做到吧。接着,我们唯一要做的,便是安个简单的判断机制在其上。非对即错,非此即彼。冷血客观,不得拖泥带水。如此便大功告成了。(说白了与自省别无二致。只是,我加了些趣味性的东西。这也是唯一我允许存在强烈倾向性的地方,而这地方唯一有的也就是倾向性。只因看破红尘也须看上一眼。身陷三界,六根不净。我无可奈何。)
这一切基于我对自身价值取向无来由的自信。犯错犯罪,就是场明知故犯。这是显而易见的。摊开了往下、往更深处讲,是因为罪人们总能找到至少一个协助自己站得住脚的理由。这又是取决于倾向性的来源。拿世俗当标尺,不全然正确。要想说清楚,先得回到上面那个问题“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虽然我非常想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但是我最终还是得承认我说不清楚,甚至没有想清楚。当然,我相信也没人想得清楚。这里边有涉及到世界为何得以存在那样本质的东西,以我们的眼光怕是很难看见。至于,我们人类约定俗成的对错是非,说扮家家酒也行,说一厢情愿不坏。
可悲在于,不管你认为自己有多超脱物外,你终究是个人。那么,有些东西你不得不遵守、不得不妥协,甚至不得不放弃。在所难免。并且每个人只有一颗心,一个脑袋。换而言之,一个你。因而这方子,在某种意义上是与天斗。
可是,与天斗,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