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我:“早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眼睛怎么红了?”
我说:“走的慢。路上灰尘多。”
今天送唐妍去上学了,到了学校门口,她捂着肚子,我看了她一眼,十分认真肯定的跟她说:“这周必须上学!”可是她看她快落泪的模样,我的心又软了下来。我说:“我送你到教室。”于是我一步一步陪她到教室门口。
她在教室门口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我有点怀疑她所谓的肚子痛是装出来的,可能是有点痛,但并不应该是她表现出来的痛到无法呼吸。因为上周也是到学校就痛到不行,怎么可能都是这个时间点?
“已经到了教室,不用害怕,我会跟你老师说一声的,吃了药就不痛了。”
“现在回家也是痛,医院也去过了,医生都说吃了药会慢慢好的。在学校就算痛你还能听听课,在家我不可能一直辅导你啊,我也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呀。”
我劝了十几分钟,口干舌燥,奈何她却一丁点也不为所动。
学校走廊那边,她的班主任缓缓走了过来。
“老师,我想跟你打声招呼,我家唐妍身体不舒服,跑步,体育课就让她在教室里待着吧,还有。。。。。。”
她的老师看着我回答起我上周在微信上问她的问题:唐妍是不是在学校有什么事?与同学相处有问题?
“我了解了一下,你唐妍可能不是身体上,在学校经常是看见她一个人在玩,没有朋友。我知道她这个学期刚转过来,一个月了,她可能还没适应好。”
我突然想起,上周提出的问题,我没有跟唐妍聊过,也没有问过她。
“她跟她同桌不是玩的很好吗?”
她的老师继续说:“你问问她自己在学校有没有朋友?”
我看了一眼旁边显得落寞的唐妍,“有吗?”
她点了点头。
“她同桌跟我说不想跟她做了喏。还有个问题,她那个头发啊,我说话比较直啊,这个班我从一年级带到三年级。准备带到毕业,一开始就要求一个人的行为各方面要清爽。”
她的老师说到这,我想起了自从她说肚子痛的前一天正好是她回家跟我说全班人嘲笑她杂乱无章的头发包括老师。而那时,她带着一种自嘲,无奈的笑向我诉说。我当时好像并没有把这件因为我的忽视而伤害她自尊的大事放在心上,只是告诉她,全班人笑你是不对的,忘记了正视笑她的真正原因,忘记了去解决这个问题。
我有点尴尬的答道并为我作为一个大人找了一个台阶,说:“早上我比较忙比较急,就给忘记了,确实是我疏忽了。”
“你是比较负责的家长了,有的家长对孩子是完全不管不顾的,你多留意下她的行为习惯就可以。”
老师看了一眼唐妍,对我说:“你回去吧,唐妍交给我吧”
我弯下身子对唐妍说:“我走了,你好好听话。”
同时对她的老师致谢:“麻烦老师了,费心了。”
刚离开他们的视线,刚下楼梯到一楼,我的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出校门时,门卫大爷奇怪的看着我。
我已经好久没有正经的落泪了,这次的泪让我看到了我的2014年,那一年的无锡,那一年的动画工作室,那一年一个人的我。这种泪怎么会一样呢?大概同样是发自内心真正的痛苦难过吧。
走出校门穿过马路经过了油菜花田地,甚至越过灰尘飞扬的大道,我的泪,我的心,我的人,像丢失了方向不知道跑去了哪,空着。
我没有对她尽到责任。是我忽视了她的大多数感受,轻视了她在学校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我忘记了她不过是个小孩,并不解事理。她需要我每天的催她起床,催她刷牙洗脸,催她上学。她需要我每天的督促她写作业,我突然想起了她的孤单,周末里她一个人小孩在玩,我又明白了为什么她黏着墨客的哥哥姐姐。我不应该把她当成一个大人,一个平等的位置对待。她的思想,她的内心,远远达不到像我们大人一样的去忍受孤单寂寞,去承受难过痛苦。
这个年龄的她已经会很在乎同学的看法,她的衣服脏她的同学会笑话。她的头发乱她的同学会笑话。她的字丑她的同学会笑话。她的学习不好她的同学会笑话。而她的孤单她只能被自己笑话。慢慢她会低到尘埃,却永远开不出那朵花。
我也回忆起了我童年时期不想承受的一段的记忆。在她这么大的时候,我发生了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改变我许许多多乃至改变一辈子的一场车祸。每次逢人说起自己的经历时,便自动跳跃那一年尽管疼痛时刻在提醒着我。有人问我怎么不考驾照时,我说我怕。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所惧怕的并不是车祸而是那时父母给我的心寒与痛苦。如果不是他们当时的不放在心上,我怎么会受到那么多的嘲笑?内心怎么会低到尘埃?在那以前我是一个多么的受人喜欢,高傲的小女王啊!
小时候的我有很多事情对爷爷父母无法启齿,一种害羞,一种害怕。我无法用某个名词来解释这种心理。像那场车祸是我内心深处的一个小秘密。像我为什么驼背同样也是我内心深处的一个小秘密。我到现在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有些东西只能自己背负着,只是啊,当年背负这些的我太小了,所以她不懂事,她会产生恨意,她会记很多年不想从心里抹去。
唐妍,我感到十分的抱歉与痛苦。我深深的感同身受那份痛苦。与你相比我的童年尽管发生了令我至今不想启齿的大事,但是我的童年却从未尝到过孤单的滋味。我没有去过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没有接触一群可能对外来人有敌意的同学。这是我童年读书时代最大幸事。我拥有着从小到大一堆的朋友,拥有着老师的对我的青睐。如此对比,才让我感到更痛苦内疚。你的这一切很大原因是我造成的,所以我会痛到流泪,痛到心扉。
谢谢有你,我才会深深反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