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坚守是最温暖的承诺。这些年,听过的歌,走过的路,都铭记在记忆深处,从未消失。
冬日,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室内温暖如春。
坐阳台边,听着歌,透过玻璃,看行人在小区门口出出进进。
对面楼底下一侧草坪,被人们抄近道踩出一条小路,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裹得棉花糖一样,歪歪扭扭地往前蹦,隔着一定的高度和宽度,都能看到小孩后面年轻妈妈的紧张神情。
有片刻失神,从小到大,谁没被如此陪伴着走过!
记性太差,幼时,母亲怎么哄我睡觉,怎么教我走路,怎么教我吃饭,已全无映像。倒是有一帧画面,随着岁月的流失,反而越来越清晰。
那时大概九到十岁,有段时间,母亲带着大弟去外地走亲戚,留父亲、小弟和我在家。一到天黑,五岁的小弟总是闷闷不乐,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他想妈妈了,因为我也想。到底长姐如母,我坐门槛上,把弟弟揽在腿上轻轻拍,嘴里哼的,是母亲常唱的“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
当时觉得那画面没什么,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自己有了小孩后,才体会到,当时,是不自觉地模仿着母亲,以母亲日常的样子,哄着年幼的小弟。
有些人,有些爱,无需告白,无需誓言,润物于无形。
上中学后,和当老师的父亲同在一个学校。从家到学校要走一条小路,在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我和父亲无话不谈。我给他讲课堂上发生的事,和父亲比赛背诵新学的课文,背诵勾股定理……那条路,承载着我不切实际的梦想,承载着我们父女的亲情。
中考那年,父亲想当然地认为我面临巨大的升学压力。于是,为了减压,每天的回家路上,我们不再讨论学习,父亲教我打口哨。 是的,在九十年代,虽说不是惊世骇俗之举,但在整个校园里,会打口哨的女生也寥寥无几。 那时的我,神经大条,典型的中二,淑女啊形象啊都是浮云,高兴开心才是最要紧的。
天赋使然,很快,只要会哼哼两句的歌曲,我都能用口哨吹出来。 某天放学,没等到开例会的父亲,我独自走在小路上。前面走一女生,一头长发飘逸顺滑随风飞扬。人家那路走的,摇曳生姿傲娇不可方物,光是充满女神范的背影就看得我怒从心头起。 恶作剧的念头油然而生,“对面的女孩看过来”从嘴里呼啸而出,女神听到身后的动静,娉婷的莲步有些许的紊乱,我更得劲了,口哨吹的那个卖力啊……
终于,女神忍不住了,回眸一撇百媚还未生,就发现跟在后面的是吊儿郎当的我。那画风的转变可想而知,面对我“就打个口哨而已,碍着你什么了吗”的痞子嘴脸,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愤愤地加快步子,爆走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每次听到这首歌,我首先想到的是那女神失落哀怨愤恨的回眸一撇,以及患有中二症却又简单快乐无厘头的自己。
现在自认端庄稳重不少,很少再吹口哨,然而,每次无意识吹起口哨的时候,父亲温暖厚重的陪伴以及从未说出口的爱,就会悄然萦绕心间。
青春期的我们,都曾有过一个漂亮的笔记本,里面有一句一句用心誊抄的歌词,有整页整页用心排版的歌曲。那上面记录的,哪是歌词,分明是欲语还休的心事。
有人说,喜欢听某一首歌的时候,习惯反复循环到腻死,而这首反复循环的歌,不一定和爱情有关,但是,总会埋藏着一段亲情或者友情,埋藏着一些人,一些事。而这些歌,伴随我们走过人生阶段不同的路。
现在已步入而立之年,小城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学时走的那条路,被拓宽硬化,两边齐刷刷修起了四层高的楼房,路旁边,建起了一个小广场。
夏天,常带小儿去广场里玩。
有次,在广场一边,有个身高不足1米的成年男子在卖唱。简单的音响设备,零零碎碎散落几张软妹子的空篮子,吸引了许多人驻足观看。
他的歌,丝毫没有因为在卖唱或者反复重复而敷衍,一首《十一年》,唱的声情并茂,认真专注。不经意间,触动了被钢筋混凝土屏蔽已久的感动。
每有人上前给篮子里投钱,无论多少,他都谦逊地鞠一躬,再道声谢谢。瞬间觉得,那男子的绅士风度,甩隔壁跳华尔兹的男士几条大街。
有许多人被他感动,小气如我,也打发儿子举着5块钱投进了那个篮子里。我一再叮嘱儿子,当别人给自己道谢的时候,一定要说声不客气。那晚的儿子很开心,我想,他是第一次体会到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快乐吧。以后的日子里,我也会像当年父母亲陪伴我一样陪伴他,让他明白,我们都该像那男子一样,拥有身处逆境而不自弃的勇气,拥有对事认真的品质以及对所有美好的执着向往。
多年下来,听了长长短短的歌,走了宽宽窄窄的路,现在仍旧喜欢沉溺在属于自己的生活节奏里,因为某句歌词,或者某段旋律而反复循环听同一首歌。也正如每个为了生活而奔波不息的人,在一些人,一些事,一首歌的陪伴下,走完一段又一段的路,走过一年又一年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