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骨镇上,盛明利于亚答屋已经面见了一位马来土酋。马来土酋穿着传统的马来服饰,腰间佩戴着马来短剑,满心欢喜的接受了盛明利的结盟之意。
在盛明利决定支持拉惹珠玛亚德之后,义兴党也决定支持另外一名马来土酋。
自然而然的,两党为各自利益选择支持了不同土酋,也意昧着矿场的华工即将分为两个派系而互斗。
三人在矿场工作了已有一段时日,也快半年了。他们对于各自的工作也逐渐熟悉了不少,就比如叶嘉月炒的菜也终于合了主管的口味,而且还得到了主管褒奖。
唯独就是几个月来,矿场无不弥漫这一种腥风血雨的味道。时不时有人来此巡视,而对于矿场的看管力度也加大了不少。
黄正昌还是一如往常地做着同样的事,但他却听身旁的同僚聊起了几日前一名矿工死在郊外的事。
他们说话的音量不高,黄正昌只是隐约听到什么海山或是什么义兴,还有动刀枪之类的事。黄正昌想了想,或许只是帮派之类的江湖仇恨而已,也不以为意。
“走!”突然一个矿工带头召集了不少人马到主管的大帐。
大帐似乎在呼喊着什么口号,喊得激情澎湃。叶祖德悄悄往大帐里探头,见主管正团结众人,举拳高喊着打败义兴党。他怎么说也在矿场待了大半年,海山义兴两党之争也听了不少。只是这次主管还拿着大刀,更像是要准备杀人一样,群众激昂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誓死要随着甲必丹一同作战。
叶嘉月平时主管烧菜洗衣,可说是在矿场之中,离甲必丹心腹最近之人。他一路跑来找黄正昌和叶祖德两人,菜叶什么的都黏在衣服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听说了…甲必丹盛明利决定与一个叫拉惹珠玛亚德的土酋合作了……再过不久可能就会爆发战争了!”
“什么!?”黄正昌只想安分的打工,而不是想为了这些事而白白丢了性命,他脑子想的都是赶紧跑人的主意。
然而,对于此事,叶祖德倒是给了个不一样的看法。“阿昌,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入!”
别说黄正昌不理解,就连叶嘉月叶也一头雾水。好斗,也不跟自己人斗啊!
“若是海山党赢了,我们不就可以分得更多利益了吗?如果立下战功,那真的是飞黄腾达了!”叶祖德一席话的确没有毛病。在眼下时局,想要更好的生活就得靠争,而结交这些人物更是不二选择。
但黄正昌爱惜自己的生命,而叶嘉月自知不懂舞刀弄枪之事。
“主管,甲必丹来了。”一人进来了大帐向主管报告。
主管喝了一碗茶,拿起了大刀了,“走!兄弟们这次一定不能输!”
一群人浩浩荡荡从帐里走出来,直奔矿场入口。甲必丹也换掉了原本的清朝官服,穿起了简单而便捷的服饰。其左手边那名神情严肃、身材剽悍的人便是盛明利手下的一员大将,刘壬光。在右手边的则是这次的作战副指挥,叶亚来,也是刘壬光的副手。
叶祖德毫不犹豫地加入了队伍,也拿起了大刀。
黄正昌和叶嘉月两眼相看,想着同一件事。
终在隔日,战争爆发。几百名矿工这次放下了铁锹,拿起长矛大刀冲向前方厮杀。海山党与义兴党杀得正火热之中,黄正昌与叶嘉月则选择了保住小命,紧紧张张地找了隐蔽之处躲藏起来。
“你说祖德现在在哪里?”叶嘉月带着黄正昌来到平日里做菜的伙房。
黄正昌往窗户外睄了一眼,“他应该是加入了叶亚来的队伍……”
“那里有人!我认得他们!他们是海山党的人!杀了他们!”突然有一人用刀指着两人藏身的伙房大喊。
两人得知行踪败露,失了方寸的黄正昌还想冲出门去,但被冷静的叶嘉月给抓住了手腕。他气得直喊道:“抓什么啊!跑啊!外面都已经杀红眼了!”
“你傻啊!这儿是伙房!”叶嘉月指了烧着水的柴和炒菜用的料酒,又指了指身后的窗户。
黄正昌随即意会,拿起了酒瓶就往门口砸,一连砸了几个。叶嘉月也从柴火中抽出了一根木柴,待黄正昌跳出窗户后,自己在逃出前把柴火扔向那满地料酒,瞬间就燃起了大火。
伙房被烧,原本想闯入的几人止步不前。熊熊火焰也引起了附近海山党一派人的注意,转向伙房方向。几名义兴党的人寡不敌众,最后被杀,尸体被扔入伙房中。
两人自逃出伙房,只知一路往前跑。双溪乌绒已经不太平了,尽管离开了矿场,但到处仍是两党人马的厮杀。不仅是华工,还有两位马来土酋的人马也加入了战争。
到处一片混乱,黄正昌又想起了当初逃离码头时的情况。他拉着叶嘉月说道:“走!我们再逃进附近的森林去!”
“好…好!”叶嘉月先是瞪大眼的错愕一阵,但又有几人死在刀下的情形之下,猛摇了两次答应。
刀枪之间摩擦碰撞的声音围绕在双溪乌绒的每一处,时时刻刻可听见人们的惊恐声和惨叫声,但这始终浇灭不了两派人马所引起的烽火。
华工的武器有大刀、长枪之类。巫人的的武器有短剑、长矛之类。当然了,还有火枪。
躲入了森林整整一个月,还是不时听见人们械斗之声。黄正昌与叶嘉月循着水声开始往森林内移步,整整一段日子的奔波,弄得他们精神不济。
这段时间全靠森林的野果子过活,偶尔他们也会出林去找些食物,但今日却倒霉的在林子迷了路。
在森林里每踩一步,都发出枯叶碎裂的沙沙声响。两人担心暴露行踪,因为正在刚刚,他们发现这森林有几条人走的路径。也因为这样,这迫使他们需要踮着脚尖走路,尽力不太大力的直接接触地面。
“阿昌,我们要怎么找到祖德啊?”叶嘉月拨开了缠绕在额头上令他感到阵阵刺痒的蜘蛛网。
黄正昌皱眉挥手,“你动作不要这么大!待会儿被发现就惨了!至于祖德…等局势平稳一些之后,我们再找他吧!”
叶嘉月不出声,也就代表他默认。
随着越来越深入森林,潺潺的流水声也逐渐清晰。叶嘉月看到了河水泛起的磷光,一个箭步便想要冲到河岸旁,不料却被蹲在一旁的黄正昌给拦住。
黄正昌往下拉了拉他的手,示意要他也蹲下。
叶嘉月一本正经对着黄正昌说道:“你爱拉你拉!我一夜没吃东西,没什么可拉!”
黄正昌红了一下耳朵,拍了那叶嘉月光滑的阴阳头,他从草丛间隙指着河对岸说道:“有人啊!傻子!”
叶嘉月往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本看不出有人的踪迹,但随着对方似乎错脚踩到了枯枝而发出了声响,他也发现的确是有人在移动,而且还是一群人。
原本还在猜想是否是义兴党或是土酋的人,但叶嘉月却认出一顶帽子。
那是甲必丹戴的官帽!
“阿昌,是自己人啊!是盛明利!”叶嘉月激动地站起来但瞬间又蹲下了!
黄正昌也被惊到了,“怎么了这是!?”
“是…是…是巫人!”叶嘉月双腿发抖。
黄正昌捂住自己和叶嘉月的嘴巴,他欲先观察局势,再做打算。
“甲必丹!我们似乎迷路了!”一名副手正在向盛明利报告眼下的情形,而盛明利实在心烦,此战来得突然,因而被迫仓促应战。最终导致这落败的下场。
然而,他原想打算到芦骨镇投靠拉惹珠玛亚德,却不想在途中迷路,如今正准备返回双溪乌绒。
他看了看身后的兄弟,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且还有身上带伤。既然此处有河流,他打算在此休整一番。
“我看我们还是先悄悄撤了吧……总觉得等会儿双方人马一见面,就是一场厮杀啊!”叶嘉月扯了扯黄正昌的衣角。
但平日里总想保命的黄正昌竟也大胆了起来,总对叶嘉月先按兵不动,观察局势变化再做打算。毕竟隔着一条河道,怎么追也追不上吧!
叶嘉月把脸都快憋皱了,心里想着黄正昌疯了!
“甲必丹!糟了,我们被埋伏了!”一名士兵慌张大喊。
盛明利用手舀起了一把水,正喝一口,一听自己被埋伏了,赶紧洒掉手上的水,拿起了大刀防备。
“保护甲必丹!”众人呐喊,并将盛明利围在人群中心。
一支支的长矛如同蛇头一般,缓缓伸出林子,盛明利一群人被困在了河旁,无法动弹。紧紧逼近的马来军队占尽了优势,拿着长矛的勇士在窃笑着。
很快的,他们就能在这次的战争中立下战功。
盛明利简直想放弃抵抗了…他率领的都是自己的随身亲信和一些残军,无论人数或战力都远远不及面前这支马来敌军。
马来统领认为这样的僵持已经是无谓的了,反正自己已是不败之地。一声喝下,支支长矛插入了华军的心脏。倒在地上的战友口吐鲜血,痛苦地捂住自己的伤口,一阵抽搐之后便翻眼死去。
盛明利一方显然已经告败,两名马来士兵抓住了盛明利。尽管他再三哀求,最后仍被敌军割下首级。
蹲在河岸对面的两人已经看傻了眼,黄正昌后悔自己方才真该听叶嘉月的话,趁机逃跑才对!万一自己也被抓住了…岂不是也要被割下首级?
“现在怎样…甘愿走了吧!死得身首异处可是不瞑目啊!”叶嘉月已经转过身去,准备逃跑。
黄正昌也转过了身,“行…行!赶紧跑!”
沉住气,底盘打稳,屁股微扬……
“三…二…一!跑!……哎呀!”黄正昌像青蛙快起跳时被切断了脚一样,抱头鼠窜。
一声枪声很巧的在他要起跑之时响起,这也着实吓了他一跳。
但也好在,那群马来士兵听到枪声之后也循着声音赶去,并没有停留在河边过久。
缓过神来的黄正昌靠坐在树干上摸着胸口,一口喘一个大气。叶嘉月也的确被吓着了,整个人都蹲得出神了。
一群人正往着一个茅屋开枪,茅屋附近躺着几具尸体。经人辨认之后认定是海山党的人,而副指挥叶亚来则躲入了茅屋。
身材小号的叶亚来躲在桌子低下闪避枪林弹雨,他顿时之间感觉大腿一阵剧痛。他卷开裤脚一看,是子弹打中了腿。额头的汗直流不停,他紧咬着衣领子忍住疼痛。
他所在的是一间烧炭人的茅屋,急中生智的他拿起一块木炭扔去了东边的草丛,并成功把火力引开,而自己则忍痛躲进了反方向的草丛,来了一出典型的声东击西。
幸亏战场是在较偏僻的山林,树木草丛是绝佳的掩护体。他穿过了草丛,越过森林,一路逃往马来盟军的芦骨镇。
无奈大腿中伤,最终还是因流血过多而昏厥。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说马来话。
“Sana ada orang !(那里有人!)”一支马来队伍的士兵突然发现叶亚来晕倒在了草丛中。
其中一名将领认得叶亚来是甲必丹的副指挥,于是下令让人将他背起,带回芦骨镇治疗。
叶亚来这才真正的昏厥过去,辛亏遇上了友军。
叶祖德也身负重伤,一路往着芦骨镇的方向跑去。他的肩膀受到了刀上,留下一道细长的刀口子。一路上为了逃避追兵的他并无休息,跑得嘴唇渐渐发白。
黄正昌和叶嘉月一路如摸石头过河一般走走停停,算是已经逃出双方厮杀的战场。叶嘉月看着地上的小路径,不禁感到有点儿眼熟。但自己又实在想不起,于是就让黄正昌一起帮着他想。
“你看看,这路径怎么那么熟悉?”叶嘉月用鞋抹去了一个像是动物的脚印。
黄正昌踢了一下他的脚,大声说道:“你怎么还抹掉了!?”
对着叶嘉月撒气之时,他才想起张明当初带着他们到双溪乌绒时,走的也是这种乡间小路。
“我想起来了!我们从芦骨来双溪乌绒就是这条小路!”黄正昌恍然大悟。
叶嘉月突然警惕四周,他指着不远处说道:“有动静!”
黄正昌也听到了有人穿梭草丛中所发出的声响,两人弯下身子,缓缓地向前走去。叶嘉月依靠那人移动时所发出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拖着什么东西在走,而且走得一停一顿,似乎像是受伤。
“阿……”那人还未来得及说完,就晕倒在了路上。
黄正昌看那人衣着眼熟,急忙前去查看,竟是叶祖德!他脸上还有鲜红的血渍,而手紧紧捂住肩膀上的伤口。叶嘉月一看是血就开始慌张,他支支吾吾地说道:“祖德不会死吧!阿昌…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突然问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黄正昌说得连自己都乱了…
赵永德!黄正昌突然想起了在芦骨镇的赵永德!海山党既然选择芦骨镇的土酋作为盟友,那么芦骨镇应该是个安全的地方!黄正昌打定了主意,决定把叶祖德带到芦骨镇治疗。
他和叶嘉月一人合挽着叶祖德一边的胳膊,一路上趁叶祖德还在昏迷,说了他不少坏话。
“你说这人也是活该了!让他随我们躲,他偏不!现在出事了…还不是得靠你我来救助!”叶嘉月说完,往地上吐了一滩口水,毫不在意自己那曾经是读书人的身份。
黄正昌怎会让叶嘉月专美于前呢?他骂得那么开心,自己当然也要多加几句。
“可不是吗!他这人就是脑袋被椰子给砸了!除了四肢发达一点儿,就没什么用处!就是一属牛!而且还是一头蛮牛!”黄正昌说完还偷偷扯了叶祖德的辫子。
叶嘉月一看,乐了,也扯了几下。平日作威作福,如今落难于此,不落井下石怎对得起自己呢?叶祖德就是完完全全一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样子。
在去芦骨镇的路上,黄正昌算是把难听的话都说光了,叶嘉月那毒舌也说得没词了,还扯不少次叶祖德的辫子。
或许他们只是不知道,叶祖德一路上都只是在眯着眼睛。
带着一个伤患赶起路来的确吃力,但在矿厂工作了一段时日,黄正昌和叶嘉月的身子骨的确比以前硬朗了不少,力气也大了不少。一步一脚印,步步走得慌,总算是在天黑不久之后赶到了芦骨镇。
赵永德正躺在竹编的躺椅上晒着窗口透进来的月光,浅尝着几日前族亲从中国带来的福建贡茶,方山露芽。一想起这个族亲,他就不禁感叹自己已经老了。
当初来到这里时,身无分文,若不是靠着没日没夜的在洋人的园里苦干,安分守己,恪守品德,才能过得现在如今安稳的生活。想想来时离开前,督了一眼老家,是如此地破旧不堪,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寄回家的家书二老是否已经收到。
“茶是好茶…今晚的月亮不够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啊……”赵永德眼角的皱纹,像是他在异乡打拼的见证。
碰!碰!碰!
“有人吗!快开门啊!”
正在感性的赵永德被突入起来的敲门声给吓得洒了茶水,弄一身都是。急促的敲门声响得贯彻云霄,像是准备把门拆了一样!
“来了!”赵永德不顾已经熟睡的妻儿,大声吆喝。
气冲冲的推开大门后,前脚往门槛一蹬,就感觉踩到了暗红色的血泊,若不是扶着门把,恐怕早已滑倒在地。
“赵兄!快快帮帮叶祖德!”叶嘉月满头大喊,气喘呼呼。
赵永德一见是友人,再看叶祖德满身都是血,不出一刻便让两人将叶祖德抬进屋中,自己再望了望门外才关上大门。赵永德无须多问便已知何事,双溪乌绒的事他早已经得知,几日前也有不少伤兵逃来芦骨镇,
赵永德忧心忡忡的对着两人说:“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先把门外的血渍清掉,等会儿我让嫂子那些膏药给叶祖德包扎。”
“好…多谢了!”黄正昌握拳以示谢意。
叶嘉月坐在地板上,倚靠着墙壁,他总算能喘上几口气了。
“双溪乌绒那么乱,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赵永德唤醒了其妻为叶祖德包扎后,端来了两杯茶水。虽说舍不得就这样将名茶送人喝,但碍于有几分情分....还是不计较了。
黄正昌恭敬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后绘声绘色的给赵永德描绘双溪乌绒如今乱糟糟的局面。如他口中所说的,矿场的华工分裂,互相搏斗,华巫两族中的派系各自结盟互相缠斗。
比起这些,甲必丹盛明利之死更加震惊赵永德。甲必丹一死,这也代表着华人当地社团失去了领导者,情况恐怕只会更加糟糕。
赵永德同时惊讶一件事,“你们说叶祖德参加了海山党,而你们是趁矿场一团混乱之时逃出来的!?”
“是啊!”黄正昌疑惑为何赵永德的反应会如此惊讶。
赵永德这才叮嘱他:“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我家,别出去了!海山党落败,叶祖德又是海山党的人,时局不稳,你们就在这里避避风头。”
叶嘉月放下了茶杯,笑着说道:“诶?正合我意!”
黄正昌无意理会他,其更加在意的是叶祖德的伤势。他去同人火拼,而自己却带着叶嘉月逃跑,对此他已经感到羞愧不已,暗暗责怪自己不忠不义。
赵夫人包扎好之后对赵永德说:“虽说伤口深了一些,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但千万要好好休息,明天我到镇上去买些药材。”
赵永德点点头,但后来后知后觉又问道:“我同张明订的那批药材没有你要用到的吗?”
赵夫人左看右看,并不想回答赵永德的问题。赵永德觉得有问题,又问了一次,但赵夫人还是不想说。
再三追问之下,赵夫人也瞒不下去了。
赵夫人因有外人在面前,优雅地用手遮住了嘴笑一笑,“就那一批啊…来的路上受潮了,全坏了!哈哈!”
“什么!!!”赵永德气得跳起来,忍不住大力拍打桌子,他接着骂道:“那混蛋卖药材还不懂怎么保护药材吗?!我的钱!还有我的几头好猪啊!”他气得直跺脚,一副要将张明千刀万剐的架势。
最后还是赵夫人上前安抚他,赵夫人拍拍他的肩膀,温柔的说道:“算了算了,人家张明也是第一次卖药材,也别太责怪他了!”
赵永德无语…“诶!”
叶嘉月难得见赵永德被气得像猴子一样,“赵兄,这茶是福建的方山露芽吧?”
赵永德听叶嘉月说出了茶的来历,对他忽然间有些刮目相看。黄正昌一旁看了不是一番滋味,叶嘉月喝一杯像条狗似得,一次舔一点,自己呼噜呼噜的都喝了三杯了。
对他而言,什么方山露芽?自己老家的擂茶才是最好喝不过!
“你们也先休息吧!我先陪我们家老的上楼去了啊!”赵夫人扶着气急败坏的赵永德缓缓上楼,黄正昌还可依稀可见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在碎碎念着什么。
他后来想想,反正不是自己,要也是那卖给他坏药材的张明!
叶嘉月喝了茶,但也褪不了他的睡意。他躺在地板不一会儿,就睡得打鼾了。黄正昌倒是没什么睡意,查看了一下叶祖德伤势后,便走到了未合上的窗口。
月光虽有,但可惜了月亮不够圆。黄正昌靠在窗口旁望着月亮,按捺不住情感想起了远方的家乡。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够荣归故里。”黄正昌对着天上的嫦娥抛下了这样一句誓言。
矿场已经回不去了,他知道,他必须再另寻一条生路。只是…离开了双溪乌绒,再一次回到芦骨镇,在这里又能有什么能让自己改变命运。
“啊……”想着沉重的问题,不知不觉也打了个哈欠,睡意总算来了。真是讽刺,一想到要打拼,就会想睡。怪不得那么多人到今日还是过得浑浑噩噩,自甘堕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