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好大脑中的抛接球游戏

小王经常感慨自己记性差、脑子不好使:听老板交代一件事要注意五六七八点,却只能记住两三条;接到客户电话问数据,挂断电话和同事聊两句,就忘了客户想要的是什么数据;下班前计划着采买家用,到了超市抓破脑袋也只想起几样;回家后打算晾个衣服,路过客厅看到快递顺手拆了包裹,就把衣服忘到九霄云外;想学习充充电,外面跳广场舞的阿姨们音乐声震天响,让大脑一团浆糊;打算考个职业证书,然而翻开书都会、合上书全废;看个动漫《名侦探柯南》放松一下,柯南已经找到了凶手了,自己还琢磨着线索一脸懵圈;终于要睡觉了,脑海里仿佛开了个小剧场,让人难以入眠……

一天下来很闹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你是否曾有过类似的困扰呢?心理学可以来帮忙。

《生活中的心理学》是北京大学心理学教授王垒写给普通人的心理学科普书,全书分为四册,分别讲授如何认知世界创造生活、如何体验世界驾驭情绪、如何激励自己管理动机以及如何塑造自我看透人格。书中结合生活化的场景,用讲故事的方式把抽象的心理学知识变得鲜活生动、通俗易懂,让读者看得愉快、用得轻松,用专业的知识、科学的方法帮助读者获得持续的学习力、高效的工作成果、和谐的人际关系和自在的人生旅程。

看到一朵花瓣重重叠叠、边缘微微卷曲的红色花朵,你知道这是玫瑰;听到窗外噼里啪啦、有节律的击打声,你知道这是下雨;闻到一股带有发酵气味的、酸臭的豆香,你知道这是臭豆腐;看到验证码图片上的“3×5=”,你知道要输入15;听到别人问联系方式,你会迅速报出手机号码……

为什么只是看到、听到或闻到了一些东西,你就知道它是什么呢?为什么遇到某个问题,你就能给出答案呢?

一切与工作记忆息息相关。记忆是人类认知世界的重要内容,而工作记忆则是记忆的主力军之一。

在加工感觉信息时,需要用到储存在大脑里的经验信息,这两种信息交汇后产生的保持在大脑里的记忆,就叫工作记忆。

当大脑接收到感官传递的感觉信息后,会迅速调取过去存储的相关经验,对感觉信息进行加工、处理和分析,生成新的信息并存储起来。这种新生成的、存储在大脑中的记忆就是工作记忆。

工作记忆是人类认知世界的重要工具和产物。可以说,在清醒着的每时每刻,大脑都在源源不断地产生工作记忆,暂时存储并加工信息,从而完成理解语言、沟通交流、学习知识、逻辑推理以及解决问题等复杂的认知任务。了解工作记忆和它的特点,知道它是如何运作的,能够帮助我们提升认知能力,更有效地认知世界、改善生活。

工作记忆的生成过程有两个关键点。首先,这个过程既需要感觉信息、又需要经验信息,也就是说,既涉及到接收,也涉及到提取;其次,它是两种信息交汇的结果、是新产生的记忆,所以,既涉及到短暂地存储信息,又涉及到操作运算。因此,大脑的接收、提取、存储和运算能力都会影响我们使用工作记忆的能力。

为什么老板交代的注意事项小王只记得两三条?因为他在边听、边想、边关联、边默记,多任务相互干扰,大脑应接不暇。为什么明明想好要买的东西到了超市却想不起来?因为大脑中对临时信息的存储时间很短暂。为什么顺手拆个包裹就忘记晾衣服?因为大脑对工作记忆的存储容量有限,为了接收新信息,大脑会自动移除旧信息。为什么广场舞的音乐会让人学不进去?因为它让大脑无法专注,影响信息的接收。为什么柯南能找到凶手小王不行?因为即便接收了同样的信息,小王和柯南提取到的过往经验、对信息的加工能力也没法相提并论。

所以,那些我们以为的“记性差、脑子不好使”,其实都不是事实。事实是,这就是大脑中记忆机制的运作方式。

在工作记忆中,信息的存储是临时性的,如果不加以重复或巩固,这些信息会在几十秒钟甚至几秒钟内消失。存储的容量同样有限,通常是7±2,也就是心理学中的“神奇数字7”(有研究表示,这个容量还可能更小);换句话说,大脑短暂存储和处理信息的数量一般在7个左右,有的人多些,有的人少些,但没有太大差异。

此外,大脑生产工作记忆是一种自发自动的过程。当感官接收到新信息,在你还没有意识到时,这些感觉信息就被传递给大脑,并且与大脑中的过往经验相关联,产生工作记忆。这里隐藏了工作记忆的一个重要特征:它的生产过程和质量,与大脑的注意力资源、与你是否专注息息相关。

为了更好地理解工作记忆,我们来打个比方。你看过杂技演员的抛接球表演吗?工作记忆就像是那个手上也很多个小球、一刻不停在抛接着的杂技演员。这位“杂技演员”,能够“抛接”(存储)的“信息小球”数量平均为四五个,这个数量很难被提升,即使是高手,同时“抛接”十几个也会达到极限,无法继续提升。想要保证“小球”不掉下来,“演员”就需要不停抛接倒腾,让“小球”轮流出现在手中。如果试图同一时间抓住太多“小球”,或者一不留心分了神,那很可能鸡飞蛋打,“信息小球”全部落地,并且会像《西游记》中的人参果一样消失不见。有时候,偶尔一两个“小球”不见了,“演员”可能并不会发现,反而依旧认为自己拥有全部的“小球”。

你的脑海中出现画面了吗?工作记忆就是这样一位杂技演员:它十分忙碌,一刻不停;它不仅忙着抛接自己的小球,还会习惯性地抛接新来的小球;它持续抛接小球的时间有限,它在同一时刻抛接小球的数量也有限;它想抛接得久一点、多一点,就需要投入更多注意力、更加专注;它想变得更厉害,还需要在台下投入的更多时间和精力练习,拥有更好的身体协调性。

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有意思的工作记忆,怎么能让它为我们服务,让我们变得更高效、甚至更聪明呢?

让我们继续这场抛接球游戏。

抛接一个球、三个球、七个球和十个球,哪个持续得久、连贯性好、不容易掉呢?显然,越少越久。所以,当工作记忆中有许多信息时,不妨试着减少信息的数量。

你可以把这些信息写下来,比如写一份购物清单、写一份待办事项清单。这就好比把小球放进了收纳筐里:小球还在那里,并没有消失,但演员的双手被解放了;当需要小球时,也能立刻拿到它,完好如初。

有些信息很容易处理,你随手就能解决,尤其是那些1~2分钟就能完成的事,比如转发一个通知、定一个闹钟。这就好比小球很小,演员抛接球时,稍一用力就能把它消灭,以后不必再为它费神。

有时候,信息多得让人不知所措,那么你不妨只把那些现在对你有用的挑选出来。比如有个大项目,指令多、事项杂,就先挑出大项目中的一个小任务,然后执行与小任务相关的指令。这就好比整条路上都是演员需要清理的小球,关注远处的小球没有意义,从眼下着手是更好的选择。

如果同样抛接三个球,分别用三个气球、三个乒乓球和三个网球,哪个抛接更容易、持续更久呢?大概率是,气球最难,乒乓球好一点,网球最容易。所以,想让工作记忆保存得久一点,可以试着让信息“重”一点。

重复是加深工作记忆的好办法。比如在没办法做纸笔记录时,我们会默念电话号码辅助记忆;有些学生会在考试前“临时抱佛脚”,正是希望通过考前突击加深印象。

也许有人会疑惑,小球越重越好吗?要是小球重得变成了足球、篮球怎么办,演员还接得住吗?如果是过于沉重的负担,比如焦虑、愤怒等情绪,那么你需要采用写下来、接纳抱持、心理疏导等办法控制并减轻小球的重量,不要让它压得你喘不过气;如果是有用的信息,比如知识、技能,那么恭喜你——这么大的球你一定不会忽视它了,此时的信息已经被移交给大脑的另一种记忆“长时记忆”,不再归工作记忆管,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遗忘。

减少抛球数量和增大小球质量是两种比较显而易见的方法。但有时候,我们并不满足于此,而是希望能记住更多信息,在不减少抛球数量的前提下,让小球变得更多。这种想法可以实现吗?当然,方法是把小球连起来。也就是说,让信息相互连接、聚合。

可以借助工具或模型把新接收的信息连接起来,形成稳定的结构,比如建立思维导图、套用金字塔模型。这就好比多个小球被绳子捆绑起来、聚合成一个整体,抓取时,只要抓到其中一个小球就能扯出一串。

还可以把新信息与旧信息(即既有经验)相连接,连接点越多,新信息就越稳固,越不容易被遗忘。比如,同样一句话,“周末我喜欢和家人去海边。”,“Me gusta ir a la playa con mi familia el fin de semana.”,前者用中文,你看一遍就能记住,后者用西语,即使多看几遍可能只记得零星几个单词。

所以,如果大脑能够从长时记忆中提取到足够多的既有经验,加工、存储新信息就会变得容易。人们常说“学习加速度”,学得越多、学习越容易,就是这个道理。同样,当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开始学习时,常常觉得难以理解,等到学习到一定阶段、知识有了难度,反而觉得容易,也是因为积累了足够的经验,能够在接触新知识时产生更多连接。工作记忆与长时记忆相辅相成,想要更好地利用工作记忆,就多多将信息存进长时记忆吧。

有时候,特别是想要专注学习或工作时,我们不仅想尽可能多地记住新知识,还希望大脑里不要“开派对”,不要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比如明天穿什么、新上的电影好像不错、朋友过生日得送她个礼物等等。即便已经把待办事项写下来,大脑中的想法还是会如同天上噼里啪啦落下的雨水,呼啸而至、无法捉摸、难以招架,让人格外在意。前面说过,工作记忆的产生是一种自动自发的过程,遇见新信息,大脑会本能地接收和处理,而抑制这种本能靠的是专注力。专注力强的人,在学习或工作时能把全部注意力牢牢锁定在眼前的事上,清空工作记忆中无关的“小球”,对外来的“小球”视而不见,把所有的存储空间和运算空间都留给一件事,稳稳掌控这个唯一的“小球”。日积月累,优势显著。

想要提升专注力,冥想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方式。冥想既是佛家、道家等修行人士的修行活动,也是史蒂夫·乔布斯、尤瓦尔·赫拉利等顶尖人物的长期生活实践。冥想时,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集中在当下的体验上、集中在身体的感受上,只做一件事、只有一个“小球”。刚开始,可能思绪会不时飘走,没关系,温柔地把注意力拉回来就好。每天练习几分钟,而后慢慢增加时间,养成习惯,就能在不冥想的时候也轻松专注,把工作记忆稳稳锁定在一件事情上。

大脑中的抛接球游戏永不停歇,高手与普通人的差异很大程度体现在使用工作记忆的能力上。如果你也想成为高手,如果你希望更高效、更轻松地过好每一天,不妨尝试减少抛球数量、增大小球质量、连接不同小球、专注一个小球,玩好这场抛接球游戏,更好地使用工作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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