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青春原本就是一场颠沛流离的旅行，我们在路上遇到过很多人，有的人和擦肩而过，有的人和你相视一笑，有的人和你亲热拥抱，有的人则深深的埋藏在了记忆里。
“周木木你干嘛呢！回头看什么看！后面是有哪个女同学这么好看还是后面贴了钱能让你看半节课的？让你坐第一排是让你看黑板，不是让你上课干别的事的！拿这书到后面站着去，下午你就站后面上课！”
在班主任的咆哮和同学们的哄堂大笑中，我幽幽地站起来，脸色和班主任今天穿的红色外套一样鲜红。
我收拾收拾书本灰溜溜的起身向后走去，同学们的笑声让我脸埋得更低了，从教室第一排到教室最后，十米距离我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我脸红并不是因为被老师点名批评，或者同学们的哄堂大笑，而是因为老师说的没错，我确实在回头看一个女孩子。而且，我这一看居然就是半节课。
那年，我十七。
02
她叫白锦瑜，好听的名字，婀娜的身姿，长得也是玉洁冰清。她是我班的班花，也是我们班中人缘最好的，她办事能力强学习用功，简直就是老师手中的香饽饽，男生们眼里的女神。
她是这个学期刚转来的插班生，听说是家里有事所以从澳大利亚回国上学。在她来到我们班那天正值英语课，她在英语老师的要求下用英文做了一大段流利自我介绍。在那个年头有多少个英文字母都得掰着手指头算的我们，哪里见过张口就说如此流利英语的人。
不过这都不重要，我并不在乎她家是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或者她爸是什么国际大富豪，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一个大眼睛，长睫毛，小嘴唇，谈吐温文尔雅的女孩儿。长马尾蝴蝶结配一条粉色长裙，在她出现的短短几秒钟时间里就将班里所有女生全部秒杀了一遍。一眸一笑就征服了我们大部分的男生。当然了，包括我。
自打那以后，从前衣冠不整，滕头垢面的我在她转来的短短两周里就改掉了邋遢的毛病。他们说当你开始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也终于开始爱你自己了。那天起我就开始认真洗漱，开始研究穿衣打扮，开始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尤其是在她面前。
暗恋，无非就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她的嫣然一笑并与我无缘但依旧可以让我心花怒放；她的黯然神伤虽与我无关但仍让我痛心疾首。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了暗恋的滋味，突如其来的悸动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退路的，就像雨点对大地的渴望一般，开始就无法回头。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周木木！你给我站起来！”班主任在班会上冲我吼道。
原本只是趴在课桌上等放学的我吓得一个激灵，急忙站起来，虽然不知道法犯哪条，但还是摆出了一副负荆请罪的表情。
“你看看你自己！啊！这成绩怎么回事！从班里前五掉到现在的多少了名了！……”
班主任每周都会点名批评一些同学，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诚如班主任说的，我这段时间心都放在了她身上根本无心学习，成绩自然也是一落千丈。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班主任叫起来点名批评，但以前的我是那么满不在乎，但今非昔比，现在毕竟我的心上人就在我后面不远的地方坐，她要是在后面看着我被叫起来对于我来说确实是一件挺丢人的事的。
不过，她在看我吗？万一她不看我呢？她最好还是看我吧，那我站直点。她要是不看我是不是不喜欢我啊？那她看我是喜欢我吗？她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年轻脑子开始了不断的博弈，一开始只是关于她会不会看不看我，后来变成了她喜不喜欢我，再后来……
实际上她看不看我是不重要的，我在被班主任数落的的时候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是最重要的。
这就好比我光着膀子捅了马蜂窝还不知道跑。但是等我回过神已经晚了。
“周木木！周木木！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啊！老师在批评你！你什么态度！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没错，看来我是捅着马蜂窝了。
“你现在给我收拾东西，我不想在第一排看见你了，去吧，去后面坐着吧。”
啊？我的第一排啊！代表尖子生的第一排就这样要和我说再见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也太突然了！
她的目光在后排的同学身上游离了一圈，大声对着后排：“来，王家成你最近成绩不错，进步的很快，你坐周木木这里。”她瞟了我一眼，“周木木你给我到后面去。什么时候成绩够了再回来！”
这话刚出口就像是在班里放了一颗重磅炸弹，哄的一声引爆了，全班人都被炸懵了。
王家成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表情像是吃了一碗放了三天还落了苍蝇的馊面条一样难看，而我则像是中了几百万彩票一样。剩下的同学除了错愕还有浓浓的嫉妒。
是的，王家成的同桌就是白锦瑜，是我每朝思暮想的锦瑜！这个座位可是全班公认的最好的座位，甚至有传言说王家成因为要和锦瑜做同桌给班主任买了不少好东西，现在看来这个传言不攻自破了，因为马上全世界离她最近的人就要是我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甚至有一种想上台给班主任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回过神来，头都没抬，把书包扯出来，桌子上的东西随便往包里一扔，抓起书包就往后走，径直走到王家成边上静静地等着他从我的座位上离开。这动作一气呵成绝无半点拖泥带水。
王家成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收拾东西。
“王家成！你聋了吗？收拾东西给我过来，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老师，我……”
“你什么你？赶快！”
他噘着嘴，皱着眉头极度不情愿的开始收拾东西。
“锦瑜。”王家成轻轻的呼唤着我的新同桌。
“啊？”锦瑜略显不耐烦，毕竟全班人都看着呢。
我站在边上也有点微微的担心，这小子要是这时候突然干出点匪夷所思的事情那该有多可怕啊！
当然了，他干不出临走表白这样狗血的事情的，他就是有这心也没这胆。
他只是和锦瑜告了个别。
“锦瑜，你别忘了按时吃早饭。”
这话听得我又好气又好笑！你小子都什么关头了居然还不忘让锦瑜按时吃早饭！你大爷的，人家吃不吃早饭关你什么事！你卖她早饭啊！服了你了，告别都不会的吗？锦瑜的早饭以后我承包了，365天每天不重样，你赶紧收拾东西给我走人！
我看出来他慢慢腾腾收拾东西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指望老师嫌他动作慢就改主意让我和别人换。
哼，就你这点小心思我还是知道的，我岂能让你得逞？
我对着老师大声说道：“老师！王家成可能东西太多了，他可能东西太多收拾不完，别耽误了您上课，让他先坐我那吧，我都站了这么久了也够累的了。等下课我帮他收拾东西。”
老师点点头，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我看到这目光真害怕老师回心转意了再让我坐回去。不过老师紧接着就冲着王家成喊到：“王家成你别磨蹭了！书包先放这，人先给我坐第一排去！快点！”
这回他一点都不敢磨蹭了，站起来就走，我尽力地回避他充满杀气的目光。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坐下和女神打个招呼。
“嗨，你好啊，你刚转来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周木木。”
“怎么会，我当然认识你了，第一次看到你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叫周林呢。”
“哈哈，如果你喜欢的话叫什么都可以哦！”
从那天起，我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一分钟都不想离开座位，甚至希望老师每堂课多拖一会，以前的我是那么讨厌学校，可现在的我对上学有了无限的热情，哪怕是发烧感冒我也从无怨言，开开心心的去学校。
我偷偷的享受着这与她有关的一切，她的声音她的表情她的声音还有她的清香。
那年，我十七。
03
说来奇怪，锦瑜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清香。
原来的同桌告诉我你喜欢谁谁身上就有你喜欢的味道，眼睛是第一个发现你有没有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但鼻子是会告诉你喜不喜欢一个人的。
我以前从不信她的胡言乱语，因为我只感觉人身上要么就是洗发水或者洗衣液的味道，要么就是脚臭汗臭混合的要命气味。直到我坐在锦瑜旁边我才明白原来同桌一天天的胡言乱语是真的，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真的可以闻到她身上特殊的味道。
不可否认的是，她身上的清香对我而言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我不由自主得想凑过去闻一闻。
终于有一天在她趴下睡觉的时候我偷偷如愿以偿了一下，虽然在现在看来真是即可笑又无趣，但我确实大胆的凑了过去。我们之间虽然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但我还是悄悄的移动了很久，每一寸都令我心跳不止，每一厘米都得小心翼翼。
终于在偷偷接近到距离足够近后猛猛地吸了一口带着清香的空气，那可能是我闻到过最沁人心脾的味道了，就像是躺在花海里肆意的享受着美妙的空气。
她突然的一声质问结束了我的好奇心，也吓了我一大跳。
“喂，你干什么呢？”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脸转过来了，我刚才鬼鬼祟祟的丑态可能已经被她净收眼底。
“……”
我尴尬的僵住了，依旧保持着用力抬头吸气以及一脸满足的表情。
我想解释但没有任何借口可供我选择。我更尴尬了，我依旧红着脸仰着头，她盯着我，我盯着天花板上的电扇一圈一圈的转着。
就在这时上课铃突然响了，我算是从这尴尬的境地中解脱出来。
“变态！”她向我做了个嫌弃的表情，把我撂在原地，坐好准备听课。我收回僵在原地的身体和表情，看着她，虽想解释点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种身败名裂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等到再下课后她转过来，一脸认真的看着我，“周变态！你上节课间干嘛呢！”
我原本还幻想她不再追究了，可没想到还是不依不饶。
“咳咳，那个……就是……”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能够解释，我也不可能告诉她我就是喜欢她身上的香味吧，“我没干什么，真的。”
“我才不信呢！你刚才就是一副很变态的样子，而且很猥琐！”
“哎哎哎，不是，我……”
“你怎么了，我都看到了。”她露出一抹微笑“这样吧，要不你给我带早饭，我就放过你！当然了我会给你钱的。”
“啊？哪跟哪啊，你这明明是套路我吧！”
“什么啊，你自己一副猥琐的样子。带早饭！我就原谅你！”
“不带不带！”如果放在平常，别说带早饭，就算带一日三餐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但是突然上来的倔强我自己也没拦住。
“我想吃韭菜盒子了，但是买不到。”她就像没听到我的拒绝一样接着说。
“我也买不到！”我依旧倔强的要挽回面子。
“你明明早上吃过！”
“啊？没有！”
“你牙上还有韭菜叶呢！”她掩着嘴笑着说。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还有比被自己女神当面说自己牙上粘这着韭菜叶更难堪的事情了吗？
我赶紧扭头，偷偷的清理一下。
她看我这样以为我是生气了，“哎呀？生气了？木木，我就开个玩笑，又没人听到的！别生气啊。”
这是她第一次叫我木木，虽然也有人这么叫我，但都是些和我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听她这么亲密地喊我，我心里开满了花。
她撑着桌子把头凑过来偷偷看我到底什么表情，女神的脸凑的这么近我的脸更红了，我不敢把脸转过去，但我用余光偷偷地看她。不怕笑话，当时的我脑子里有一个小恶魔，一直在告诉我：快！现在是好机会，快转头亲她！快亲她！
不过我还是劝住了自己。
如果我干出那种傻事估计接下来就没有什么故事了。
04
虽然下课我们的玩笑总是说说就过去了，但是带早饭这件事我确实是放在了心上。
我们的学校上课比较早，有早自习，自愿去。早来的人可以看书学习或者吃早饭。我向来是对早自习嗤之以鼻的，按照李小一的说法，有上早自习的功夫为什么不在床上什么都不干多躺二十分钟。
我一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早自习签到加分从来没有我。但直到那天她提出来让我给她带早饭那天，我就自愿每天都早起半个小时了。
我是个赖床高手，任何情况下的早起都是我非常厌恶的，但只有那段时间我每天都会醒的很早，就连晚上做梦都是去买早饭给她带去的场景。并不仅仅是因为我自愿早起去为她买，而是因为一直有人试图给她带早饭，我岂能落后于他们？
她不方便吃早饭是人尽皆知的（她的消息总是流传的很快），但原因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也许是和早餐店不顺路吧。
于是比我聪明的情敌们都明白该怎么做了，像是王家成这些人隔三差五就会带早饭给她，甚至有外班的同学有时还会把早饭放错了放在我的抽屉里。（对于那些放错抽屉的早饭我都把它们吃的光光的再把油腻的情书撕碎扔掉。乐此不疲。）
但无论是自己班同学还是外班同学，她对于这些早饭都是不怎么搭理的，有时候是在推脱不下去就简单应付一下然后晚上放学偷偷扔掉。我甚至一度以为女孩子要想长得好看关键在于不吃早饭！
所以那天她告诉我让我给她带早饭其实我是兴奋不已的，我才知道原来她也是食人间烟火的，而且还要食韭菜盒子。（后来才知道原来韭菜盒子那一部分是开玩笑的。）
所以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在家吃过早饭，美名其曰不想让父母辛苦早起为我做饭，实际上是另有所图。不过在爸妈的感动下我才能一直拿着两人份的早饭钱游走于我家附近的早餐店。
从包子油条到蛋糕甜点巧克力，半学期下来哪一家早餐店有什么好吃不好吃便宜的贵的早点我都了如指掌。
当然每一次我给她带完早餐后她都会如实给我她那份的钱，无论我怎么拒绝她都坚持给我，实在不行就威胁不再和我一起吃早饭。
没错，自从我给她带了早饭后我所有早饭都是在学校解决的，当然了，和她一起。（多亏了学校有规定早自习必须在自己座位上不准随意走动。）有时候我还会故意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让她来尝尝我的或者我尝尝她的，那种温暖的幸福感是我从未有过也再没品尝过的青涩的幸福。
而且还有我不明白的一点，就是她只吃我给她带的早饭，起初情敌们发现了我给她带早饭她会“照单全收”，他们也开始纷纷效仿，比如今天她吃了蛋糕，情敌们第二天就会买更高级的蛋糕送来。
但是我最自豪的是无论是面对“豪华早餐”锦瑜都置之不理，依旧只专心吃我给她带的包子和咸菜，她笑称这样的早饭她吃了不会坏肚子，大早上吃蛋糕肚子受不了。可我给她带蛋糕的时候她依旧是会悻然接受。我并不是很懂，也许吃我的方便吧。
不过幸福真的很简单，就像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我只要能坐在她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脸上时刻洋溢着幸福。
就那样我浸泡在我小小的幸福感中度过了一整个学期。
05
放假以后我们的联系就不是那么多了，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讨厌暑假，没有她的日子我总是百爪挠心。
就在我觉得要失去她时居然接到了她的电话。而且这是还是她第一次打电话过来。
我激动的抓起电话：“嗨，同桌，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我努力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喉咙让自己表现的不至于那么欣喜若狂。
“嗨，木木，没怎么…”轻飘飘的几个字后忽然没了声音。“喂喂？”我诧异的检查了一下手机，通话还在继续。
我隐约听到电话那边微微抽泣了一下，“没什么木木，我只是有点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给你，咱们说说话吧。”
“好啊！”我激动的声音几乎变了调。这不正是我翘首以盼的吗！
我印象里那一天我们打了很久的电话。从上学放学聊到了假期生活，从天文聊到了地理。虽然具体我们聊了什么我已经淡忘了，我只记得我们聊了很久，聊得依旧非常投机。
忽然她笑着问我：“木木，你学习挺好的，人也挺好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啊？”“啊？”我一愣，心头最敏感的地方被轻轻地戳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问你呢，你好好说，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电话那头的她突然严肃起来。“有！”我鼓起勇气向电话说到。
说完以后我的心脏仿佛停了三秒钟，窗外的蝉在叫，车水马龙的街上并没有因为燥热的天气就安静下来，但是在那个“有”字脱口后我能听到的只有我自己的心脏在疯狂的跳着。
“嘿嘿，我就知道，说吧你喜欢谁啊。”电话那头并没有察觉到我的紧张，继续充满期待的问到。
“那你猜猜吧！要是猜对我就告诉你！”我倒是希望她不猜，如果我说是他，那她万一拒绝我岂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
“喂！你耍赖！”
“那要是不猜就不告诉你了。”
“好吧，是咱们班的还是别的班的？”
看来她的确要刨根问底了，我开始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让她猜了。
“咱们班的。”
“好吧，那我猜猜，恩，是张青青吗？”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是她！”
“我明明看到你们俩平常都有说有笑的，那难道是李萌？”
“不可能的！我对她根本没有好感。”
电话那头忽的没了动静，我松了口气，也许她没兴趣了吧。
我刚想开口转移话题。
“那个…木木，我不想猜了。”她深深得停顿了一下，“周木木，我，喜欢你。”
我愣住了，有人说过青春就是一场场舞台剧，我们总是作为一个配角站在别人的舞台上演了一次又一次。但是当灯光聚拢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是那么手足无措，没有什么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切都是忽然到来又忽的离开。
她说完，我们都沉默无言，震耳欲聋的心跳又一次盖过了窗外的蝉鸣、街道的喧哗以及夏日的燥热。
“真的，周木木。我喜欢你。”
“白锦瑜，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白锦瑜，我爱你。”
这句话我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但是没有一次排练是在这种情况下。舞台的灯光聚拢在我身上，我自觉无比的轻松，那天的表白仅仅只有几个字但是仿佛移走了一直压在我胸口的石头，我长出一口气，开心的等着她的回答。
可是，丘比特之箭虽能射中有缘人但是却没办法将他们带到一起，就像昙花即便再美再香艳却也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远远没有一朵永开的狗尾草有意义。
那年，我十七。
那年，我哭的像是丢了魂的人。
06
我说完后原本期待着电话那边的答复，但我只听到了嘤嘤的哭声，听着电话对面从小声抽泣变为泣不成声。
电话这边的我呆若木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锦瑜你还好吗？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我唯一知道的这样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定不是因为她的激动或是开心。
电话那边的泪人在抽泣了很久后对我吼道：“笨蛋！为什么不早说?喜欢我你就早说啊！为什么等到最后了你才告诉我！”
我慌了，我从未让一个女孩子哭得如此撕心裂肺。面对她痛哭中的咆哮我的话语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我喜欢你，但现在说也不晚啊。你说‘最后’是什么意思啊？”我试图安慰她，但结果只能只能适得其反，她哭得更狠了。
她带着哭腔冲我喊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一直都…明明离你那么近，我都表现的很明显了！大笨蛋！”
我的大脑像是突然被人唤醒一般，身体犹如过电般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对我总是有那么多耐心，为什么她总是只接受我的好意而对其他人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为什么她宁可吃我的咸菜包子也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好意，为什么她明明觉得摇滚吵得不行也愿意问我哪一首最好听，为什么……
我原来想不明白的每一个问题就像气球一样在心里堆积起来，现在一个个被戳破，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在我的脑子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也许，最美的颜色莫过于你和我都喜欢的那一种，最甜的情话无非是我也喜欢你。而最痛的事情也许是你我明明百步之远却是千里之遥。
“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你去哪我都陪你去！我喜欢你，我和你一起走。”
“你陪不了我的，我要移民慕尼黑了！我不会回来了，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告诉我你喜欢我！为什么非要等到我要走了才告诉我！我讨厌你！”她的哭声中每个字犹如冰霜一样落在我的心上渐渐冻住，直至我无法呼吸。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要走，我也不知道慕尼黑究竟是欧洲的城市还是楼下的酒吧名字。
但我知道的是她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知道她不是闹着玩的。
因为她哭得失了声。我发现自己已经哭湿了半件衬衣。
“那你什么时候走？咱们出来见一面好不好？我有东西想给你，而且……”
“不了，我明天就走了，我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那我送你走！”
“你不许来，”她哭得说不出来话，“我要挂电话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再见，你照顾好你自己。”
“......同桌，你记得按时吃早饭。”
电话断了。
我抱着嘟嘟嘟的手机哭了很久。我忽然想起了和王家成换座位那天，“别忘了按时吃早饭。”这是他说的，我在心里笑话了他很久，“你大爷的，人家吃不吃早饭关你什么事！”
现在轮到我自己笑话我自己了，“你大爷的，你连再见都不会说吗？你大爷的，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大爷的，你……”
那天，我自己骂着自己，抱着手机，哭了很久很久。
07
等我再见到她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她回国来办事，我们班的同学趁着这个机会聚了一次。她带着她的德国男朋友坐在一边，我静静的坐在另一边。
“各位好久不见，这是我男朋友，汉克。”
“哇，德国帅哥，金发碧眼的啊！”大家议论纷纷。
“锦瑜，他有中文名吗？”
“有啊，叫周林。”
我的心脏骤然紧缩。
“嗨，你好啊，你刚转来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周木木。”
“怎么会，我当然认识你了，第一次看到你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叫周林呢。”
“哈哈，如果你喜欢的话叫什么都可以哦！”
那年，我十七。
我原本以为找到了她，我在这场只属于青春的颠沛流离中就找到了落脚点。但最终我们只是对方道路上的过客而已，我们相遇，相识，相爱。我们曾经并肩而行，嬉戏打闹，但从没有人说出自己心里中的悸动，仅仅是害怕失去对方，但当我们脱口而出是我们才意识到我们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她挥挥手告诉我照顾好我自己，我耸耸肩嘱咐她记得吃早饭，转过身，我们泪如雨下。青春就像一场旅行，最初教会你识别方向的她，未能陪你走到尽头。
也许这就是青春的魅力所在，那年，我十七。
她记下了我的名字，我留下了她的故事。
仅此而已。
福克斯先生，文章首发在月寒书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