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这三枝,谢谢。”
低腰微笑的阿婆把我指向的三枝向日葵拿出花筒,去接我递过去的钱。
我接过报纸简单包扎了一下的花,要了花店的新电话,微笑,推门转身出去。从花店独有的芬芳中剥离出去的我,重新陷进了一片车水马龙。高楼与高楼的缝隙里挤出来的阳光正打在报纸里的花上。
我站在走出不远的街边等红灯,回头看。阿婆站在店门口望着我,挥着手。
“下次再来。“阿婆声音低低的也很清楚。
“好的,一定。“我挥手回应阿婆,看着她背影消失在繁华街头的那间花店。
我回头继续等着红灯,看着来往匆匆的车辆。
握着手里的花,街边乞讨的乞丐慵懒也很可悲,新闻里的战争接连不断,嘈杂繁忙的工作信息还躺在手机里——我,站在街角的红灯旁,握着手里的花,愿意放下所有,任十九岁的自己从从容容地走过这条干净的路。
八岁,我第一次见过蜗牛。在街边破房子前的一株草上。
“来,见见阿姨。“
妈妈把我向前推,这面孔我并不熟悉。但是笑的很开心,大家笑的都很开心。我知道妈妈是让我来的。这里很温暖,我们坐了两天的火车来到的这里真的很温暖。但和我的想象很不一样,我以为会有一大片绿油油的西瓜田等着我。但也只是高楼和水泥地面。
“孩子就交给你了。“
我忘了爸妈呆在这里多少天,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和本该熟悉却陌生的阿姨一家。阿姨家离学校很近,学校的栅栏上满是爬山虎的藤蔓,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枫树,树干要三个小朋友抱才能围起来。一到秋天就簌簌的落满周遭的街。
“拿个凳子下来看电影。”
那时候有社区电影看,《叶问》。一辆白色的车装着录影的设备,几个人忙着布置,一群人在下面嘈嘈乱乱的讲着各家的近况。电影开始的时候又全部归于寂静。不远处的小卖店老板推着车来卖,烟,糖,瓜子。我坐在人群中,电影放的什么早就已经忘记了,就记得一群人,时而笑,时而怒,没看到一半的电影,就已经偷偷和小伙伴溜走了。
“走,姐带你去吃东西去。”
老姐是三姨家的姐。那时候高考的姐,也总是带着我。她在那边学习,我就在床上搞怪打扰她。
她拗不过我就带我出去吃东西。路边上的烤肠一块钱一根,鸡柳几块钱一袋,老姐掏出自己的零花钱来请我吃。
那可能是所有人小时候最美妙的回忆了,坐在街边吃着大人所谓的垃圾食品,享受着自己的时间。老姐是不怎么吃的,都是我在吃。
在那个有好吃的就能满足的年代。
我想,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让自己的小孩当班长的钱老师,小孩考了第五名就脱下裤子在全班面前挨打。
要么就是,班级第一的小孩和成绩一般的打了起来,老师什么都不问上去就给了后者一个耳光。
要不然,校门口讨饭的乞丐突然站了起来,我开始后悔自己给他的零花钱。
我每天背着书包和阿姨告别,假装认真的听讲。
老师不在就和同学在洗手间做水气球丢来丢去。
用瓶盖做陀螺比赛谁转的时间长。
不做作业检查的时候假装肚子痛躲进厕所里。被家长发现,打一顿,在家写一下午作业,眼泪鼻涕一把。等回到学校,所有事情照旧。
我,站在街角的红灯旁,高楼的缝隙里挤出来的阳光正打在报纸里的花上。
远方的烟花,无数的家庭祈祷新年的好运;拥挤的地铁,匆忙的人们在赶紧下一程;旷野的哨岗,驻扎的士兵保护着自己的信仰。
我,站在街角的红灯旁,握着手里的花,望着人海里那个挥手匆匆的阿婆;是的,我愿意放下所有。
任十九岁的自己从从容容地走过这条干净的路。
慢慢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