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崇尚佛法,梁武帝宠弟无度

北魏益州刺史傅竖眼生性清淡简朴,当地的百姓和獠人都很依附他。后来龙骧将军元法僧代替傅竖眼担任益州刺史,他一向缺乏政治才能,而且还非常贪婪残暴。他倚仗权势,一反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常规,将王、贾等本州的士族大户,都强迫招他们入伍当兵,结果得罪了当地的豪强,引发境内叛乱。

葭萌的百姓任令宗利用大家对北魏的不满,杀了晋寿太守投降南梁,獠人大多支持他。南梁益州刺史萧恢派张齐率兵三万前去迎接。

元法僧派自己的儿子元景隆带兵抗击张齐,双方在葭萌作战,张齐大败元景隆,并在十多个城市进行屠杀,最后进逼包围了武兴。

元法僧闭城固守,境内军民民怨沸腾,都背叛了他,元法僧派使节从小路去向北魏告急。北魏忙用驿车从淮南召回镇南军司傅竖眼,让他担任益州刺史,率领步骑三千人开赴武兴。

傅竖眼进入武兴境内后,转战三天,走了二百多里,九战九胜,并击杀了梁州刺史任太洪。

当地百姓和獠人听说傅竖眼回来了,都很高兴,在路上欢迎接待的人络绎不绝。张齐只得退回去保卫白水,傅竖眼进入梁州,白水城以东的百姓就都安居乐业了。

北魏梓潼太守苟金龙兼任关城戍主,南梁军队来到时,苟金龙病重,不能指挥,他的妻子刘氏率领鼓励城中的百姓,凭借城池抗击敌兵,坚守了一百多天,兵士死伤过半。

城中副将高景阴谋叛变,刘氏杀掉高景以及他的同党几十人,对剩下的将士们,拿出所有的粮食和衣物平分。大家劳役相同,众人对她是既畏惧又依赖。

当时水井位于城外,被梁兵把守,正赶上天下大雨,刘氏命令拿出公家及私人的布、绢和衣服接雨,然后拧干取水,用城里所有的容器储存水。他们一直坚守到傅竖眼到来,梁兵终于撤退,北魏朝廷将刘氏的儿子封为平昌县子。

张齐多次从白水出兵,侵犯北魏的葭萌,傅竖眼派虎威将军强虬攻打杨兴起,杀死了他,重新夺取了白水。宁朔将军王光昭又在阴平打了败仗,张齐于是亲自率领二万多勇士和傅竖眼作战。

秋季,张齐的军队大败,逃了回去,小剑、大剑两地的驻军都弃城逃跑,东益州又重新落入了魏人的手中。

北魏中尉元匡上书揭发于忠“趁着国家有难,独揽大权,使裴植、郭祚蒙受冤屈,宰相贬黜受辱等等罪行”,请求将于忠公开诛戮。太后因于忠对己有恩,说:“于忠已经受到了特别的宽恕,不宜再追究罪责了。”

没多久,胡太后追忆于忠的功劳,说:“怎么能凭着一次错误就不承认他的其他功绩呢!”便重新封于忠为灵寿县公。

当年,北魏从宣武帝在世时就开始修建瑶光寺,宣武帝去世后寺庙还没有完工。这一年,胡太后又修建永宁寺,都建在宫殿旁边,又在伊阙口修筑了石窟寺,这些寺庙的结构都穷尽土木建筑的华美。

其中,以永宁寺尤为壮丽,寺中有一座高一丈八尺的金像,十座普通人高的金像,两座玉像。还修建了一座九层佛塔,挖掘地基时,把地下的泉水都挖出来了。佛塔高九十丈,顶上的柱子还有十丈高。每当夜深人静,塔上的铃铎声十里以外都听得到。佛殿如同太极殿,南门如同端门,其中有一千间僧房,所陈设的珠玉锦绣,使人目眩神迷,自从佛教传入中原,这样壮观的塔庙从未有过。

扬州刺史李崇上书,他认为:“高祖迁都洛阳以来将近三十年,宫殿没有修筑,太学也荒废了,城楼府庙很多都残破了,这不是发扬光大祖宗的基业,成为万国典范的样子。现在国子监虽然有学官的名义,却有名无实,没有教授学生的实际效用。所以应当停止尚方署中雕镂奢靡的劳作,节减永宁寺土木修建的事情,减少瑶光寺木材砖瓦的费用,分散修筑石窟的劳力,连同那些不急用的劳役一同加以减省,等到农闲时再修建那些需要修缮的建筑,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太后宽慰了他,却没有采用他的意见。

胡太后爱好侍奉佛陀,因此北魏百姓很多人都出家当和尚以致断绝香火。李玚上书说:“三千种罪过没有比不孝更大的,而最大的不孝莫过于断绝祭祀的。怎么能轻易地纵容百姓违反礼法之情,让他们肆意地追求佛法。家中尚有年老双亲,却抛弃家庭、断绝奉养,破坏当世的礼节而追求来世的利益!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怎么能放弃光明正大的政教而去听信那些鬼教呢!并且,现在南面的兵戈还没有平息,各种劳役不断,百姓的心思实际上是想逃避劳役,如果再听任他们这样下去,恐怕都会抛弃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家家户户都去做和尚了。”

都统僧暹等人对于李玚称他们为“鬼教”十分不满,认为这是在诽谤佛教,对胡太后哭泣着控诉他,太后便责备李玚。

李玚答复说:“天称为神,地称为祗,人称为鬼。《礼记》中说:‘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因此明者称为堂堂,幽者称为鬼教。佛陀本是由人出身,称他为鬼,我不认为这是诽谤。”

胡太后虽然明白李玚的话正确,却不好违背僧暹等人的心愿,便罚了李玚一两黄金。

南梁临川王萧宏的妾弟吴法寿杀人之后藏在萧宏府内,梁武帝令萧宏交出他,当天就把吴法寿依法治罪。御史台奏请免去萧宏的官职,梁武帝在奏折上批示:“爱护萧宏是出于朕的兄弟私情,免除萧宏的官职是帝王的法律,所奏照准。”于是,司徒、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萧宏被免职。

萧宏自洛口惨败之后,常常感到羞愧愤恨。京师中每次发生造反作乱之事,都打着萧宏的名号,因此多次被有关部门汇报,梁武帝屡屡宽恕了他。

一次,梁武帝临幸光宅寺,有强盗埋伏在萧宏府前以萧宏的官名命名的浮桥骠骑航上,等待梁武帝夜晚出来。梁武帝刚要出发,忽然心中一阵惊悸,于是便从另一座朱雀航的桥上经过。

事情暴露后,贼人口称是受萧宏指使,梁武帝流着泪对萧宏说:“我的人品才能胜过你百倍,处在皇位上还感到力不从心,你能做什么?我不是不能做诛杀兄弟的汉文帝,而是可怜你愚蠢啊!”

萧宏叩头如捣蒜,连说并无此事,但是终于因为藏匿了吴法寿被免了官。

萧宏奢侈无度,贪得无厌,他有库房将近一百间,位于内堂的后面,平时看守、防备地非常严密,有人怀疑里面是兵器,便秘密上报了梁武帝。

梁武帝对兄弟之情看得很重,所以很不高兴。有一天,梁武帝赏赐给萧宏的爱妾江氏丰盛的酒菜,并且说:“我要来你家畅饮。”

他单独带着老部下丘佗卿前往,和萧宏以及江氏开怀畅饮。半醉之后,梁武帝突然提出,说:“我今天想到你的后房走一走。”就坐轿来到后堂。

萧宏害怕武帝看见他收敛的财物,脸色十分惊恐,于是武帝心中更加怀疑他了,便把每间房子都检查了一遍,发现萧宏把每一百万钱作为一堆,用黄榜标记,每一千万为一个库房,挂着一个紫色标志,这样的房间有三十多间。

梁武帝与丘佗卿屈指计算,共有三亿多钱,其它的房间分别储存着布、绢、丝、绵、漆、蜜、麻、蜡等杂货,只见满库都是,不知道有多少。梁武帝这才知道库里放的不是兵器,也不计较萧宏的贪腐,还非常高兴地对他说:“老六,你的生计真可以啊!”于是再行痛饮到深夜才点着蜡烛回宫,从此兄弟俩重归于好。

萧宏在京城里有数十处房产,他放债时,总是让借债者把自己的田宅或是店铺作为抵押写在文契之上,过了期,马上就把借债者赶走,从而夺取他们的住宅,京城和东土百姓许多人因此失去产业。梁武帝后来知道了此事,下令禁止了此事。

没多久,梁武帝重新任命萧宏为中军将军、中书监,又以中军将军的官号兼任司徒。

司马光说:萧宏为将则覆三军,为臣则涉大逆,高祖贷其死罪可矣。数旬之间,还为三公,于兄弟之恩诚厚矣,王者之法果安在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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