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义以为上
我们七九级这一届考上大学的学生，确属“天之骄子”。像我当年参加高考时，全校二百五十人左右参加，大都出自我们实验班。这些人高考预选入围不到七十人，高考录取了不到三十人。其中，重点大学二人，二表大学十三人，大专八人，中专六人。据老师讲，我们学校当年按预选录取率排整个地区第一名。说实话当年的高考对于我来讲就是一场恶梦，直到多年以后，我仍然经常梦到当年在县里高中紧张的学习及高考，常常被杂七杂八，甚至很荒唐的梦惊醒，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仅在我们村，在战氏家族，就是在全公社我也是唯一一个被大学本科录取的幸运儿。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后，整个公社都轰动了，我从此后甚至成了远近的乡亲们教育自己的孩子学习的榜样。那时候大学生毕竟是百里挑一，毕业以后国家包分配，工作不愁找。尤其是像我这种农村的孩子，就可以改变“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了，而且是比参军更有把握的唯一途径。在那个年代，很多师生在正式场合都会佩戴校徽，学生是白底红字，老师是红底白字。走在大街上，胸前别着什么什么大学的徽章，会引来诸多羡慕的眼神。“知识改变命运”、“寒门出贵子”在这一代人上更多的得以实现。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惨烈竞争打造了货真价实的一代“天之骄子”，我们七七、七八、七九级入学的大学生被有关人称为“新三届”。“新三届”中的很多人在“十年特殊时期” 丢失过青春，对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分外珍惜。“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他们废寝忘食的苦读，大有“凿壁偷光”、“悬梁刺股”的古风。
我的一位老师曾经对我说过：“你们这些生毕业以后，大多数人不会从事本专业。所以，你们在学校期间的学习，大都是对你们素质的培养。……”
有人说，我们这个社会是个消费社会，人们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占有商品的符号价值而并不在乎具体的商品有什么用，所以，我们总是为消费而消费。也有人说我们这个社会是个景观社会，大家都在各种影像的生产和交易中获得价值和刷出自己的存在感，而整个世界也都因此变成了各种影像的堆积，这从微信朋友圈里每天层出不穷的自拍照就可看出一斑。还有人说，我们生活的社会是个犹如全景敞视监狱那样的社会，因为不管是在大街上还是在电梯里，举目可见的像麻雀一样密集像独眼的猫头鹰一样专注的探头随时提醒我们，这个社会中的我们已经变得比照相机的镜头还要透明。在这个社会里，每一个人都被过度的看顾，过度的保护，因而在失去自我的同时，也失去了犯错误的权利，这使得我们每一个人都变得弱不禁风，变得幼稚，软弱，变得奴性，甚至卑琐。
改革开放伊始，出现了很多“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机会，“新三届”尤其是七七级的学生中大都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拥有丰富的阅历，如今又掌握了知识。他们中的好多目光敏锐的人后来成为富商巨贾，其所掏的第一桶金大都可以追朔到在念大学时的“勤工俭学”。而我的同寝好友“避孕套”毕云涛就是淘到第一桶金的人。“避孕套”很有经济头脑，这绝对和他出身于资本家家庭的基因有关系。也不知道他怎么疏通好了学校团委，居然“合理合法”的办起了一个书亭。书亭开业那天，方圆五十米之内“人山人海”。特别是开业那天，没了各种“苛捐杂税”，书亭里的书便宜得没边儿了。但不含糊地说，那时候的大学生确实真爱看书、发奋的学习。每天省吃简用从嘴里生下来的几个钱儿，也确实是大都买书了。
“避孕套”准备开办书亭的时候，曾和我提起过，我十分不解。“避孕套”的学习成绩不仅在我们班，就是在全校也属于尖子生。都说心无旁骛，方能求知问学。可“避孕套”到好，学习这么紧张，他还有闲工夫“勤工俭学”，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真是精力旺盛。
“避孕套”解释说：“咱们在学校其间的大学生活，基本上是学习书本上的自然科学知识。很少接触社会，对社会了解很少。思想境界有一定的狭隘性，在一定程度上妨碍了所学知识的裂变，不能做到学以致用，影响了咱们智力潜力的发挥，使得咱们所学习的知识处于僵化状态。……通过‘勤工俭学’，咱们可以扩大社会接触面，将所学习的理论知识同社会实践结合起来，更有益于所学知识的理解和发挥。更好的学以致用，充实自己的思想，更好的定位自己。为毕业后走上社会，走向工作岗位奠定基础，在心理上有所准备，积累社会经验，更好的适应社会。……另外，在‘勤工俭学’中，咱们还可以让长时间学习而紧张的大脑得到释放和放松，提高学习的效率。……”
“避孕套”的确博学多才，见我一个劲儿的“咔吧”眼睛无言以对，又笑了笑接着说道：“老战，我通过‘勤工俭学’还可以增加收入，减轻我爸爸妈妈的经济负担。……说的冠冕堂皇一点，可以实现‘自我价值’，理解父母养育的艰辛，增强对父母的感恩。……”
“避孕套”的这句话打动了我，“百善孝为先”嘛。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何为“孝”？也许有人会说，古人不是有“二十四孝”嘛。说句心里话，古人的“二十四孝”我一样也没有做到。我们那时虽有“助学金”，但只能维持温饱，囊中羞涩时就要靠父母补贴。有很多学生不理解父母的艰辛，更谈不上有一颗报恩、感恩的心。有些贫困学生反而因父母的贫困满足不了自己的消费对父母产生抱怨之心。我对这种事自然是不以为然，就算不能做到古人的“二十四孝”，起码得理解父母的艰辛呀。要是因为父母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从而怨恨父母，人品那就有问题了，会遭天谴的。
但是，我的好胜心极强，绝不会甘心被“避孕套”教育的哑口无言。我眼珠子转了转，不屑的说道：“切！……你少‘忽悠’俺！……书亭虽小那也是买卖，你懂吗？……净跟俺俩‘扯犊子’，到时候可别赔的吊蛋精光，无奈之下只好典妻卖子，把毛淑芬赔进去。……”
毛淑芬是经济专业我的同届校友，学校排球队的主力，也是她们系的美女，是“避孕套”靠着天天给打热水“忽悠”到手的女朋友。现在二人一同照料书亭，同学们私下里戏称“毕毛书亭”。毛淑芬身高一米七二，要是穿上高跟鞋，绝对比“避孕套”高一截。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她怎么会看上“避孕套”呢？
“避孕套”在我们七九级是小有名气的角色，经常在校刊团报上写写文章做做诗什么的。
此外“避孕套”的情书写的尤其堪称一绝，任谁见了都会津津乐道，深以为奇。遇到毛淑芬之前“避孕套”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上大课的时候遇到个顺眼的女生也会即兴做首情诗送过去，从对方的发型夸到鞋子，从看老师的眼神夸到记笔记的姿势。所以，后来“避孕套”得了个外号叫做“涛涛情书满天飞，是个女生就得追。……”
“避孕套”是一个清清瘦瘦的男孩儿，瘦到什么程度？瘦到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了似的。但“避孕套”的气质和常人却是大不相同的，他一躯清瞿，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避孕套”瘦，又喜穿极瘦的服装，如此这般地飘飘而来渺渺而去，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刚入学的时候，“避孕套”曾经发挥“情书满天飞”的特长，对我们班的第一美女“紫丁香”颜若霞狂追不舍，颜若霞“紫丁香”的绰号就是“避孕套”的杰作。多年后，我还记得“避孕套”写给“紫丁香”的一段情诗：“有风吹过窗棂飘忽着幽暗的香，微醉的酡紫缤纷了眼帘那名叫紫丁香。虽然没有牡丹的富贵芍药的娇艳，却芯蕊含香陶醉了松花江。……”
直到有一天，“避孕套”发现了“紫丁香”早已经心有所属，又遇到毛淑芬，这才作罢。
毛淑芬搞不明白，她与“避孕套”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总是慌慌张张的心跳加速，而“避孕套”的才华横溢和深情却让她有无限的遐想。毛淑芬的身边从来不缺人追，开始时，她并不喜欢“避孕套”，对“避孕套”时不时的给自己的暖瓶里打满热水甚至有点烦。直到毛淑芬目睹了“避孕套”在全校的“七一”晚会上声情并茂的朗诵了一首讴歌党的诗朗诵，这才对这个“现实主义文学”同学有了点意思。毛淑芬和“避孕套”才子佳人，分外招摇。她长得很像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的青年演员王晓晨。毛淑芬她们班女生比例很低，统计结果是1︰4，可谓狼多肉少，美女更是绝无仅有。毛淑芬班里的男同学眼见“班花”被别的系的同学“泡”走，舆论顿时哗然。如此，“避孕套”想不出名都不行。眼见“毕毛”二人“毕不离毛，毛不离毕。”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勤工俭学”。成双入对，花前月下，惹得毛淑芬的同班同学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避孕套”狂追毛淑芬，我们寝室的同学都知道。第一次表露心扉时，他就是根据毛淑芬的姓名，在元旦的时候写了一首藏头诗给毛淑芬：“爱恨情愁有谁知，毛举缕析枉自痴，淑女窈窕惹人醉，芬芳厮守会有时。”
这首七言绝句虽不工整，却充满了真情。毛淑芬阅后，惊为天人。朦胧乎？抽象乎？意识流乎？超现代乎？野兽乎？或许此诗写得足够直白，以毛淑芬的智商领悟得了，遂欣然接受“避孕套”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
听了我的话，“避孕套”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老战，你说得对！……是买卖就有赚有赔，不可能有稳赚不赔的生意。不过，就像眼前开展的‘五讲四美’一样，强调建立一种和谐协调的人伦关系，这是中华民族传统的美德。……我开办书亭的原则就是‘义以为上’，主张‘以义统利’、‘先义后利’、‘见利思义’、‘见得思义’。……”
“你说啥？……”我常常以出生于圣人之乡而骄傲，自诩所读的圣贤书常人难以企及。可是，“避孕套”绕口令般一顿“义”和“利”却把我给说“懵圈”了。
“避孕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哦……我说的‘义以为上’是儒家‘义利观’的核心，也是我从商的宗旨。我说的‘利’是指个人利益；‘得’是指得到的。而‘义’原本是指民族利益和国家利益。这句话强调社会利益高于个人利益，强调个体对整体的道德义务。这是种植根于社会文化的群体精神，进而扩展到整个民族和国家的集体主义精神。……”
“避孕套”的话让我听得烦不胜烦。我连连摇头，说道：“哎呦……俺的个亲娘哎！咱俩说的是你的书亭，你咋扯出来国家和民族，还有啥集体主义精神来了？……你这不是喊口号嘛，你是不是准备毕业之后去师范大学马列主义专业当老师呀？……”
八十年代初的时候人们喜欢喊口号。一九八〇年五月，《中国青年》杂志编发了署名为“潘晓”的一封读者来信，随即引发了一场长达半年、覆盖全国的关于人生观、价值观的大讨论。参加讨论的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由此凸显的人生观、价值观方面的巨大分歧与混乱，成为改革开放之初亟待解决的问题。
一九八一年二月二十五日，全国总工会、团中央、全国妇联、中国文联等九个单位联合发出倡议，号召全国人民特别是广大青少年开展以“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和“语言美、心灵美、行为美、环境美”为主要内容的文明礼貌活动，也就是当时最数字化经典语言的“五讲四美”活动。是我们那时候所接受过的最直接、最通俗、最上口的德育教育。那时我们不仅喊了，而且虔诚地去实践了。学校团委、学生会不仅组织同学们走上街头，宣传“五讲四美”，而且每天还要比谁打死的苍蝇多，看谁的衣服上染了小污垢，甚至有的“欠儿登”同学瞄准着某某某同学又骂了哪位同学一句脏话，立马报告老师去。倡议宛如一股春风，迅速吹遍了全国，“五讲四美”活动生动活泼地开展起来了。随着“五讲四美”深入人心，其内容也在不断充实，从而使其价值指向更加明确。
多年以后，我和同学们相聚，聊起当年的大学生活时，当年的“五讲四美”还是同学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可见，“五讲四美”给每个经历了那个时代的人留下了美好的记忆。有一次，当了甘肃一个地级市团委书记的“无烟煤”吴艳梅感触尤深：“‘五讲四美’不只是旧日时光中的一个名词。这个名词铭刻了一个时代鲜明的印痕，也携带着人们对于岁月流逝、万物复苏的记忆……它给了心灵以空间，它给了美以空间，它也表达了人们对秩序、文明、道德的渴望。‘五讲四美’谱写了改革开放之初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精彩篇章。……”
“紫丁香”颜若霞更神，居然还记得我的同寝好友“大才子”“避孕套”在一次“五讲四美”演讲会上所做的小诗：“我爱你，中国！我爱你南海之滨的波涛轻歌，更爱北国的银装素裹。‘五讲四美’的春风呀，如荼似火。我们思虑，我们焦灼！我们奋发，我们开拓！我们努力，我们探索！我们跋涉，我们拼搏！去迎来一个崭新的中国！……”
直到有一天，团中央发出了《关于一九八二年在全国青少年中开展“文明礼貌月”活动的意见》。我们学校团委立刻行动起来，大会小会的要求各级团组织把落实《意见》当作一件大事来下功夫，花力气，狠抓落实，务求收到实效。充分发挥大学生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突击队的作用，把这次“文明礼貌月”活动作为“五讲四美”活动深入开展的一项重点工作，切实安排好，开展好。
紧接着，第一个“全民文明礼貌月”开始了。第一个“全民文明礼貌月”活动的主要内容是以治理环境“脏、乱、差”为重点，并号召各个基层团组织组成“青少年服务队”和“学雷锋小组”广泛开展“为您服务，助人为乐”的活动，把我们的社会主义祖国建设得更加强大、美好。我们学校自然是不甘人后，想方设法的安排活动。于是，学校团委又以班级为单位组织我们参加义务劳动，像在学校校园内栽树啦，搞公共卫生等。至于几十年后“冷面笑星”方清平所说的他小时候“学雷锋做好事”，在街头搀老太太过马路，弄得老太太一天回不了家的段子，虽然夸张，但确实是当时很普遍的事情。不仅小学生，就是大学生去逛街，遇到了老头儿、老太太，或是盲人、其他残疾人过马路，也会上前搀扶一把。
那时的人们很质朴、善良，都以“学雷锋做好事”为荣，根本就想都不敢想还有“撞炮”这种事。不像几十年后人人自危，在街头见了老人摔倒都不敢搀扶，生怕被“讹”。以至于“老人摔倒该不该扶”十分荒唐的变成了社会焦点问题，甚至还有“专家”煞有介事的说“见危不扶”、“见死不救”从法律层面讲，并不违法。
“乖乖隆嘚咚，猪油炒大葱！”孟子说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孝敬、赡养自己的老人从而推及到别人的老人，抚养、教育自己的孩子从而推及到别人的孩子。这才是传统的中华美德，不能只强调“人人为我”，而远离“我为人人”。就像著名歌星韦唯在一九八九年春节联欢晚会上深情演唱的《爱的奉献》中唱的那样：“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这些貌似“正人君子”的“专家”想过没有，如果摔倒的是他（她）的亲爹、亲娘，他（她）去不去扶呢？如果他（她）的亲爹、亲娘在大街上摔倒了，他（她）又不在现场，他（她）希望不希望别人给予帮助呢？如果这些“专家”的亲爹、亲娘在大街上摔倒了，围观的人全都冷漠地观望。这些“专家”定然大骂那些围观的人没有人性，“人人为我”嘛。
我还记得我们学校电子系曾组织了一个“大学生爱心服务队”，在社会上的名气很大。他们的主要活动是利用星期天走上街头，义务帮助老百姓修理各种家电。“大学生爱心服务队”和中医学院的“杏林学雷锋小组”共同被团省委表彰过。
“避孕套”的脸一红，说道：“老战，你侮辱斯文！……顽固透顶，不可教也！……”
说罢，“避孕套”气呼呼的转身走了。实际上，我怎么会不知道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作为中华文化的精髓，中华传统美德蕴含着丰富的思想道德资源，不仅在历史上对塑造中华民族精神、影响中华民族的思维方式与行为方式发挥了巨大作用。“义以为上”的精神，就是其中的重要内容。只不过就是不服输，喜欢打击“避孕套”的气焰而已。
大学，只是社会的缩影而已。在“摸着石头过河”的年代，很多人对未来是迷茫的。我们所处的社会也同样处于这种“迷茫”，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不已，唯恐有什么变化和动静。法国思想家卢梭在《忏悔录》里曾经讲过自己的一个真实的段子。他有阵子因为生了个小病，对医学产生了兴趣，就开始狂读医书。可是他看着看着，逐渐开始怀疑乃至相信自己也得了医书上所描述的那些五花八门的疾病。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避孕套”给我讲了一顿“义以为上”，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我连续多日泡在图书馆里，赌咒发誓要搞明白“义以为上”。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对“义以为上”有了初步的了解。原来，我自以为熟知的圣人之道中“君子”与“小人”之别还有一条分界线，就是做个有德的君子，要规范自己的言行不能只顾谋取一己之私利。
掌握了新的知识，自然就有了卖弄的冲动。当我有一次和“海哥”聊起“义以为上”时，“海哥”先是愣了愣，随即说道：“是的！……儒家明确提倡‘见得思义’、‘见利思义’，反对‘见利忘义’！……‘ 放于利而行’，是提倡面对利益时首先要想到道德的要求，想到利益是否属于自己‘应当’得到的。也就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反对见到利益就把道德置诸脑后，甚至把追求个人利益当作行事的基本准则。……”
听了“海哥”的话，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义以为上”了解的肤浅。急忙虚心的问道：“‘海哥’，这意思是不是说只要是合乎道德要求的、理当得到的利益，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取得？……”
“海哥”笑了笑说道：“呵呵……对！就是孔子所说的‘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我理解，就是在动机上反对‘以义求利’，但在结果上可以接受‘因义得利’。也就是说，反对在主观动机方面假仁义之名而行谋利之实，但并不反对在客观效果上因为行义而得到正当的利益特别是公共的大利。……这一点体现得最典型的就是‘孟子见梁惠王’的故事。面对梁惠王‘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的提问，孟子说‘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表面看来，孟子似乎是将道德与利益对立了起来，只讲‘义’不讲‘利’。实际上孟子认为，行仁义的结果是‘王天下’。即结束战乱，走向统一。这不仅是黎民百姓的最大的利益，而且是在行‘义’过程中得以实现的，在客观效果上可以说是‘义利双收’。……”
我若有所思的说道：“嗯……也就是说，在特殊情况下就应该牺牲利益而成就道义。最极端的情况，就是孔子所说的‘杀身成仁’，孟子所说的‘舍生取义’。……”
“海哥”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的！……孔子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孟子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也就是说，当遇到‘义’与‘利’发生尖锐冲突而不可调和的特殊情况时，志士仁人决不为了苟活而做出损害仁义的事情，而是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成仁践义。……”
“海哥”的话使我受益良多，将自己的言行向“义以为上”、行仁践义、行己有耻的君子靠拢，这可是关系到能否异于禽兽的大问题。也许，我压根儿就不是经商的料。
尽管当时的教育已经不再强调“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可是，我的好奇心如此之强，杂学如此之多，我宝贵的自习时间就更少了。我的成绩本来就不怎么样，总在倒数第几的位置上晃荡。说起来真是“磕碜”到家了，第一学期《高等数学》期末考试时，我这个在高中时期全校的数学尖子，竟然只得了57分，不及格！幸亏教《高等数学》的范老师笔下超生，大红笔一挥，60分，我这才得以免除了第二学期开学时补考的尴尬。真是“60分万岁”！我吸取了教训，不敢怠慢，只好抽点时间就发奋的努力。
“嗨……”我正在教室困扰于枯燥的《理论力学》中时，肩头忽然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我抬头望去，原来是同寝好友“避孕套”，于是有点惊讶的说道：“嘢……你咋没去看着你的书亭？……你‘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俺咋的？……”
“书亭毛淑芬看着呢。……快别用功了，外面有人找你。……”“避孕套”向我挤了挤眼睛，神秘兮兮的用拇指点了点教室的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