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煦,让我觉得有些悠闲。呼吸了一口空气,忽然感觉到沁人心脾的熟悉。有一股童年的味道涌入身体迎合着阳光暖暖的……
我跑到东屋,将破烂的杂物一点点搬开,然后打开那个上了釉的小绿门。小门左侧的合页已经住满了红锈,早就看不到了金属原有的光泽,打开时甚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但是合页的回弹力依然很好。里面杂乱的堆着一些书书本本,只是纸张都有些泛黄。我将书一本本拿出来,放在洒满阳光的瓷砖地板上。下面微凉,上面和暖。
我拿起一本日记微微在阳光下抖了抖,一道抢眼的反光直射到眼睛里眼前一花,从日记本里飘出了一个装贺卡的塑料袋,“哒——”砸在地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实诚。我迅速捞起来从开口处想要倒出贺卡,可是先飘到眼前的是一张张大小各异的邮票,我立刻用闲着的左手去拖,可还是没来得及邮票就这样散落了一地。
我慢慢拾起这些大大小小的邮票,很轻薄却保存的很完整。一种窥视童年的欲望在脑袋里打转,心理窃窃的好像要偷看别人的记忆一样激动。
日记本下面有一沓信封,我伸手将这些家伙掏出来,一封封竟然保存的如此整洁。我不禁一笑。抽出一封很干净的信,信封上用很幼稚的文字写着“某省某市某学校某年级某班某某(收)”慢慢拆开来……
“小凤,你还好么?我们很久没有通信了,我想你了,你有想我么?……”
看到开篇的这段歪歪扭扭的字我就知道这封信是许多年前没有寄出的。时光恍然间回到了那个童年……
“来来,让我背一会”我摇着小凤的胳膊,她的身体随着我的摇摆开始有些颤抖,腿也在打摽儿。“哎呀,好啦别动了一会摔倒了”她的语气很不耐烦又没法扭头冲我吼。“让我背会,背会吧”我开始耍赖。“好好好,等下,他睡着了。你蹲在我前面我想办法把他放你背上”。我立马精神百倍然后轻巧的蹲在她的面前,又好像是半趴在那里。只感到一个重物压在背上我有些吃力。“你行么?”她怀疑的问道。“可——以,没——事”我是用牙缝挤出这几个字的,虽然已经很故作镇定了,但是这种吃力真的是难以掩饰。小凤在左侧小心的扶着她弟弟,真怕我一个不小心把这个熟睡的孩子摔下来。
一个三岁的孩子竟然这么沉?我心里打着鼓,可是自己要背的,跪着也要走出这深深的巷子……我咬咬牙艰难的前行着。小凤在一旁一直用手做出怀抱状,随时准备着接住这个即将从我背上滑落的孩子。我踉跄走了不到五步,感到身体开始左倾,然后我猛地将左肩抬起身体又开始又倾……“不行,要掉”我脱口而出,我只能看到小凤的双腿在我面前随着我身体的摇摆左右晃动。“等,等一下”她慌张的直喊。我想稳住重心,用屁股用力向上一拱用力过大背上的衣服向上一滑整个重心猛的向前倾“哎,哎,哎——”随着惯性我向前跑了两步“砰——”,空气一下安静了“嗯,嗯,哇——”这声哭从巷子中间直接发射到两侧,开始扩展。是的我让这个熟睡的孩子从我头上飞了出去,还来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前空翻,并且稳稳的被大地接住了……
小凤顺势跑过去扶起孩子将手捂住孩子的嘴,试图让他的哭声不要穿越太远被大人发现。我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笑,用力的抿着嘴,憋得身体都跟着颤抖。“你还好意思笑”小凤也瘪了瘪嘴角,看着地上迷茫的孩子。“噗嗤——哈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声音已经盖过了孩子的哭声。那双可怜的小眼睛就那样迷茫的看着我好像在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把我怎样了?”嘴角只是在一瞥一瞥的抽搐着,却不肯发生。小凤瞪了我一眼,“别笑了”然后扶起弟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安慰的说“没事,醒了吧,醒了自己走。”我们牵起他的小手三个人走出了那个深巷……
四岁那年为了生计,父母带我去了别的城市谋生。在上小学时我认识了小凤,并且成为了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在那座不是家的城市我整整呆了七年。这七年的时光中每一个角落都有小凤的痕迹。
我常去她家跟她的弟弟妹妹厮混在一起。第一次在那个院子里看到夜来香的盛放过程,那种幽幽的香带着浓浓的童年味道甜的如花蕊一般。
那条上学的路上总是能看到两个梳着短发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在泥泞中搀扶着走过,学校的清晨也总是游动着两个稚嫩的身影。
母亲回老家看病,我仿佛觉得自己被丢弃了一样。每个晚上都抱着照片偷偷的掉眼泪,直到父亲将我送到小凤家。我有些遗忘了母亲温暖的爱,跟着小凤到处找淘气的妹妹,时而又亲昵一下她幼小的弟弟。
我刚回到老家那年我们通了好多信,我将一张张邮票小心翼翼的撕下来,然后用橡皮擦掉上面盖的黑色印戳,用于寄下一封信。我们用着同一张邮票,直到它不能再擦为止。我将这一张张擦的有些发白的邮票平整的放在一个袋子里,宝贝一样的封好。从那时候开始我有了集邮的习惯。 我们的通信越来越少,甚至有些已经写好了却没来得及寄出。最后我们终于失去了联系,那些记忆就永远封存在那些擦旧了的邮票中。开始我每次回家都会打开看看,后来渐渐的都懒得打开了。
大学时我用人人网不断搜寻那个名字,想要找到那位童年挚友。终于在上百个重名中我还是搜到了她,我们相约见面后却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的亲昵。彼此吃过饭聊了聊分别之后的生活,然后又一次分开。我没有说自己没寄出的信,她也没讲她追着我阿姨的后面哭着问我的地址。那些想念随着时光慢慢淡去,只是那段陪伴却永远消逝不掉……
我将信封叠好,翻遍了自己积攒的邮票找到一个看似全新的,轻轻地用双面胶敷在这封永远寄不走的信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