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一个陌生来电。

“你好！我是江西XX的，你的导师给了我这个号码。我想跟你咨询点事情。”说是咨询，电话里的声音倒底气十足。

如烟正烦躁着呢，也没好气地说：“你到底要咨询什么？是谁给你的电话？”

“姜教授啊……”

“你怎么会有姜教授的电话？你要问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怯生生，“姐，你不开心吗？要不我改天？”

“说吧，就现在说吧。”

“我是一名高考落榜生，也不算是，我是不想上我去年考上的大学，我的理想是你们学校，我想认识你们学校的，请教下。”

又来了，自从入了这所高校，常有这样的人来，不是问学习方法，就是寻求动力。

“你不应该找本科生吗？我们高考很多年了。”

“姐，我恰好在网上找到一个电话，恰好联系到了你，你就帮我吧。”

对方一口一个姐叫得可甜了，如烟叹口气，“可是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啊，学习方法，我真的忘记了。”

“不是的，姐。你能给我一个地址吗？我想和你通信，收到你们学校来的信，会激励我努力下去。”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有一个收信人？”如烟实在理解不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许佳在旁边笑。

“姐。求你了。我好不容易联系到。我真的常常没有学习动力。”

“好吧。那你记下来。”

许佳说，“小心那是个骗子。”

“可是，他能骗我什么？不就是写个信来吗？我又不给他钱。”如烟不解。

第二天一早，如烟醒来时，发现太阳已经当空照了，宿舍的人都不在了。如烟赶紧打开手机，好几条信息，“下来啦，滑冰去啊。”“快点，等会儿冰融了。”“等不到你了，也打不通你电话，我得吃早餐去，还是明天再说吧。”

如烟又懊悔又生气，她回复过去，“你不会打宿舍电话吗？”

褚国栋回复得很快，“我可不想吵了别人呢。”

如烟刚到实验室，导师来了，“你们俩，到我这里来，谈一谈。”

如烟和男同学战兢兢地走过去。

“你们看”，导师晃着手里的一本书，“许佳已经发表了一篇文章了，你俩呢？什么都没有！再这样晃荡下去，毕不了业了。”

男同学赶紧讨好地笑着，轻声说，“好的，一定努力。”

导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是贪玩，你看你，整天都去了哪里，不在实验室。柳如烟比你强，她常在实验室里。可是，你要帮帮她，你的基础好。”

男同学鸡啄米地点点头，对着如烟说，“我以后多向你学习啊，一定一定。”

如烟尴尬地低下头，心里一万个抱歉，是的，最对不起导师的是自己，守在办公室很多时候并不在学习。写一篇论文对她来说实在困难得很，这样的论文必须以实验为基础，用数据说话，而编写一个完整的程序，即使简单也难于上青天。男同学其实聪明得很，他要写什么，还不是顺手拈来的事？导师不了解，批评和表扬错了位。

该收心了。如烟想。她给自己定下了时间表，从今天开始，除了上课时间以外，每天下午上自习，晚上在实验室编程序。

她独自跑去图书馆，借了厚厚一摞专业书。下午又约许佳来到图书批发中心，购买了两本词典。

不去在乎春花秋月，不去关注爱恨情仇，所有的，和毕业相比，都不太重要了。

如烟卸载了qq。她要一心一意，对得起导师一片苦心。

最后如烟选择了4105作为今后自习的据点，离实验室很近，人又少，偶尔晚上也看书的话，这里十点才关门呢。

一连几天，她都在这里静静地看书。除了她，教室里也就三五个男生，特别静谧。这本厚厚的理论书啃了一半，许多迷惑开始豁然开朗，她选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记下书中的要点。

师姐从国外回来了，多年前的师姐，已经在美国工作，此次回来探亲，特别提出请实验室全体成员聚餐。

导师们和师姐聊得欢，还有如烟这位同门男同学，他们都很熟识，彼此回忆过往，数出多少有趣的事儿，师姐又介绍美国的学习生活和工作经历，给师弟师妹们传授经验，大家谈得不亦乐乎。

如烟和许佳却不认识这个师姐，完全进不了话语权。

男同学注意到了如烟的沉默，他时不时会停下来，把有关的背景讲给如烟听，直到如烟恍然大悟，算是听明白了他们的故事。

把酒言欢，席尽散场，大家各找各的自行车，准备骑着回去了。如烟却突然发现她的车轮没气了，完全瘪下去了。

已经九点多了，南门的修车师傅已关门歇业。其他地方也实在太远了。男同学问如烟，“要不我陪你去找地方修？还是我先载你回去？”

实验室最活泼的本科小姑娘莎莎捂嘴偷笑，她跟男同学关系最好了，总是一口一个“哥”，常请他帮忙。莎莎说，“哥，这么好的机会，你载她回去呗。”

“载就载啊，有什么关系？如烟，坐我的车吧。”众人笑，“你俩本来同门，客气啥啊？”

除了褚国栋，如烟还没有做过第二个男生的车，初春慢慢来临，天气明显转暖。男同学说话很轻声细气，如烟总是听不清，反复问：“刚才说什么？能再讲一遍吗？”

队伍慢慢四散而去，有人骑得快，有人骑得慢，宽阔的道路上只剩下他俩。

夜晚的微风吹过来，也送来他的话语，虽然不大，但比刚才清晰多了。

走过实验室路口，他说，“有件事我想问你，你常在这里等，是不是男朋友？”

如烟忙回答，“认识的一个人，还好，不是男朋友呢。”

他说，“我有时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有时又总见你一个人。那人可信吗？”

如烟不知道怎么答复，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平日话语不多，似乎没什么交流的同学，也还关注过自己，心里涌上一阵阵的感动。她一直觉得他是那种高冷而不可攀的。

男同学又说，“其实导师误解了我，我虽然没来实验室，但我也在宿舍编程序，看书的，没有贪玩呢。我的文章应该快发表了。你呢？”

果然他不一般，这么厉害，如烟就知道，那是一个聪明的男生。

“我，我还没有写呢。我觉得好困难哦。”

“其实呢，我感觉你总是很客气。我们是同学，你有问题问我，我会帮你的。我有时候没在实验室，可我在线，你发信息问我就好了。需要的话我过来实验室都行啊。”

同学，同学，如烟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同学”这两字的含义，是啊，导师也多次强调，就他们两个学生，为什么非要划清界限呢？

也许是，如烟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到别处了。又或许，她内心的自卑，让她不敢面对眼前这位同学。

如烟点点头，“嗯嗯，我以前，不敢找你。我觉得你好厉害，怕你笑我。”

“我笑你？咦，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怎么会呢？这些我本科学过，你没学，不会是正常的呀！”

他又补充，“你要谈恋爱，一定要找靠谱的，这里也有些不靠谱的男生，我比你了解。对了，还有一件事。早就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