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成语48】柳宗元之“按行自抑”:一身去国,万死投荒

【成语】按行自抑
【释义】按:克制。约束自己的行为。
【出处】唐·柳宗元《梦归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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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93年,柳宗元的名字上了进士榜,这一年,他21岁,与他一同上榜的还有刘禹锡。

可柳宗元的高兴劲儿还没缓过来,他的父亲柳镇却突然因病去世了。

由喜入悲,然后开始三年的丁忧。丁忧期满,柳宗元就依照父亲的遗愿,和礼部侍郎杨凭的女儿杨氏成了亲。

结婚一年后,柳宗元又参加了博学宏词科参试,通过后,立即被吏部授了官:集贤殿书院正字(校书郎)。三年后,调往陕西蓝田,任县尉。

干了两年县尉,柳宗元回京,以见习身分坐上监察御史职位。这期间,翰林院的王伾、王叔文大权在握,意图帮助新上位的顺宗李诵实行“永贞革新”,因柳宗元、刘禹锡与“二王“交好,所以柳、刘就被拉进了革新陈营,柳宗元也火速升职为礼部员外郎。

可惜中了风的顺宗没能将革新进行到底,仅仅维持了一百多天,顺宗便在以宦官俱文珍为首的反对派的逼迫下宣告退位,反对派拥戴的太子李纯上台,是为唐宪宗。

宪宗一上台,柳宗元的噩梦也就开始了。

“二王”及包括柳、刘在内的革新集团八位骨干成员均被贬为边远地区的州司马,原来的“永贞革新”也就变成了“二王八司马事件”。

起先,柳宗元是被贬到邵州(今湖南邵阳)当刺史的,可走到半道,又改贬为永州司马了。柳宗元原本还想在邵州刺史位上有一番作为的,这一背上了司马头衔,有其名而不谋实事,心中的希望便一下子落空了。

柳宗元带着六七十岁的老母亲和从弟宗一、表弟卢遵等人来到了永州,当起了异乡里的异客。

永州治所位于湘粤交界处,初来此地时,因为官舍紧张,柳宗元一行只能住在龙兴寺中。

又因水土不服和担惊受怕,柳宗元的母亲不久就病死于龙兴寺中。

柳宗元的原配妻子杨氏在他任蓝田县尉之前,就因难产去世了。第二年,柳宗元有了一非婚女儿,到永州后,这个女儿也病死了。

柳宗元在永州待了一年后,适逢宪宗大赦天下,但唯有“八司马”却享受不了这个待遇。本来就内心郁结的柳宗元,其心头的失望和痛苦可想而知。

在这样的煎熬中,柳宗元开始向附近的山水风景寻求解脱。

好在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好在总能寻到宜人的去处。他在冉溪边流连,他在西山宴游,他在小石潭边遐想,他在袁家渴(hé)畔感叹……每游完一个赏心悦目的景点,他就会写一篇游记,八处好景催生了他的《永州八记》。

柳宗元很羡慕那些隐于山水之间的渔翁,他有时又从他们的身影中读到了孤独和虚无。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千,万,孤,独。虽在眼前,却分明远离尘世。景,是那么缥缈,人,是那么孤傲。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看似心情轻松,实则有难以摆脱的沉重。

他写《吊屈原文》、《吊乐毅文》、《牛赋》等文表明理想和操守。

他写《封建论》,表达个人的政治观和历史观。

他写《捕蛇者说》,抨击“猛于虎”的“苛政”。

他写《三戒》,以动物无喻,嘲讽宫中当权者——

《临江之糜》:作为一只被饲养的鹿,可以与主人的狗亲近,出门后,生狗对它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黔之驴》:一头驴,除了有个空架子和大嗓门外,还能有啥本领?用蹄子踢老虎,那是找死!

《永某氏之鼠》:主人属鼠,才偏爱老鼠,让它们在室内横行。一旦换了主人,老鼠们便都歇菜了。

总之,离开了依仗的势力,那些看似炙手可热的权贵便立即“技穷”,不得不接受其最终灭亡的命运。

在永州的第五年春天,柳宗元在冉溪畔西小丘盖了一处房子,还找了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子为妻,并生了儿女。

山水虽好,但看山水者却是一个罪人的身分,你想想看,被“囚”在永州的柳宗元是多么渴望能踏上北归的路途啊!

因此,他写《梦归赋》以示心迹。

听到黄鹂鸣叫,他也似乎听到了归家的信号:

倦闻子规朝暮声,不意忽有黄鹂鸣。

一声梦断楚江曲,满眼故园春意生。

等啊盼啊,815年,在永州困了十个年头的柳宗元,终于被调回京城了。

柳宗元本以为从此可以岁月静好,可是等待他的却是另一个沉重打击——

也许是朝廷死结难解,也许是朝中当权派嫉妒他的文名,回京不到三个月,他就又被贬往柳州当刺史了。

柳宗元只得再次折转身,千里迢迢来到柳州。

心情自然是非常地不好,在赠给同时再被贬的刘禹锡等四人的诗中,柳宗元这样写道:

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

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

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一乡。

九曲回肠,哪里仅仅是弯曲的江流,更是内心的忧伤啊!虽然满怀愁思,但身为刺史的柳宗元不再是一个徒有其名的司马,他在这里有了实权,他要为当地百姓做些实事了。

他发展生产,兴办教育,废除陋习,开展植树造林运动,实施了一系列惠民利民的德政。

他还在柳州城的西北角种了二百棵柑橘树,他想“坐待成林”,以林果养老。

可是,他等不到了。

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操劳过度,无药治病,在柳州只待了四年多的时间,年仅四十七岁的柳宗元便走完了人生全程。

“若为化作身千亿,散向峰头望故乡”,柳宗元带着他的遗憾和伤痛走了,而给后人留下的却是:美名、美德和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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