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庞大的飞天魔兽往下看的时候,轻尘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远远地看到属于楼兰的繁华都市,轻尘心中隐隐生出一抹怅然。再次踏上楼兰国的土地,已经是她成为后天灵族的第十七年,不知道一切是否如旧。
鬼族异动,宫主派出二十人执行任务,其中六人前往西夏国,六人前往柔然国,剩下的八人全都来到了楼兰国。不过,这八人里面可以忽略去宫主的心头肉和那位只会捣乱的历史先生,临行前宫主嘱咐过由着这两人自生自灭就好。依着夏沐和南宫的性格,出了未央岛,必定是到处撒野闯祸,然而,这位宫主心头肉竟一脸正气浩然地以捍道卫义为名紧紧跟在轻尘身边。轻尘瞟了眼自己的搭档季念白,再看了看夏沐视线一直黏在季念白的双眼,瞬间了然。
出发时,轻尘等六人决定两两搭档,分别把守三处,季念白和轻尘则负责楼兰帝都一带,现在飞天魔兽正是带着轻尘四人往帝都而去。这次的任务难度略大,由于鬼族可附身于人,这使得轻尘等人不能像过去一样发现了目标就直接抹杀,但鬼族只能附身于人,只要锁定了范围,还是可以将鬼族逼出原形。人族之人,一旦死后,执念不散,便可一念成灵,一念为鬼,这也是为什么轻尘能够成为后天灵族的原因。
轻尘死的时候,心里有很多念想。
刚赶到帝都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时分,人影绰约,夜色下的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轻尘有一瞬的愣神,十几年前以寿世仁风闻名的楼兰帝都,如今竟是奢靡之风大行其道。果然是时过境迁么。
许是轻尘一行四人容貌过分出色,也许是这楼兰帝都世风日下,暗天化日的,当着大街上,轻尘等人竟受到了骚扰。
“这位美人看着眼生啊,可是第一次来帝都啊?在下对帝都熟悉得很,不如在下陪你逛逛?”当街拦人的贵公子一脸惊喜,语气里满是喜不自禁地,问向了,南宫。
南宫性子虽然腹黑,但平时也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对对方所谓的“美人”称呼忍了忍,想着以自己高贵的身份不跟这个愚蠢的凡人计较:“不需要,麻烦让开。”
不得不说南宫的祸水体质已经是未央宫里众所周知的事了,想着当初南宫躲进未央宫里仍有许许多多的魔族脑残女粉丝以及男粉丝想方设法地要与南宫见上一面,就知道南宫的天人之姿的杀伤力有多大。
南宫的好态度对方显然没有领悟到,见美人没有坚决地拒绝还以为南宫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诶~美人等等。”对面那位贵公子嗤啦一声展开手中的白玉扇,一派潇洒风流姿态,“还没请教美人芳名呢?在下容镜,不知可有荣幸邀请姑娘画船夜游?”贵公子容镜唇红齿白,面色白皙,堪堪的风流公子模样。
一旁的轻尘闻言却是一愣,回忆里的过往又浮上心头。
画船夜游是楼兰帝都当地风行的一项娱乐,所谓画船夜游就是在每月十五花灯时节,在兰溪湖上进行的风雅比赛,原为文人钟爱的一项趣事,近十年来却变成了纨绔子弟的消遣活动。
殊不知南宫听到容镜的话却要气炸了,全然没有了历史先生的风度:“你才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吗?老子是男的!”南宫生平最气别人误会自己的性别,每次听到别人这么说少不得发脾气,当初那些来未央宫骚扰南宫的魔族男人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这事,其实并不能怪容镜迟钝,南宫那天生中性的嗓音加上今日甚是妖媚的大红色装扮,咳咳,容镜一时认错也是情有可原。
容镜身后的小厮却是不饶人了:“放肆,竟敢侮辱我家世子!”
容镜虽是这帝都里出了名的风流公子,却也非不讲理之人,脸上也因错认南宫的性别满是尴尬,想来是被美人变成了美男的现实打击到了,话语中裹挟着郁闷:“阿平,无事,是我失礼了,竟错认这位,呃,公子。”
站在南宫身旁的夏沐这时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一脸揶揄还有幸灾乐祸:“南宫老头,我就说会肯定会发生这样的事的嘛,你输啦”
容镜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夏沐还有另一边的轻尘,季念白。方才容镜在临渊阁的雅间上饮酒解闷,靠窗的位置正是观赏夜景的好位置,可是就一瞥瞥见了远处款款而来的红衣美人,明明“她”身旁还有同行的几人,容镜却恍然觉得天地间只剩下红衣美人一个,神使鬼差地下了雅间当街拦了人。
夏沐的清清脆脆声音成功吸引了容镜的注意力,容镜只觉得这小姑娘笑起来让人倍感亲切,不由得心生好感,虽然她说的话更令自己尴尬了。
按照未央宫主爱美成性的性格,以夏沐的长相是不能够待在未央宫里的,但看在超多年老朋友托孤遗愿,宫主便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夏沐。
夏沐的长相并无甚么特色,六族美人辈出,夏沐也只能算中上,但偏偏一双眼睛清澈得惊人,笑的时候又带上几分狡黠,又恍若星光都倒映在双眸里,连带着整张脸庞都生动明媚起来:“南宫老头,愿赌服输哦。”
南宫闻言脸色又黑了半分,继而恨恨地瞪了容镜一眼。
容镜的脑回路此刻大概是罢工了,居然从南宫那只有生气的眼神里无端端地读取出几分风情几分嗔怪的意思,脸上便是不自觉地一红。
夏沐半是好笑半是看奇葩的想法旁观着,南宫一时气噎不想理这个愚蠢的人族,季念白则是一如既往的高冷淡然,自始至终眼神没有变过半分,而轻尘则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怀念的情绪中。一时众人皆是无语。
眼见气氛慢慢陷入某种越来越尴尬的境地,容镜轻咳两声,道:“今日却是在下无礼了,不如请诸位到临渊阁一聚,我给各位赔礼道歉?”
南宫的腹黑小性子刚上来,想要开口答应戏耍下这个不识男女的人族,轻尘却比他更快地开口拒绝了:“不必了,这事你无需放在心上,我们还有其他事,不奉陪了。”说完直接离去。南宫与夏沐面面相觑,不明白一向爱凑热闹的轻尘怎的变了性子,见季念白也跟着走了,连忙跟了上去。
徒留容镜甚是茫然。
刚才说话的女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一时间又想不起这份熟悉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