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张爱玲的半生缘,感受是从头到脚的不畅快。无论是沈世钧和顾曼桢,还是许叔惠和石翠芝,他们明明是相爱的,中间又少了勇气,自卑心太强,顾忌物质,顾忌身份,欲言又止,缺乏沟通,胡乱猜测,最后错过,半生怀念,一生不甘。
张爱玲的作品最喜纠结,无端飘来一天愁,好像不纠结、不悲催,作品就无法发挥艺术价值。
沈世钧这个人物形象,其实很有典型性。在爱情面前被动,稍遇挫折就想逃。父母对自己女朋友颇有微词,他做不到强大地发声:我的婚姻我做主。为什么自己老爹就可以娶一个舞女,而自己女朋友姐姐是舞女,他就有资格指手画脚,横加干涉?干涉无所谓,你有自己的事业,况且家里又倚重你,你该有话语权。他却选择对父母说谎,对曼桢提出不公平的要求:让她不许和姐姐曼璐来往。这对一向自强的曼桢来说,当然无法接受。这时,他又假想出一个情敌:张锦豫。有了一个理由觉得自己委屈,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逃避。其实张锦豫确实对曼桢有情,但曼桢对他无意。正因为沈世钧的怯弱,才会导致他们最后的错过。
曼桢这个女子,我一开始无比喜欢。她接受过现代教育,有能力,又自爱。家庭负担重,她竭力承担,生活艰辛却也充满希望。即便她被姐姐曼璐和姐夫祝鸿才陷害,被强奸,被禁闭,无奈生下孩子,我都不曾不爱她。但让我跌眼镜的是,她最后居然选择在姐姐去世后,又嫁给祝鸿才。虽然最后认识到这个错误太污点,又离婚。但由此可见她性格里也有着中国传统女性的局限性:被贞洁观束缚,又被所谓的圆满家庭理念捆绑。
许叔惠,爱慕石翠芝,但因自身家庭普通,感觉无法高攀出生财主家庭的石翠芝,因此负气远走美国,却又依旧心心念念翠芝,娶一个神似翠芝的华侨女子,但最后发现挚爱无可替代,又离婚重回上海。
石翠芝,情牵许叔惠,曾经几度勇敢表明心意,甚至悔婚方一鹏,却未获叔惠回音。最终不甘不愿嫁给沈世钧。我特别震撼于她新婚之夜哭着问沈世钧: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但现在还来得及吗?事已至此,怎可能事事归零。不相爱的人,倒也不曾相互伤害,十几年也生育一儿一女。只是心里那份悸动,那份温热,终究留给了别人。
小说的结尾是半生牵挂的这一群人终于相聚,然而十几年的时光隔在中间,谁也无法摧毁一切重新来过。年少时代的爱恋,就这么宁静地放在时光深处。人到中年,已经能够做到微笑祝福自己所爱的人和别人牵手前行,十几年的爱恋和牵绊,都成了那时怯弱的祭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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