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渡船一样,
一班一班的,
把这一船渡过去就好了。
前段时间,梁碧波老师来到CUC,展映其经典作品《婚事》,刷展小达人,带着一颗炽热澎湃的朝圣之心,在孔子雕像的见证下,终于首次膜拜了一直向往的超级大拿。
一直拖着没分享干货,就是因为我希望能够尽可能多的了解梁老师,了解梁老师的作品。之前为恶补电视新闻发展史,曾看过梁老师的《点燃理想的日子》,深受感动。这次又在课余时间,将梁老师的另一部作品《三节草》一起看完后,终于敢动笔写这篇不算干货的干货。
1.如何搜集纪录片素材
“如果我们同学们今后想要从事相关基层题材的影片拍摄,我有个经验可以分享给你们——首先联系地/市/州/县级电视台的记者,通过他们,找寻基层素材。”
“想拍出来新的、贴近老百姓的东西,不要联系省级以上电视台的记者,没啥用的。”
《婚事》是梁碧波导演在1999年拍摄的一部纪录片。总长80分钟,完整的记录了秦岭深处的建娃子和琼女子、玉娃子和她的上门女婿赵忠从提亲,到结婚的全过程。
在讲到这部片子的初始,梁碧波老师说,想拍摄这部片子的冲动,起源于参加法国马赛纪录片节期间,一家咖啡馆里,一名外国女学生的搭讪。
“那外国美女跟我借火儿,可能是想着聊两句天,没那么尴尬吧,她就问我:欸,你们中国人现在结婚,是不是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当时我就震惊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外国人对于中国的了解,还是那么老古板?”
“所以回来我就给我记者朋友打电话,我说我想拍部片子,关于中国现在农村年轻人的结婚的,你给我找个合适的对象。找个能拍的。”
顺着绵延起伏的秦岭,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开车,坐船,再步行。在成都电视台的记者朋友帮助下,在四川广源的一个小山村里,梁碧波老师终于找到了他觉得合适的人选。片子原计划的拍摄对象只有一对。即片中的建娃子和琼女子。但是在村中周书记(即影片婚宴上号召大家“集中思想、准备吃饭”的那位村委书记)的帮助下,梁导找到了另一对同时在筹划结婚的新人。即玉娃子和上门女婿,赵忠。
“当时周书记就跟我说,你先拍这两对吧,同时拍。万一说的不好听点,建娃子他俩那对儿忽然黄了呢?不办这个事儿了呢?”
话糙理不糙,plan B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应当存在。
2.如何组织人员?
“如果我们同学今后有意愿也从事相关题材的拍摄,那么在人员的组织上一定要记住,人越少越好。”
“当时我们这个《婚事》的拍摄团队,就三个人。一个负责脚架的,一个负责收音的,一个我,负责摄影的。不仅人越少越好。形式也是越简单越好。包括当时我们的收音。都没有使用挑杆、话筒。就是靠机子上面的小蜜蜂。”
“我们要尽可能的不让乡亲们感觉到不舒服,让他们习惯摄像机。”
根据《朗曼英语词典》,所谓的纪录片,即“通过艺术、提供事实。”真实,虽然并非纪录片的第一要求,但非虚构、尽可能的原生事实,才是纪录片。
“它具有一个具有说服力的主题和观点,但他取材于实际生活。并且运用编辑和音响,来增进其观念的发展。”
与故事片不同,纪录片的美,在于最大限度的强化生活的光影、气息、节奏。因此,如何避免表演的痕迹,将片子的真实最大化,就成为了每一个纪录片工作者所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讲到《婚事》的拍摄,梁导分享,当时为了使乡亲们习惯摄像机,他们做出了很多的努力。真正开拍之前,他们在乡亲们的家里住了两个月,为了和乡亲们打成一片。
“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心同德同节奏”,乡亲们下地,我们也下地。乡亲们喝酒跳舞,我们也喝酒跳舞。先和乡亲们聊,聊透了、聊明白了、心里有数了,再开始拍。与剧情片不同,在纪录片的场面调度中,导演往往处于被动位置。作为创作者,无法直接干预甚至决定画面呈现出的最终效果,能发挥的余地着实有限。因此,必须“心中有数”。
“心里有了,眼里才有。眼里有了,片子里才有。”
3. 如何看待摄像机对于纪录片真实性的影响?
“我们不能否认,摄像机的确对我们拍摄的对象存在影响。比如,就像片子里那个琼女子,我们在的时候不跟他老公吵架,我们机器关的时候,吵得那个难听哟。但是,田壮壮说过一句话,我想要分享给各位同学们。那就是:没有真实,只有真诚。”
“在摄像机下,绝对的真实是不存在的。存在着的是本质的真实。我们只能尽可能的减少摄像机的影响。尽可能的呈现我们的真诚出来。”
关于纪录片里到底是表演、还是真实,或许是一直以来饱受诟病的争议点之一。
尤其是一些以纪录人、人的生活痕迹为主的片子。比如《亲爱的,不要跨过那条江》、《幼儿园》,还有这次所看的梁导的《婚事》、《三节草》,如何能够保证其中的摄制对象,尽可能少表演的成分,还原其生活的原生态,是主创团队必然要进行斟酌的问题。
而梁导的回答,的确对于我一直以来的疑惑做出了解答。从前期和村民“同吃同住,干啥都拍”,让他们习惯被拍摄、被记录,到拍摄中“心中有数,保持距离”、“杜绝跟腚拍”,都体现出了作为纪录片主创的真诚、作为“发现和解放”者的坚持与坚守。(弗拉哈迪《一个电影制作者的探索》)。
真实是相对的。真诚是绝对的。
就像梁导所说的,记录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4. 基于内容本身:
农业社会的婚姻,是家族事务,与当事人无关;是物质交易,与爱情无关。
其实在看完这部片子之后,我再次陷入了对之前曾po过的一个话题的思考:婚姻?他到底是什么?(阅读:暗中观察|当我们谈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在谈些什么?)
在见面会现场,梁导跟我们分享了这样一句话:“社会学家说:农业社会的婚姻,是家族事务,与当事人无关;是物质交易,与爱情无关。”
无论是片子里面,建娃子和琼女子在大喜当天,因为礼金到底是要给十块钱还是八块钱吵得不可开交;还是建娃子的父母,在婚礼当天因为红封发生的争吵。都体现出了这场喜事儿背后,无法逃离的物质底色。
爱情或许可以单纯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儿,但婚姻一定不是。
同时,我也更加的庆幸,生活在这样一个开明而开放的时代。作为女性的我,可以自己决定想要做什么、嫁给谁、以何种方式生活,以何种姿态度过我的人生。这段时间观看的一系列片子,都充分的让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幸运。
我很珍惜。这份自由。
《三节草》里的肖婆婆,被摩梭人士土司喇宝成看中,一个品学兼优的初中少女,就这么成为了泸沽湖畔、母系社会里鲜有的依附男性生存的压寨夫人。《黄土地》里的翠巧,即使会唱曲儿,也要在爹爹的眼神里沉默的拉风箱,沉默的挑水,日复一日的被禁锢着生活。看上去似乎是好的,《婚事》里面的琼女子和玉娃子,都能和自己还算喜欢的人结婚。但结婚的时候,女方家庭中对于物质回报的重视,掩藏不住的“不能赔钱”的想法,无形之中,展现出了社会大环境对于女性的轻视与物化。
或许婚姻仍旧是交易,是门当户对,是你有十分、我有八分的等价交换。但是至少现在的我们,至少有自由去努力,有机会去改变,有能力去选择。
我们可以通过努力,完成一定程度上的阶层的跨越;我们可以养活自己,不必为嫁而嫁、委屈求全强迫着去爱,去依赖一个人。我们的努力会给我们财富,给我们底气,去拥抱,或者在被辜负的时候离开。
谢谢呀。这个自由的好时代。
欢迎关注我的个人公众号—ASH夜刊。
来啊。和我一起。
好好生活~